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到地球
普通的早晨。
蔚蓝澄净的天空，软糯的像年糕一样的云朵，旧工业时代的人们想要在城市里看到这样的景象，并不容易。
即便是星际时代，联邦公民仰望天空之时，能看到的也只有绚丽夺目的全息广告屏和层层叠叠的悬浮轨道。
身为联邦议长，办公室位于首都最高处的唐纳德不一样。
三面环绕着落地窗，整座浮空城一览无余。最先进的空气交换技术，最昂贵的隔音玻璃，确保议长每日的公务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靠在沙发椅上，唐纳德翻阅着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常务秘书长斯维尔静立在办公桌前。
作为联邦的末代权力执掌者，“亡国之君”，唐纳德并非是刻板印象中昏庸无能的官僚形象。相反，面对联邦的混乱局势，自宇宙历4330年上台，至今已有十四年时间的唐纳德完全做到了“拿一手烂牌，打出一个好局面”。
不过，这个好局面，和联邦没什么关系。
蓝星联邦是一艘即将沉没的巨轮，聪明人都想着怎么跳船逃生，只有海军陆军的那帮傻子，还在做着保卫家园，复兴联邦的大梦。
唐纳德向来如此认为。
从上台的那一日起，他就在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
星海帝国的史学家曾考证，唐纳德执政的二十一年，是银河之翼在联邦扩张最迅速的二十一年。
他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手段，榨干联邦的潜力：向银河之翼的巨头们出售各类资源开采许可，完全放弃联邦自主工业，全面放开市场。
送到嘴边的肥肉，银河之翼自然一口吞下。短短十四年，联邦本土势力全面遭重，广大公民狠狠领会了一把什么叫星海列强。
唐纳德敞开大门引入寰宇巨企的方针，为联邦注入了一剂速效强心针，代价是140亿公民的惨淡未来。
在这个利益交换的过程中，唐纳德的亲人、部属纷纷进入银河之翼的分公司任职，他的亲兄甚至在银河之翼总部混上了一个主管岗位。
合上文件，甩在办公桌上，唐纳德看向秘书长，“文宁要求议会拨款一千亿，用以阵亡士兵的抚恤赔偿。平均每名士兵赔偿十万星币？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斯维尔微微鞠躬，笑道：“议长阁下，这些老军头只懂得打仗，不懂经济，从来不会体谅联邦的难处，很正常。”
“今年的财政预算情况如何？拨得出这笔钱吗？”
“这......先前为战争花费的动员成本、武器装备和补给消耗，已经将财政预算透支到四年后，如果再拨一大笔款项，恐怕......”
“别说了。”
拉了拉领带，唐纳德沉声道：“这几年经济不行，真是要人命。”
嘀嘀嘀——
斯维尔低声道：“是杨博文。”
“让他进来吧。”
杨博文，现任联邦国土情报部部长，如果说斯维尔是议长的左膀，那么杨博文就是右臂。
他个子不高，一身灰色制服，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平凡的面容，毕恭毕敬道：“议长阁下，还有一个小时，授衔仪式就要开始了，会场安全工作已经部署完毕。”
“到时间了吗？”
从办公椅上起身，唐纳德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蓝星美景。
半晌，唐纳德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最近工作怎么样？”
杨博文迟疑片刻，回答道：“公众对银河之翼的不恰当情绪日益高涨，已经出现......”
情报部长的言词相当晦涩，但在场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贿赂，逮捕，分化，暗杀。对情报部来说是什么难事吗？”
“但是，议长阁下！”
杨博文硬着头皮道：“据我所知，参与者都是一般公民，如果说连他们都无法忍受......”
“博文，要时刻擦亮眼睛，分析什么才是正确的情报。”
唐纳德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杨博文，语重心长道：“毫无疑问，蔚蓝阵线的那些人，全都是人类帝国派来的间谍，是想要危害联邦秩序的危险分子。
绝大多数公民的日子幸福美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简泰克生物，前些天还出品了一部招聘宣传短片，反响热烈，大受公民欢迎，不是吗？”
杨博文闻言，低头道：“我明白了。”
秘书长斯维尔拍了拍杨博文的肩膀，“你应该好好放个长假，休息一个月。你看，情报事务太繁重，弄得你脑子都不怎么清醒了。”
“秘书长的建议，我会仔细考虑。”
杨博文呼出一口气。
唐纳德转过身，“走吧，去授衔会场。”
............
地球远征军在南方的袋鼠大陆着陆，这里有着星球上最大规模的军事基地和最大规模的野生动物园。
经过人员信息更新和防疫检查后，大部分兵员回到各自驻地，等待即来的长假。
而像陆泽这样要接受公开表彰的，则转乘专机，去往联邦首都，位于汪洋大海之上的巨型浮空城，“玄武”。
玄武浮空城建立的历史，可以溯源到地球向系外发射殖民飞船的年代。从那时起，在反重力技术的支持下，这座象征地球文明登上星海舞台的现代化都市便开始动工。
历经两千年的发展，玄武的面积扩张近十倍，常住公民接近八千万。它已经成为联邦的政、经、文中心，一座名副其实的星际大都市，包容着全星海种族。
飞机接近宏伟的浮空城，夏南惊叹道：“长官，原来你家就在玄武城？真厉害啊。”
夏南睁大眼睛，一副见着有钱人的模样。
“夏副官，你对玄武人有误解。”
陆泽回想着寄宿家庭的生活，摇头道：“大家不管在哪里，都是给银河之翼打工的罢了。”
“也是。”
夏南轻轻叹了口气。
“夏副官，你家呢？”
“我家在东亚大陆，一个叫江芜的小地方，您肯定没有听说过。”
“嗯......”
两人居然是隔着两百年时光的老乡。
飞机降落在玄武七号空港，与之一同降落的还有来自海军的飞机。
“快看，文元帅出来了！”
“还有华伦斯特元帅！”
警戒线外的记者们顿时沸腾。
一名头发花白，长髯胡子也花白的老人自VIP通道出现，身后跟着一帮海军将领。
肩上五颗银星，头戴海洋时代的两角帽，老人的面庞布满皱纹，但脚步依旧稳健。
蓝星名将，华伦斯特。
陆泽在心中默默感谢着这位老将军，要不是华伦斯特元帅的战术奇迹，他这会儿已经进火葬场了！
这边，文宁领着一帮陆军将领上前迎接。
“文宁，真是好久不见。”
“老爷子，身子骨依旧强健啊。”
两名最高统帅，此刻紧紧握住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