第75章 第七十二话
经此一事之后,祁盏根本没去刑场看任何人行刑。
她就等着那一场。
“若儿。”许苒筠唤道。
祁盏抬头,“啊?哦......姐姐来了。”她放下书道。许苒筠凑过去低声道:“这几日,府里人还没回来,我发现了个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祁盏提起兴趣问。
许苒筠低声对祁盏道:“就是段知她好像偷人……这我不是乱说的,她住的冬枣居整日闭门不开,她也不怎么出来……那次章王谋逆,我去拍她的门,让她跟我待在一起,就发现她在房中鬼鬼祟祟的,衣冠不整,神情慌张。她说自己是睡着,可那件藕色裹胸还丢在地上……你说这是不是怪异?之后我便留心了一些,发现咱们家里送水的外人,总是会经过冬枣居。”
祁盏疑惑:“送水的?”
“是啊。一棠管家雇了外面伙计拉水,故而这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嗯……在你进府之前就用了。倒是有些年头了。”许苒筠回想。祁盏摸摸指间的戒指。“姐姐,我都不懂这些,可否给我讲讲,遇到这些该怎么办?”
“其实遇到这些,都是打死的。反正是妾。”许苒筠怕吓着祁盏,也只是草草一说。
“殿下,老爷来了。”穗儿在外通报。
祁盏起身去迎,“爹爹……”
“若儿啊,你今日怎么没去菜市口看行刑啊?”风舶问。祁盏给他斟茶,他也不客气,拿起来一饮而尽,倒真是渴坏了。
“不看不看。怪吓人的。”祁盏娇俏道。
风舶笑道:“你不去也好,南握喻这老狗真是可以了,他真是到死了还不见棺材不落泪呢,非要大骂太子殿下,下面的百姓险些上去撕了他。”
祁盏喝着茶,一脸迷茫。“骂哥哥作甚?”
“还不是他不服不满呗。反正人都死了。嗯……等下午时候,我回老家了,得把婉娘接回来。梓粟和鸾姐儿都还小在京城家大下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祁盏点头,“如此是极好的。”
许苒筠也道:“这府里怪冷清的,早些接回来,咱们早些团聚。”
风舶又吃了一盏茶。“你说得极是。那爹爹下午就动身了,若儿一人在府中多跟苒筠照应一下。”
祁盏与许苒筠互看一眼,道:“是。”
“还有你手上的伤,要多多敷药。可别落下疤了。”风舶关心道。
祁盏应和:“是~~”
待风舶走了之后,祁盏跟着许苒筠踱步到了冬枣居。
恰好段知在门口摘花,“殿下……”她是很少看到祁盏来这里。
许苒筠先道:“妹妹你近来可好?都是自家姐妹,倒也别拘谨。”
祁盏笑道:“是啊,千万别拘谨。”
段知道:“不知殿下此次来找妾身所为何事?”
祁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看段知姐姐屋子里缺一些什么?本宫和苒筠姐姐是想上街上去的。将军在边关,爹爹回老家去接婆母和其他姐姐了段知姐姐要不要同我们一起上街逛逛?”
段知心中狂喜,道:“倒也不缺什么,就不必了。”
盏、许二人对视一眼,才道:“那好,那我们便上街上去了。”
二人走后,段知一直派贴身丫鬟跟着,看着二人上车了,出了府才回去与段知说。之后丫鬟便从后门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丫鬟便带来了一男子,那男子带着斗笠遮脸,鬼鬼祟祟地跟着丫鬟进了段知的屋子。
躲在后门处的盏、许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许苒筠咂嘴,“啧啧,这可真是太大胆了。她平时不吭声的,原来心思都在别的地方。若瓷,你说,这要不要告诉将军?”怪不得段知说什么也要留在京城,弄了一晌原来是为这个。
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祁盏道:“先不要吧......姐姐能先帮我查查这大胆狂徒的身份么?好歹咱们得知道这人的来历......据我所知,将军在赶往边关之前在家住了一晚,那一晚是留在你那儿了?”许苒筠瞪眼,“什么?也不在你那儿?”
祁盏不禁扬了下嘴角,尽显嘲讽。风离胥啊风离胥,你算计来算计去,可并不是只我一人让你颜面尽失啊。
“行了,姐姐在外面逛上一逛,再回府吧。”祁盏道。
许苒筠抚胸口,“天啊,若那一晚将军不在你那儿,也不在我那儿,那府里只剩段知了......段知或许是已经犯大事儿了......若儿,你先回去吧,我得去把左先生寻来。”
“左冷吟?他没跟风离胥————额,将军去边关?”祁盏皱眉。许苒筠道:“没有啊,将军那日走了,你没去送。左先生和竹庆先生、张河先生都留在京城了,只有管家跟着去了边关。”
祁盏点头,“想来是我对将军不上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等许苒筠走后,祁盏直接从后门回了将军府。
到了落霄洲后,她看了一眼书房案子。“......蝶月————”
“是,殿下。”
“我走后谁来这里清扫了?”祁盏问。蝶月道:“无人进里屋,都是在外面忙活的。穗儿方才跟着你出去了,穗儿的人也不会来里屋的。”
“知道了,下去吧。”祁盏立刻屏退了屋内的人。
顿时屋内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鸟鸣。
“璟谰————”祁盏使气声唤。
“嘶————”惊觉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抱起,她立刻捂住嘴。
这人的味道,只要靠近她便知道。
“你怎么来了?”祁盏压低声,把璟谰往卧房里扯。
璟谰从怀中掏出一包山楂干,“喏,在街上买的。太子殿下也有一份。”
“哇,你刚从菜市口回来?”祁盏笑着张嘴,璟谰捏山楂喂给她。“是啊,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带着虚牙在画风筝呢。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找你来,是想让你看看,风离胥的那几个手下,是不是都跟着去边关了?”
“??没有啊。”祁盏把许苒筠方才跟她讲的给璟谰讲了一遍。“不知为何,他们竟然留在京城了。这挺是反常。”
璟谰殷忧,“这......我可算是放心不下了。”
“谁?”
“公孙不冥。”璟谰道。他把公孙不冥同自己讲话却被张河等架走之事给祁盏讲了。“我现下就是担心,公孙先生本就得罪了风离胥,可别被......被他给害了。”
这下祁盏也不免得惄然。“这......是了,这是不好了。”她也不免念道:“公孙先生可是江湖人士,若是死了没了,其实无人会知晓,会念的。”
“故而我来求你,想你帮忙看看。我不想他为咱们出了力,还落了个诛心下场。”璟谰道。祁盏道:“你我之间,别说什么求不求的,你跟我还是这么见外啊。”
“没有......”璟谰一笑。
祁盏握住他的手,“你且放心,我会去查的。到时让虚牙给你递信儿。”
“我既知道了他们没走,就好查极了。”璟谰说罢,祁盏紧张到:“别————你若像上次那般被他们捉去,我真就活不下去了。”
“不会的。”璟谰吻了下她的额头,“安心吧。”
忽听外面有响动,想是丫鬟要进来清扫。璟谰直接把后窗打开,“莫要担心了。”他无声对祁盏道,之后便轻盈翻窗上树,一跃出了后院院墙。
大狱之中暗无天日,鼠虫横肆,枯草皆蚁食;鼻目烂臭,所行一处声当啷,哭嚎痛惨,司空见惯。
“嗯?”张河走了几步,不由得往后一看。
竹庆问:“这是怎么了?”
“总觉得......有人在后面。”张河道。左冷吟阴森森道:“那是我————”
“我知道是你————真是。”张河只当自己疑心病重,带两人穿过走廊,两排牢房皆无人。
走到最后一间,他开门进去。
里面的公孙不冥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他浑身血污伤口,这地方大大小小不要命的刑都在他身上使了一遍。
张河也不客气,拎起地上一桶盐水对着公孙不冥从头浇下。
公孙不冥抽气,他双手双脚被捆上了十斤锁链,连脖子上也被锁了。
“额......”
张河蹲下,抓起他的头发。“昨夜找来伺候你的男人们爽吧?放心,都是精心选过的。”
公孙不冥啐了口血,“你们给我下的药......”他屈辱不堪,恨不得立刻自尽。
“但你也是乐着的,不是么。”张河一摆手,左冷吟上来,从他的包中掏出细刀,银针。
“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能被这么暗算了。”张河言语讥讽。公孙不冥提气怒道:“你有本事给我松绑,你看我能不能收拾了你!”
「啪————」
一巴掌无情上去,把公孙不冥的脸打偏。
“额......额......”公孙不冥低喊。
左冷吟拿细刀割开了他的脚腕。公孙不冥在江湖上混过,知道这是要废他脚筋。
竹庆也蹲下,“你说你真是糊涂,你好端端的跟阿胥较什么劲儿,到头来受苦还是自己。这样颜面尽失是你要的么?”
“额————”公孙不冥疼得满头大汗,却挣扎不动。
张河道:“你放心,今晚只是挑断你的脚,明日就该你的手,后日就废你武功。等到这些都完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你们......”公孙不冥痛苦不堪,“你们知道我跟皇上的交情么————”
“放心,皇上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江湖上多一个你,少一个你,是不会有人知道的。”竹庆道。
左冷吟弄完,起身,“可惜了。”
“哎————”张河突然捏起公孙不冥的脸,邪笑:“这人长得非常可以啊。你们没发觉么?”公孙不冥被他掰着下巴,以防他咬舌自尽。
“你想做什么?”左冷吟问。
张河道:“阿胥让我来处理他,我想到一个法子。呵呵呵,废了他如何?你们看他这模样像不像条阉狗?”
竹庆乐了:“这是我想当年对夏侯九叙做的,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了。”
“你们————你们————”公孙不冥话刚好喊出,直接被拿布条堵住了嘴。
左冷吟道:“我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一刀下去很快的。”
“好,别让他死了,我还想多玩他几日。”张河道。
裂帛声清脆,公孙不冥目眦尽裂,汗如雨下,混着泥污血。
左冷吟只是一脸平淡。
“唔.......唔......”铁链当啷作响,公孙不冥生不如死,下流浃背。
张河笑得狰狞扭曲,“你长得真的不错,我后悔昨日没自己试试了......”竹庆道:“你这会儿试试也不晚啊。”
“他身上都是血,好脏。”嘴上嫌弃,张河却还是不老实了几下。
一番下来,公孙不冥面如死灰。
左冷吟道:“我手上刀不快,未切干净。”
“没事。反正还有明日呢。”张河道。“哎,左二,你今日好像还答应了府里的一个姨娘,要去一趟的。”
左冷吟点头,“是。那我先走。”他倒是还有良心,在公孙不冥伤口处抹上了一把香灰。
三个走了之后,公孙不冥呜咽痛哭起来。切肤之痛,他疼得无力顾及其他。
「窸窸窣窣」
公孙不冥到底艰难睁开眼,难道那几个人又回来了?
“公孙先生————”
这个声音他极为熟悉。
张开眼,“你是夏侯......”
“叫我璟谰就好。”璟谰跪下,“好在我没有就这么算了......”
公孙不冥抬头,璟谰道:“我也怕被发现,长话短说好了。公孙先生,如今只有我是无力救您出来的,但您万万不可自暴自弃,明日会有人来救您的......若是有人经过,您就做出大动静,定会有人来救您。”璟谰说完,也不敢动其他,起身直接走了。
他走路无声,公孙不冥甚至不知他何时走的。
将军府外,许苒筠等到了左冷吟。
“先生啊,妾身今日是奉公主之命请您来给府里的老小们切切脉,看看身子如何,毕竟上次事情一闹,可是有不少人都是被吓出病了。”许苒筠说着递给了左冷吟一锭银子。
左冷吟收下,“知道了,既然是公主殿下的意思,那我定当竭力。”
许苒筠福了福身子,直接叫人去将府里的大大小小都请来。
“曜灵公主不需要么?”左冷吟问。
“殿下说了,你们之间有些私人恩怨,她不见您。”许苒筠迷茫问:“什么恩怨?”
“......没什么。”左冷吟在园子走廊坐下,许苒筠先让她给自己切脉。
落霄洲中,一帮小丫鬟兴奋道:“哇,那个左二先生还是黑白头发————”
“长得可以么?”
“那可以的,就是比起将军差一些......”
穗儿从屋子里出来轰道:“都干什么呢————你们还看这个啊?去去去都出去等着切脉了。”
“嘻嘻嘻嘻嘻————”
“是————”待人都跑出去后,穗儿给祁盏福了福身子,“殿下,那我也去了。”
“好。”祁盏呆坐在书房,被这么一喊,她立刻起身烧了手中书信。
蝶月进来道:“殿下,那我们速去速回。”
“嗯。”祁盏独自躲到了卧房。蝶月心觉不对,又唤了一声:“殿下?”
“蝶月你快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祁盏只觉浑身发冷,胆战心惊,不寒而栗。风离胥这帮人已不单单是卑鄙龌龊了,简直是丧心病狂,无耻至极。璟谰亲笔写下书信告诉她公孙不冥的遇险,他也曾是被这些人肆意践踏侮辱过的。
“天啊......天啊......”祁盏倒抽了几口凉气。
她坐于妆台前,上了晚妆。
“殿下————”
屋子里的小丫鬟都回来了。
“殿下,听闻段姨娘有孕了,殿下......”
小丫鬟们进来七嘴八舌道。
祁盏平日里对她们极为仁厚温和,她们也随意。
“哦,是么......”祁盏讪笑。
“对啊,那左二先生倒是惊讶,说了要等将军回来再说。殿下不去瞧瞧?”
祁盏道:“不去了,你们替本宫给段姨娘送一匹绸缎,一盒子珍珠,一百锭银和一套发饰,她这一段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让人来跟本宫提。”
小丫鬟们应声。
“去把你们穗儿姐姐和蝶月姐姐唤来。”祁盏上完妆道。
她立即让人备上了车,还去把张河与竹庆唤来了府里。
张、竹二人见了祁盏,不懂为何天黑了才将两人叫来。祁盏直接对两人道:“今日南大人行刑了,本宫没去,因心里记挂着章王哥哥,还请两位带本宫去一趟地牢。”
有理有据,祁盏在众人眼里也不是心思多的人,张河道:“那就委屈殿下跟我们走了。”
祁盏点头,让蝶月给了两人一人一锭银。便上了车。
蝶月有些殷忧:“殿下,太子殿下知道么?”
“知道。”祁盏冷脸道。“穗儿去说的。”
东宫之中,祁祜怒翻砚台,墨泼一地山水。
“反了他们了————这叫什么?这叫动用私刑!!”
“殿下这是怎么了?”门外崇叶小心跑来。
祁祜怒喝:“不许进来————让人不许进来————”
璟谰跪下道:“殿下息怒。”
“你跪什么?起来!”祁祜双手发抖。
璟谰起身,“殿下,如今你就算再想怒,也不能怒。需得等到七妹妹把事情捅出来了再怒。”
“什么什么?”祁祜摸不着头脑,“若儿怎么了?”
璟谰道:“我让七妹妹找个契机,发现他们对公孙先生动刑,到时候殿下再怒也不晚。”
“璟谰,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你把若儿卷进来作甚?!我此生最最怕的就是让她涉险!”祁祜怒发冲冠。璟谰倒是淡然:“说了不想让她卷入,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也卷入了不少啊。”
“住口————”祁祜扶额,天旋地转。
“殿下————宫外穗儿姑娘求见。”
祁祜心有不详。
果然穗儿来了,直接给祁祜说了祁盏已经去了大狱。
天色已晚,过了晚膳时候。
祁盏跟着张、竹二人在晦暗地牢中左拐右拐了许久,张河给看守亮出名牌。
看守打开了面前石门,祁盏攥拳。
的确是祁荣。
“六哥哥。”祁盏低声唤道。
只是不到半月,祁荣模样竟年老了十岁。
光从牢顶散落打在他脸上,牢房湿冷,祁荣脸色死白,双眸涣散,似是得了一场大病未愈。全无半分王之风采,尽是阶下囚之颓,祁盏难想象,他上月还是意气风发,嚣张跋扈。
“六哥哥......”祁盏蹲下柔声唤道。
祁荣抬头望向她,“你来了。”
“哥哥......”祁盏配上哭腔,她虽心思不在祁荣这儿,为了让张河竹庆相信,也得做做戏。“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伸手抚上祁荣的面,祁盏颤道:“若儿这就去求求父王,到底是父子一场,求求父王别这般狠心......”
祁荣讥讽笑出了声。
后面门口竹庆小声对张河道:“你说小公主这是何必,弄得我心里都难受。”张河冷笑,“她就是这样与众不同才让阿胥喜欢的啊。”
祁荣道:“若瓷,你说实话,你还恨我么?”
“啊?”祁盏含泪望着他。祁荣笑中带痛,“我在栩宁宫说我也恨过你,你就不气我?”
“不,你是我哥哥啊。”祁盏伸手给他擦面上污泥。“六哥哥,我如今最最后悔的就是小时候没有让母后把你带来教导,若不是南昭仪教导,或许咱们兄妹不会像如今这般揪心......”
祁荣道:“你说什么呢?我有母妃。我也从不后悔任何一件事。你看我揪心,那是你的事。我不后悔。”
“你不要不识好歹——————”张河指着祁荣怒道。
祁荣冷哼一声。“若瓷,你其实是来看笑话的吧?看看跟你们作对的下场————这难道不是你要的结果?”
祁盏流泪:“哥哥为何要这般曲解若瓷啊?你我是亲人呐。”
“我巴不得你们都死————你跟我谈什么亲人!”祁荣冲祁盏吼,他想掐祁盏脖子,双手却被铁链束缚。
竹庆对祁盏道:“公主殿下,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还是早些走罢!”
祁盏摇头,“不,不是的.......我知道六哥哥你不是真心去害哥哥的对吧?你也未曾想过要害我,对吧?”
祁荣愣住。
“六哥哥,咱们谁都是不得已的,我都知道的,你不要这样推离我,就算你对我冷言冷语,我也知道,你只是不想让我今后的日子里对你有念想对吧?”祁盏带着哭腔,楚楚可怜。
祁荣听罢,骤然痛哭。悔恨皆在大痛大悟之后。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祁荣抽泣。
祁盏也跟着抹泪。“六哥哥......”
“若瓷,若是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定好好弥补小时候对你的欺负,谢谢你愿意原谅我的无心之过......”祁荣这句心里话说出,倒是都放下了。
祁盏道:“我都忘啦,我不会怪罪你的。”
才怪。我巴不得你这会儿就死。
“六哥哥,若有来生,咱们就好好做兄妹,咱们一定不要过这种日子了......”
若有来生,你千万不要遇见我。这是为你自己好。
“哥哥我走啦,你千万个放心,你的孩子我尽量都会保住,不会跟着馆阳流放的......”
流放就是我跟父王提议的。呵。到时候流放到桑海筛盐,我看他们在暴晒下能不能活。
祁荣对祁盏动容道:“若瓷————多谢你了————你定要帮馆阳啊!!哥哥给你跪下了————”
“哥哥————你不要这样————”祁盏装作依依不舍模样,“蝶月,你快把本宫带来的酒菜给哥哥端上。哥哥就算是走,也得走个体面果腹。”她给祁荣拭泪。
竹庆听出此话不对,他低声问张河:“皇上有下令要章王死么?小公主这是知道什么吧?”张河皱眉:“定是知道些什么啊。”
“也是也是......”
其实祁盏打从进来每句都暗着提祁荣命不久矣,她佯装悲伤,给之倒上酒。“六哥哥放心,哥哥都没有怪罪你,父王也应允了让你入皇陵。”
祁荣喝酒,“多谢你......”
祁盏拭泪,“六哥哥我必须得走了,不然上面会怪罪这两位大人的。哥哥多吃些酒菜......”说到最后,她掩面起身匆忙出去了。
张、竹二人也心有不忍。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都有兄弟姐妹,看此情景谁又能不动容?
佯装悲伤掩面,边走边哭,祁盏可不能让人瞧见她一滴泪也没落。
“咦?”祁盏停住脚,看似无意指着一条小路,“那边怎么没犯人啊?”
“啊?这里空着的,这是死牢,没那么多犯人。”张河解释道。
“可是————本宫听到那里面有动静......”她胆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