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夕阳落入山峦之间，倦鸟送来清凉的晚风。
吴家后宅。
吴丽娘站在秋千架上，飘飘荡荡之间，远方的山色在眼中起起伏伏。
“小姐，您吩咐的事奴婢打听到了。”小丫头从外头步履匆匆而来。
“如何？”吴丽娘轻盈的跳下秋千，提步径直走到她跟前。
主子这么急迫，小丫头却有些犹豫了，竟似有些不忍心般。
吴丽娘盯着眼前忠心护主的小丫头，唇角勾出一抹笑：“小鱼！你是要帮我拿主意吗？”
“奴婢不敢！”小鱼连忙跪在地上，她不过是替小姐打抱不平。
那许闻北今日若不是恰好被她们撞见了，不知还要瞒到何时。
明明自幼便与卢音音订下婚约，还假惺惺的撩拨吴小姐。
吴丽娘下午在街上丢了面子，心里也起了疑，她与父亲相中的好苗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已经有了婚约。
那她之前的作为被当作了什么？
许闻北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如此种种，吴丽娘一刻也不愿等，安排小鱼去打探，果然是不好的消息。
“小姐，我听许家的小伙计说了，六月卢家小姐及笄，许卢两家便会正式开始过礼，待九月放榜后便成亲。”小鱼有些急切的说道，“小姐，咱们还有机会。”
吴丽娘闻言愕然的看着脚下的小鱼，连一个小丫鬟都能如此勇敢，她却诸多顾忌。
“啪！”不待她想清楚，吴举人娘子一路行来，她身边的婆子竟是直接一巴掌甩在小鱼脸上。
“娘！”
“夫人！”
“吴妈妈，把这贱人拖下去，竟然教唆小姐犯错。”吴娘子吩咐随行的吴妈妈。
等到吴妈妈将小鱼捂嘴拖下去，吴娘子这才挽着吴丽娘坐在石凳上。
“丽娘，你糊涂，小小一个青石镇能有什么好男儿？何苦来哉！那许闻北虽说资质优良，身上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吴娘子探究的打量着女儿的神色。
“娘就笃定许闻北止步不前？”吴丽娘疑惑的转头看向母亲，想要一辩真假。
“听娘的劝，此次秋闱你爹已经托人谋了缺，这青石小镇咱们要离开了。你爹爹和弟弟还在等你用餐呢！”吴娘子缓缓起身绕过石凳，牵起吴丽娘往餐厅而去。
吴丽娘心中莫名，目光依依不舍那无风自动的秋千。
吴娘子只做不知，儿女情长她也曾有过，过来人自然能分清利弊，如此教导孩子才能少走弯路。
何况那许闻北不过一介童生，在这小小的青石镇算是一枚良玉，可置身于京都呢？瓦砾而已！
吴娘子眼中的瓦砾，前世曾兴风作浪的大奸佞许闻北同学，迎着冷风施施然的步行回家。
“娘，哥回来了。”坐在门槛上的小胖墩许闻南扭头大喊一声，便小跑着迎接晚归的大哥。
屋内隐隐有妇人应答之声，这时间她应该是和厨娘在准备晚膳了。
“今天有没有顽皮？布置的千字文可会背了？”许闻北摸着弟弟毛茸茸的头发，将将五岁多的孩童尚且懵懂。
他牵着弟弟进门，院内的老仆正在扫着院子，见他们进来，便停下来问好。
早年间许家祖父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攒了一笔钱，人有了见识就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
许祖父一眼就看中了卢鼎的妹子，放从前他们许家可不敢肖想，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里有钱就是底气。
于是乎，野心勃勃的许家癞蛤蟆娶上了白天鹅。
更是诞下了人中龙凤许闻北，为祸一方小世界。
许家也算是到了三代了，对于外界的不看好，许家人全然不在意。
“大少爷，今天吴先生家奴仆打听您的婚事，我按您吩咐的说了。”老仆人在许闻北经过时低声说道。
许闻北脚步停顿了一瞬，眸色暗沉点点头便继续前行，仿若未曾听闻。
“闻北，带弟弟去洗手，饭菜很快就好了！”个子娇小的卢氏站在厨房门口监督厨娘干活。
许老爷子的精明，财不露白，人不露富，家里添了几个老仆人，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譬如卢氏就得每顿守着这厨房，闲着无事的老爷子还会查岗。
许闻北依言温柔的给弟弟洗漱，听着小家伙手舞足蹈的求助他，原来是院中大树上有一窝鸟蛋，老仆不给他掏。
“臭小子，你哥哥可不能爬树，伤着了手可怎么办？”许壮回来就听到小儿子怂恿大儿子冒险。
他生怕许闻北纵容弟弟，连累自己，这要是把手脚弄伤了，可就坏了大事。
“爹，您回来了。”许闻北恭敬的给父亲请安。
他倒是早就知晓着树上的鸟窝了，闻南惦记着往后肯定还会打主意的。
“爹，不如用竹竿把它挑下来，煮给弟弟吃吧！”许闻北环视一周，看中了角落里晾晒衣服的竹竿。
“哇……哥哥坏，我不要吃鸟蛋……哇哇，不吃鸟蛋。”许闻南气的哭起来，他是想自己孵小鸟，为什么哥哥要那么残忍吃掉它们。
“傻小子，爹给你烤鸟蛋吃，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嘛，变成鸟可不就飞走了么？”许壮大老粗一个，挠着头劝孩子。
当然，他越是津津有味的说着鸟蛋的十八种吃法，许闻南哭的就更厉害。
许闻北笑着看父亲逗得弟弟哇哇大叫，母亲闻声连忙跑出来哄他。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真是幸福的时光啊！
但愿还来得及！
“小南，哥哥跟你开玩笑的，来。你自己藏好，可不要放在被褥中，压碎了就没小鸟了。”许闻北将鸟窝捧在手心，递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弟弟。
许闻南手背一擦眼睛，惊喜的看着手中的鸟窝，小心翼翼的捧着它就要往房间跑。
他跑了几步又返回来，举起手中的鸟窝，“哥哥，还是把它们放回去吧，等下大鸟回来了，看不见小鸟蛋会难过的。”
幼童天真烂漫的看着许闻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衬出世人的污浊，譬如某些人。
许闻北也不在意，伸手便要接过鸟窝，被许壮抢先一步拿在手中。
许壮幼年时老爷子时常不在家，就靠这鸟蛋打打牙祭，今日乍见之下竟是有几分想念。
奈何小儿子虎视眈眈，他只好搬了梯子亲自将鸟窝送回树梢。
多好，一切回归原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