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星司之七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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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黑衣丑汉申越早就瞧着展飞不顺眼。

从展飞出现在他视线中的那一刻起,他心底就难以遏制妒意。

凭什么这厮长得一表人才,凭什么这厮顾盼生威,凭什么这厮举止矫健,凭什么这厮耳聪目明声音清朗!

那些,都是申越曾经有过的,但现在,他全部没有了。

他嫉妒所有拥有健康与正常五感的人。

所以当他发现展飞分心的那一瞬间,他就猛扑而出。

破碎、扭曲,死亡、毁灭!

他要让一切美好者尽皆落入如此下场,要让这个世界与他一同沉沦!

轰!

长臂摆动,狠狠砸入了地面,被踩踏结实的地面也给他砸出一个坑,飞扬起的泥土,溅得四处都是,而这座无忧洞的各处柱子,又如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无法承受这震荡。

“展飞!”容小落大叫,感觉到郭小雀握着自己的手也紧了许多。

“吼吼!”申越一击落下,并未停止,巨大扭曲的身体又冲了过来,轰的一声,直接撞断了一根砖砌的撑柱。

紧接着他扬足一踏,大地先是剧震,然后以他踏足之处为中心,地面如同有东西在下滚动一般,向着四周延伸,七八条手臂粗的裂缝向四面延伸,足足伸展出了十一步!

此时张泽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妖怪,这个张泽是妖怪!

他又瞄了一眼操纵着水流将他束住的白衣文士,这人也是一个妖怪!

可这两个妖怪,都听那个蓝袍人的,那蓝袍人岂不是妖王?

他心中如此想,却不曾料到,蓝袍人仿佛知道他心中的念想一般,向他转过脸来,微微一笑:“我们不是妖怪,我们都是人,只不过拥有了与一般人不同的能力——你可以称我们为异人!”

张泽喉节动了动,咽了口口水。

“废物。”那边白衣文士冷哼了一声。

张泽原本以为是说自己,可发现白衣文士看着的是正在连续不断攻击的黑衣丑汉,才明白过来,那声废物应当是在批评他的同伴。

张泽心里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自卑,自己在这些异人面前,连被称为“废物”的资格都没有。

“申越太过嫉妒,嫉妒让他活了下来,却也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他的对手,却是凡人中最顶尖的高手,他一时半会收拾不下来,也是正常。”蓝袍人缓缓道:“不过,凡人就是凡人,胜利最终还会是我们异人的……如今耽搁的时间不少了,你去准备一下,不必等了……”

他话声未落,突然间眼前光芒一闪,让他微微眯了一下眼,平淡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错愕。

仿佛是一件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张泽忙向战局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切最不可能的事情。

一直在丑汉申越狂攻之下翻滚、躲闪的展飞,突然间拔刀,在刀出鞘的一瞬间,刀光闪耀,宛若黎明冲破黑夜,自下而下,撩在丑汉申越的脖子之上!

申越的脖子被这一刀切开了老大的口子,血汩汩涌出!

这个如同怪物一样的丑汉,竟然受了致命之伤!

张泽用力挤了一下眼睛,他知道展飞身手很好,但再好也只是凡人的水准,总不能超过凡人极限。而展飞的对手申越却是一个怪物,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方才社鼠中以力大著名的徐贺一锤砸在他手臂上却未能造成任何伤害。所以在张泽心中,展飞就算能够在申越手底拖延一点时间,可终究还是要败。

但仅仅是瞬间的功夫,这胜负局势,竟然逆转!

申越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到手上的血后,他突然嚎叫起来。

仍然是从腹中发出的声音,而不是口中——展飞那一刀足以割开他的气管,他不可能再利用喉咙发声了。

展飞喘着气,这一刀看似瞬间的事情,却是他积蓄半晌、将全部精神与气力都融入刀中的结果。

他相信,这一刀之下,申越就是算披了甲,也会被他破甲斩杀。但没有想到的是,他虽然给了申越重创,却没有能够将对方脑袋砍下来。

不过无所谓了,这样重伤之下,申越很快会断气。

他的目光转到了蓝袍人和白衣文士身上。

白衣文士手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纹,这光纹引来暗河之水,将张泽捆住。这模样,让展飞更为忌惮:白衣文士的手段,可能比那黑衣丑汉更为诡异。

他缓步上前,沉声说道:“开封府,展飞在此,尔等速速放开人质,束手就……”

他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突然一动,紧接着郭小雀与容小落的声音齐齐响来:“当心!”

在展飞看来受了致命创伤的丑汉申越,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突然翻动,然后挥臂横扫,乘着展飞距离他在十二步之内的机会,猝然发难,进行偷袭!

展飞其实并未完全放弃警惕之心,但是蓝袍人与白衣文士给他的压力太大,而他对自己那一刀之威又太过自信,所以反应稍稍迟了一瞬,然后就觉得后心一痛,仿佛是被根铁棍击中,整个人飞了出去。

他口中鲜血狂涌,嗵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他勉强抬头,发现自己恰好跌在了蓝袍人与白衣文士面前。

“申越,你该收住点手!”白衣文士看着展飞七窍流血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内脏已经受了重伤,不满地道。

“收……不……住……”丑汉申越用含糊的声音回答。

“那么剩下的这些家伙,还是由我来动手吧。”白衣文士哼了一声,看着惊慌失措准备掉头逃走的社鼠成员。

他掌中那淡蓝色的如同星座一般的光纹闪了闪,暗河之中,数十道水流一齐涌出,将社鼠成员纷纷捆住,拖向了祭坛。

不仅仅是社鼠成员,那些城狐成员也没有例外,都被捆住,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还有不少人在大声求饶。

胡煦咳了两声:“我手下……”

蓝袍人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想成为异人吗,成了异人,这样的手下,你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担心他们?”

张泽顿觉不妙,骇然叫道:“大当家的,大哥,大哥!”

胡煦脸色变了变,看向蓝袍人。

不知为何,蓝袍人的面容在他的视线里,永远是那么模糊。他明明可以看到蓝袍人的面上表情,却怎么也记不住对方的容貌。

“夏先生……”

“你想要做出别的选择?”被称为夏先生的蓝袍人似乎发出低低的笑声:“看来,你还真的很讲义气,宁可不要异能,也要你的兄弟?”

“不,不,我要异能,我要异能……”胡煦喘了几口气,然后道:“只是希望夏先生给我的兄弟们一个痛快……”

“大当家的,你不能这样!”

“老大,你,你救救我们吧!”

听到胡煦的话,周围哀声一片,城狐的成员们惊慌失措,一个个都大声求饶,见求饶没用,也有拼命咒骂胡煦者。

唯一没有反应的是张泽。

他对自己这位大当家和义兄极为了解,知道对方既然拿定主意,那就不会再更改了。

哀求没有用,咒骂不过是徒增烦恼,他目光到处转着,想要寻找脱身的机会。

就在这时,入口处又传来脚步之声,紧接着,三个人影出现了。

“有妖怪,救命,有妖怪啊!”张泽第一个看到那三条人影,因此脱口大叫。

不过叫了两句,他就意识到不对。

走进来的三个人同样怪异,一个穿着红衣,却是个男子,满头乱发向上竖起,火把光芒照耀之下,他的头发似乎也是红色,甚至连眉毛都如此。

第二个则是个小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上眼皮耷拉着,看上去仿佛没睡醒,有着重重的黑眼圈。

第三个则是个素衣女尼,戴着尼帽,肌肤如雪,赤着双足走在这地上,可那对脚却纤尘不染,仍然那么干净。

“被当怪物了,吴昊,申越,你们俩个可真有本事。”那个红衣男子一伸手,在他的掌心之中,一个火球突然出现!

而那个小孩则是挥了挥手,张泽这才发现,随着他挥手,一道道无形的由气流组成的锁链,将七八个人拖了过来,正是原先守在无忧洞之外的城狐二当家涂盛等人。

素衣女尼迈步走了过来,她来到展飞面前,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展飞的面庞。

“怎么受伤了,当真是太不小心啦……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那女尼柔声道。

“智……智慧尼……”展飞认出了她。

他蓦然想起,在经过打瓦尼寺时听到的歌声,似乎就是智慧尼所唱。

智慧尼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拍在展飞身后。

那正是申越击中展飞的地方,智慧尼这一拍,展飞虽然毅志坚定,却也忍不住浑身一颤,惨叫出声。

他感觉仿佛是有一根尖,从自己的后背刺入脊椎之中。

智慧尼嫣然一笑:“这样就好了,这是给你的惩罚,你没戴我给你的幞头……你们这些喜新厌旧的臭男人,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臭男人,就该这样半死不活着!”

她前半句还说得温柔,但后半句突然转为狠厉,声音尖锐面目狰狞,原本娇好的面容,在火把之下却扭曲得有如厉鬼。

而展飞已经顾不得别的事情,后脊处传来的诡异痛苦,仿佛是千万只小虫在他脊椎里噬咬一般,这样可怕的痛苦,让他几乎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

蓝袍人夏先生的声音适时响起:“行了,办正经事,我们现在要种下种子,真期待这些种子能够结出硕果。”

随着他的话语,其余五个怪人,无论是正在争吵的白衣文士与红发男子,还是半蹲在展飞面前欣赏他痛苦的智慧尼,或者是大眼瞪小瞪的丑汉申越与那小孩儿,都是转向他,跟随他一起来到了那祭坛之上。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有人惊恐地叫道。

“我们将给予你们新的生命,你们将会成为地上天庭的第一批子民,你们将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异能,你们会成为地上天庭最忠心的军士、官吏,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够撑过去这小小的痛苦。”蓝袍人夏先生的声音在无忧洞中回响起来。

他背对着众人,一步一步踏上高台,来到那座大鼎之前。

“星纹已经绘制完毕。”

“星石已经准备好。”

“星之柱已经埋下。”

“检验正常!”

“正常!”

那五个异人都随他上了高台,他们在高台上不知做了什么事情,然后一一向蓝袍人报告。

蓝袍人夏先生转过身来,目光在无忧洞大厅中扫过。

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似乎在看着自己。

但每一个人又都觉得,他似乎在看向远方。

“我看见甘石星降入这浊世,我看见我们在罪恶的废墟之上建起地上天庭。”夏先生喃喃自语。

然后,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之下,他身体缓缓飞了起来!

没有任何凭依,既没有看到他发力的动作,也没有看到他长出双翼,他就这样腾空飞起,飞到了那巨鼎之上。

当他飞到巨鼎正上方时,他将左手向空中一举。

他的左掌心中,突然有银白的光芒闪动出来,那光芒如水一般,从他的掌心流淌而下,流经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也发出淡淡的光辉,然后注入到他身下的巨鼎。

他身下的巨鼎突然轻轻颤动,在银辉之中,发出嗡嗡的声响。若是仔细去倾听,这声响仿佛是大雅之乐,无数种乐器在齐鸣,其气势恢宏壮阔。

“这是在做什么!”看到这古怪一幕,众人都是瞪圆眼睛,既是惊恐,又是好奇。

展飞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他喘着气,看着这一幕。无论这蓝袍人在做什么,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展飞唯一的念头就是阻止他!

可是重伤垂死的他,积攒了好半天,也只攒下一击之力。

他努力挣扎,拼命爬动,爬向离他只有三步之处。

他的腰刀就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