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陈大伴的话让众人神情各异。
不知道轻重的,象展性飞,觉得这没有什么。但白珰珰与孙策二人知道那所谓“祖骨”的可怕之处,这确实是一件至宝,但其副作用也极为厉害。
好一会儿之后,孙策才长叹一声:“你这是何苦?”
陈大伴一笑:“咱家虽然是个没有卵子的,但却不是没有胆子……夏弃恶如此凶悍,总需要有人来阻止他,咱家原以为强化之后便能阻止住他,但很可惜,咱家虽然有所提升,提升却并不多……”
“等一下,陈大伴,你们所说是何意?”一直听他们对话的赵祯觉得似乎有些不妙,此时插嘴问道。
“并无何事,陛下放心。”陈大伴一边向孙策使眼色一边道。
孙策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话,但旁边的白珰珰却是一脸怒气:“方才我们已经说了,那‘祖骨’是捕星司收藏的一等一的宝物,但也是一等一的邪物!”
“别说了。”孙策道。
白珰珰没有理他,而是继续道:“那原是开创了异人一脉的那位前辈的遗骨,那位前辈临终之前,布下了一个惊天阴谋,他制造了数以百计的异人,然后以祖鼎之力,将这些异人的能力尽收于己一身!”
众人都是霍然一惊。
一个异能的能力已经强悍得远超过普通人的想象,将数以百计的异人的能力都集于一身,这样的异能者……那岂不是可以比拟神灵?
“捕星司与蓬莱的创立前辈,便也是这数百异人之一,他们拼死一战,最终不知用什么法子将这位前辈击败,这位前辈死后,其肉体自灭,唯有一根遗骨,却长存下来。”白珰珰又道。
此前他们就说过此事,但现在白珰珰说得更为清楚,众人可想而知,当初那一战是何等惊天动地。
“行了,别说了。”陈大伴又道。
白珰珰摇了摇头,倔犟地道:“不,我要说!”
她看了看赵祯,又看了看孙策:“这根遗骨,或许是数百异人他们各自能力的结晶,因此时刻向周围散发着某种力量,这力量如同病疫,可以感染一个普通人,这普通人若能不死,便能够掌握某种异能。”
赵祯闻得此言,眼前一亮。
若真如此,这似乎是一种批量制造异能者的方法!
“但是这种制造异人的方法,危险比夏弃恶的方法还要大,夏弃恶的方法已经是十中活一,这种方法,不是心志毅力皆上上之选者,根本不可能成功,其存活者,百中余一罢了。”白珰珰又道。
众人皆看向陈大伴,这位其貌不扬的太监,竟然就是百中存一的那一位?
“而且这样做,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首先便是其人身体中的生命力会迅速消耗,因此寿命不过五十,很早就会衰老——陈大伴,你今年多大?”
陈大伴嘴微微一抿,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倒是赵祯,心一颤,看向陈大伴:“朕记得……大伴之父将大伴带到朕身边时,大伴才八九岁……如今大伴应当是三十出头?”
陈大伴苦笑起来:“奴婢今年三十有二。”
“啊……”
展飞愣了愣,陈大伴的年纪竟然这么轻!
他一直以为这个太监至少有六十岁,没有想到他才三十出头。
“而且此后每使用祖骨一次,你寿命便会再缩短十年……”白珰珰幽幽地又说道:“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何宁可短寿十年,也要去强化自己,你刚才的回答,让我知道了原因。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的人不顾性命所做的选择却无人所知,所以我将此事说了出来。”
他们身处于冰窖最下层,原本这里面都是积年不化的冰块,但是因为近来进出的人多的缘故,那些冰开始融化。白珰珰说话时,众人都屏息凝神侧耳倾听,除了她的话声,就只有冰块融化后滴落的水滴声响起。
赵祯当听说陈大伴将再短寿十年时,不禁呆住了,等白珰珰话全部说完,他才回过神来:“大伴,你……你为何不告诉朕这个,若是告诉朕这个,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准你再去接触那根……那根邪骨!”
那根什么祖骨,分明是一根邪骨!
陈大伴叹了口气。
他向赵祯深揖施礼:“官家自承天命以来,爱民如子,奴婢原本早就该死了的,若不是官家活我,奴婢莫说三十岁,三岁都难熬过来。如今官家受歹人威胁,万民皆有劫难,奴婢若是没有这种方法倒还罢了,既然有这方法,奴婢又如何舍不得这区区残躯,怎么怕少这十年寿命?”
他只是一个面色发青外表苍老的太监罢了,说话的声音也尖声尖语,但这一刻说出来之后,众人再看他时,却觉得他身上的阴气少了许多,反而英武之气更多了几分。
“大伴虽是身体残缺之人,但身体残缺……依旧是男儿大丈夫。”赵祯良久之后,眼中含泪慨然叹道。
白珰珰一直盯着孙策,孙策默然无语,将头低了下去。
展飞一声不发,抱拳拱手,向陈大伴恭敬施了一礼。
这种精神,确实值得他施这一礼,虽然陈大伴的选择并没有起到决定作用——不,若不是郭小雀插手,陈大伴的选择其实起到了关键作用,夏弃恶被逼至死地,两架床弩完全可以将其耗死。
一想到这里,展飞就更为痛恨郭小雀,郭小雀的倒行逆施,让陈大伴的选择完全失去了意义。
“郭小雀……”他在心中暗暗念着自己这位好友的名字。
“啊嚏!”
汴京城中一处地方,郭小雀打了一个喷嚏。
郭小雀身前的夏弃恶脚步一停,回头望向他:“怎么了?”
夏弃恶的声音非常温和,其中饱含着关怀之意。
郭小雀眼珠微微转动,只觉得心中温暖,他摇了摇头:“先生放心,我没有什么事情。”
“没有事情就好。”夏弃恶微微一笑:“你还记得展飞么?”
郭小雀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他说得极为流畅,只不过说出这四个字时,却咬牙切齿,仿佛记得这个是件让他极为痛苦的事情。
“他是你什么人?”夏弃恶又道。
“宿敌。”郭小雀目光冷冽:“从小就是我的敌人,我一直嫉妒他,恨他,厌恶他,偏偏还不得不假装笑脸去应付他!”
“很好。”夏弃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控心之术虽然强大,但也有其弱点,就是必须反复诱导、固化,否则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另外,控心之术在同一时间能够控制的人手也有限,否则的话,他仅凭这一项异能,就足以纵横天下了。
不过现在么,也差不多了。
“下一次见到他时,我会让你杀了他。”夏弃恶道。
“那真是太好了……”郭小雀对此甚为欢欣。
“以你现在的本领,要杀他还不容易,他应当是九命猫的异能,这种异能极为罕见,偏偏他的身手又极强……原本九命猫的异能除了命多几条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但加上他的身手,有时候就会产生异想不到的结果……他可以选择和你同归于尽,你会死,他却不会真死。好在这家伙对自己的性命不放在心上,所以现在应当不剩几条命了,只要我强化一下你的异能,你应当可以压制住他。”夏弃恶道。
“多谢先生!”郭小雀感激地行礼。
夏弃恶微微一笑,目光深幽。
展飞在普通人当中算得上一流甚至是顶尖好手了,觉醒九命猫异能之后,这家伙这段时间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杀了霍炎——这让夏弃恶的计划变得不是那么完美了。
本来霍炎的异能,他还有大用,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随着霍炎的死而消散……可惜,那些兽化半异人在关键计划中派不上用场,若是能派上用场的话……
夏弃恶摇了摇头,将自己这种幻想抛开。
他早就知道,在实现自己的计划过程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拖后腿,而不能真正起到推动作用。
“在强化你们之前,我先得给展飞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太闲来给我捣乱。”夏弃恶说道。
“是!”郭小雀觉得夏弃恶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无比,因此这一声“是”也应得极为真诚。夏弃恶心中微喜,但旋即又自嘲地一笑:这是被自己心控者的必然反应,他们唯自己马首是瞻,自然也唯自己意志为是。
比起这一点小小的成就,他的真正计划,那才是大手笔……做成之后,他甚至可能超越异能者历史上所有的杰出者,成为异人千古以来的第一!
他看了看周围,又抱住自己怀里的祖鼎,然后纵身而起。
赤婴因为伤势还在恢复,所以并没有来,这让他行动上稍稍有些不便,不过没有关系,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不要弄出那么大的声势为好。
带着郭小雀,他们一路飞越,巡逻的禁军对他们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在夏弃恶的心控与幻术之下,那些禁军甚至连他们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穿过街巷,越过围墙,首先来到汴京东北的福胜寺。
福胜寺灵感塔已经因为大火而倒塌,他们对外说是雷火所致,实际上不少人都知道,那是有个异人在此纵火。
此时灵感塔仍然是一片废墟,不少僧众信徒正在这里清理废墟,夏弃恶来到这里,这些僧众信徒也是熟视无睹。
他一直来到灵感塔废墟之所在,在此停了一会儿,夏弃恶突然一笑:“郭小雀,你知道这塔下有什么吗?”
郭小雀茫然不知。
“是啊,你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知道这底下有什么的人可不多,现在塔身倒了,知道这座塔隐藏着什么秘密的人更没有了。”夏弃恶自言自语,但他声音微微一顿:“不,或许我们蓬莱的那个小姑娘掌门人还知道点东西……呵呵。”
他笑了笑,然后离开灵感塔的废墟。
他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废墟的一个角落里,吴昊缓缓走了出来。
吴昊捋着胡须,目光深沉地望着夏弃恶的背影。良久之后,他才喃喃道:“看来他夺到了祖鼎,但得鼎之后来这里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去星之柱的所在之地么?”
目光闪动了好一会儿,吴昊看了看四周,冷冷哼了一声:“当真是阴魂不散的小老鼠……”
他迈步而出,从北面直接离开。在他走了之后,社鼠帮的四鼠跑了过来,老二韩显一边走一边用力嗅着周围的气味:“不对,不对,除了吴昊之外,还有夏弃恶的味道!”
他这话让四鼠的脚步猛然停下。
“夏弃恶这家伙也在?”为了确认,江平又问道。
“在,他的气味虽然淡,但是我能够闻得到。”韩显道。
“看来他们是在此密会……机会又失去了,该死,好不容易才遇到吴昊单独行动!”江平道。
卢放点了点头:“不急,只要他们还在汴京,只要他们还要出来做恶,那吴昊迟早会落单,到时咱们再动手!”
几人停住脚步,没有向吴昊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时,夏弃恶与郭小雀来到那日霍炎在福胜寺制造屠杀之所。
甘石星石的粉末,必须由人血灌入地脉之中,唯有如此,才能发挥作用,这就是所谓的星之柱。
而这个屠杀之所,便是当日种下星之柱的地方。
夏弃恶来到此处,看到地面上的血迹尚在,点了点头:“这是第一处,今日我们还得将六处全部跑过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将祖鼎取了出来,放置在血迹最中间。
然后,他聚出一颗星石,将之放入祖鼎之中。
随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祖鼎发出淡淡的光芒,周围传来嗡嗡的鸣响。
而地面上那些干涸了的血迹,随着光芒与鸣响突然“活”了起来。
这些血迹,仿佛一只只触手一盘,在地上扭动挣扎,然后迅速渗入到地下。
当夏弃恶收起祖鼎之后,地面上再无任何血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