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村子里一些有“先见之明”的人，从1958年起，但凡是女儿或者孙女儿出嫁，户口都不迁往夫家，连同生下来的孩子户口也随母亲，为的就是将来“捞一笔大的”。

就算是一些迁了户口到夫家的人，也纷纷找门路往回迁，不但是外孙子女，就连女婿、孙女婿也一起迁了回来。

村子里开会做了决定——除了大中专毕业生和退役军人以及劳改刑满释放的人（这些都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人），哪怕是结婚迁入户口的，也要村里85%的人签字同意，才可以把户口迁进来。派出所对迁入户口的审查，也变得严格起来。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要想以结婚的名义迁一个人的户口进来，是十分困难的。

我母亲先找和我们家关系较好的人签名，然后再找一些中立的人签名，最后那些人只好想办法各个击破，尽力而为了。

想不到，一些以前和我家关系还不错的人家，此时却翻了脸。有的一口咬死：“你不是有儿子吗？把女婿迁进来做什么？两个三个四个全生的是女儿的人家，我可以签字让其中一个女婿的户口迁进来。你家有儿子，我不签这字！”

有的则直接讲价钱：“帮你签字也可以，将来你大女婿补得多少人头钱，要分1%给我。”我母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之后，对方却表示要同家里人商量，最后也还是没有签字。

我劝母亲说：“同样都是帮我们家签了字的人，你一个给钱，一个不给钱吗？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纸里头包得住火吗？那人头钱拿出去85%，剩下的15%，这姓何的是盏省油的灯？这事是你答应的，他可没答应！到时候补多少钱，他要拿多少钱走，我们家还得倒赔一份人头钱……”

父亲一直沉默不语，母亲叹了口气：“那就凭他的良心了。”我冷笑：“老四是你同父共母的亲弟弟，你背大的，他的良心呢？我怎么没看见有？”

有的则是老远就躲。我母亲腿脚不方便，走路慢，对方三步两步就跑开了。

我父亲不会交际，不善言谈，让他去说服别人签字，那是痴人说梦！

我根本不愿意同这姓何的结婚，打死我，我也不去求人签字。把他的户口迁了进来，恐怕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

白天找不着人，母亲只好晚上打着手电筒去找人家签字。那段时间，有的人老早就吃了晚饭关了灯，全家睡下了。有的人一听见狗叫，也赶快关了灯顶了门，悄无声息。母亲也很无奈。

有的人则表示：“你要我帮别的忙可以，这个是原则性问题，你怨我，我也不能给你签字。”

有的人虽然签了字，但是满脸的不情不愿，好比借了他的米还的却是糠一样。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十分爽快，看完《入户申请书》之后，提笔签名按手印。有的人同我家关系好，路上碰见我母亲主动问：“签够85%没有？我帮你凑个数吧！”

有的人，再怎么求他也不会帮我们的，干脆免费唇舌。

我母亲竭尽全力奔忙了半个月，还是没有凑齐85%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