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打歌
秋露节当天是个好天气。
悬微今日被迫早起，他困得睁不开眼，正坐在门槛上打哈气。
被困在这具小孩儿身体内，悬微的作息也受到了影响。
不仅觉多，很多时候一天黑就困得睁不开眼，而且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觉得饱。
今日并不是他自个儿想早起，而是家里人今天都要早早出门，他一个儿童，实在不适合一人留守家中。
“好了没啊？”悬微打了个哈气，眼里蓄了一包泪。
他不明白，乔溪檀、戉疑和灵娘是女子，需要化妆也就罢了，为什么屠夜也久久不出来？
“来了来了。”屠夜提着袍角从屋内跳出来。
悬微下意识的应声往旁边一看，这一眼，就将他的哈气给惊的咽了回去。
只见屠夜今日将脸上的黑胡子剃了个干干净净，一脑袋头发用幞头包了起来，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新衣，脚下更是蹬了一双黑色簇新靴子。
整个人看着虽还是虎背熊腰，但却比往日看着清爽了不少。
悬微眯了眯眼睛，“你需得知道，人魔两族素来不许通婚……”
“你说什么呢少主！”屠夜被悬微说的一臊，摸着没胡子的脸淡淡道，“人家可不是为了去见那些小娘子，人家……”
“他今日给我们当小厮。”戉疑这时候从屋内出来，接了一句。
悬微又转头，就见今日的戉疑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青色衣袍看着轻薄，但却并不浮浪，反倒是叫她穿出了种英姿飒爽的味道。
最出彩的倒不是她身上暗绣了层叠细鳞的袍子，而是她画在眼尾那一抹青色的眼线。
自然，悬微不知那是眼线，只觉那条青色的细线像是要从戉疑眼角眉梢飞出来，变作一条小青蛇。
“这是阿姊帮我化的妆，好看吧！”戉疑臭美的不行，就说一句话的功夫，已经提着裙摆原地转了两圈。
悬微点点头，“她这几日闷在家中，尽是搞这些化妆品了，若是效果不好，她也就不是乔溪檀了。”
说来也怪，明明乔溪檀一点法力也无，但悬微就是觉得，只要是她办的事，就不可能有办砸的。
“她怎么还不出来？”悬微实则已经不大困了，只站在乔溪檀门前等她。
“别急啊。”戉疑别有意味的眨眨眼，“今日不仅我和灵娘化妆了，阿姊也化妆了呢，你一会儿看了可别惊讶。”
“能有什么好惊讶的。”悬微不以为意。
乔溪檀那张脸他看了这么久，能有什么奇特之处。
就在悬微这么想的当口，乔溪檀的门从里面被人拉开，先是一身白袍的灵娘蒙着面从里面走了出来。
悬微不以为意。
紧接着，一身着红衣的女子袅袅婷婷的从屋内走出来。
红衣女子眉目如画，面白胜雪，红唇饱满红润，像是枝头熟透了的樱桃。
她勾唇轻笑，狡黠的眉眼间带着一股悬微熟悉的聪明劲儿。
悬微一时有些看呆了，半晌竟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看傻了？”乔溪檀走到悬微面前蹲下，将脸凑到他跟前，“来来来，仔细看，凑近了看。”
“我……我只是一时没认出罢了。”悬微清了清嗓子，往后退一步与乔溪檀拉开距离。
他早知道乔溪檀去了胎记一定很好看，但却没想到她能好看至此，居然能比天生魔体的戉疑还要好看几分。
也幸好她这张脸上长了胎记，不然她独自一人，还不知会被人怎么欺负呢。
乔溪檀不知悬微心中所想，只是笑着牵起他的手，催促戉疑带上面纱，而后一家人出了门，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
因时辰尚早，故而直至几人到得琴湖中央的湖心小筑，都没几个人看见他们。
湖心小筑内，早有被乔溪檀训练了三天的歌舞团在等着，见歌舞团成员状态都很好，乔溪檀很是满意。
“都打起精神来，待会，我们可是要在整个临安城的百姓面前打歌的！”乔溪檀站到众人面前，鼓舞士气。
然而那些临安准爱豆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众准爱豆问。
听着虽是檀娘的声音，但这人却不是檀娘……
乔溪檀无奈，只得拉出戉疑与灵娘为自己自证身份。
众人闻言，这才惊讶的围上来，问乔溪檀这妆面究竟是怎么画的。
乔溪檀并不解答，只道日后便知分晓。
日头渐高，齐音身着一身水蓝色新衣，坐着马车随着人流慢慢行至琴湖边。
秋露节当天，大渊百姓都会着新衣，手中握着一把秋菊，到外头聚集交友，或是行吟唱和。
齐音走下马车，就见琴湖边已经围了一圈百姓。
一与她约好来此地的闺中密友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齐音走过去与她汇合，两人一起在家丁的护卫下走到湖边栏杆前，翘首眺望位于湖中心的那座小楼。
“你这衣服是都城流传过来的新款吧！”刘安安家中也是有钱的。
但这衣服一件就要一两银子，饶是刘安安家中再有钱，也不可能给她买。
“是啊！”齐音有些小得意，高兴的向刘安安展示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珠钗。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却听湖心小筑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众人闻声向那边看去，齐音和刘安安更是好奇，眼巴巴手挽手看向那边。
“今日可是有青白蛇的！”
“也不知这两位娘子究竟是何等风姿！”
“……”
周围人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湖心小筑一层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紧接着，一青一白两道高挑的人影相携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白二人面上都蒙了面纱，青蛇手中空无一物，白蛇手中却执一把白色油纸伞。
那油纸伞初看很普通，可白蛇一转伞面，众人立刻看见，就在那伞面上，正绘着一副断桥微雨双燕图。
图上虽无一人，然而意境却很是耐人寻味。
两人缓缓沿着石板桥往湖边走，轻风吹过，拂起她们的面纱和长发。
那青蛇面上的面纱似是不胜风力，竟一下从她脸上飘落下来，紧接着，一张十分精致的脸就展露在了众人眼前。
这落下的面纱就像是打开了一道开关，紧接着，一阵轻缓的丝竹之声从门窗大开的湖心小筑内响起。
众人齐声合唱，“啊啊啊，啊啊啊！琴湖美景，九月天呐！……”
踩着这阵乔溪檀特意改过的bgm，戉疑转眸看向湖岸边已然看呆了的百姓，用那双画着青色眼线的眼睛微笑起来。
白蛇似是这时才注意到湖边众人，抬手轻挽落在颊边的长发，眸光流转间，脸上面纱随即掉落，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美人面来。
她盈盈一笑，似是不好意思，又似是无所顾忌，总之坦荡平和，像是吹乱这个秋日的一缕春风。
直至此时，安静的人群才终于炸开了锅。
齐音更是和刘安安相互握着手，激动的原地蹦跳起来。
“青白两位娘子身上的衣服好好看啊！那把伞我也很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