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云诡言谲
但话说回来,是不是就能因此得到父皇重新的重视?
是不是就能在东海龙宫中找到仅有的一丝地位?
他在赌,一直都在赌,只可惜最后命运选择了大哥沈秋鹩,而不是他自己。
一方面,他愤恨这世间的不公,另一方面,他甚至觉得他所做的都没有什么存在价值。
即使如此,初临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而太和说的不错,他现在能依靠的势力,就只能是他,也仅仅是他。
但若因为地位重回,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己私欲而彻底摊出上神的所在?
从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是帮了他。
可自己也知道,任何层度上的帮助都不会无缘无故,除非有利还无害。如若真要贬低为上,则是牵扯自身或危及利益。
思及此,纵使明笑这个弱小的身躯被铁链所束缚,也依旧抬起了他傲气的头,扬起不屈的面孔,说着坚定不移的语气:“我不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是的,他不会信。
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他对君元的信任。
哪知太和听后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答复,脸上亦是无任何表态,他知晓,初临这个硬骨头,的确难削的很。
“是吗,那我就让你领教…最终的真相,日后若你死了,也不枉死的明白。”
法力施后,明笑的双眼前,就浮现了另外一种场景。
天帝殿内。
顾客清出去刚没一会儿,一位身材中等的男子得通传令便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情报,踩着稳健的步伐,直挺挺地步入殿中,稳重对太和行了一礼:“臣洛知微,有事禀报。”
“洛知微?”太和应一声拿着奏折有一眼没一眼查看,头也没抬,“洛爱卿有何要事。”
洛知微暗暗哼笑,嘴角挑起:“是无歌上神和那个孩子的最近动向,陛下确定没有任何兴趣?”
君故何?
太和紧盯着奏折上的君字,这才正眼瞧上一次,挥挥手让他坐在旁边的客座:“先说他。”
洛知微自然也知道太和说的是哪个人,递上那份情报:“虽明面上是闭关,但对于外界还有一定的联系,小公子作为这其中的通信者,自然是避免不了知道一些事情的……”
他还没有说完,便太和一语击中。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的爱女前程吧。”
洛知微心中一惊。
他虽有一个女儿,名叫洛长相,但各个方面却并不出众,可谓是资质平庸,为了帮她笼络可靠人脉费尽了心思谋算,甚至还因此背叛了无歌上神,也暗算过君元种种行径。
可他觉得此选择并不后悔。
自知不胜惶恐,洛知微还是保存着仅有的一丝冷静:“却是如此不错,她未能闯下一番天地,是臣之过失,神之遗憾。但陛下为何不仔细想想,除去一个无歌上神远远不够。”
“哦?”太和便来些意味,“你且说说。”
二人的谈话仅限于此,便以一阵轻敲三响叩门声结束。
一男子恭敬回报:“是华谂上神来了。”
太和看了看神色略紧张的洛知微,又瞧了瞧低头规矩的男子:“让他进来。”
男子应声前去,轻开门引人而入。
君元姿容仪表依旧,往常的绛蓝内衫,领口袖边暗纹滚边,银花大致点缀。下身着以锦裤,腰束细带,环有叮咚作响的透明案刻玉佩。浅白长袖,覆层外披,长靴踩地,鞋侧竹叶纹路勾勒。
“君元见过陛下。”
一声致礼,先做尽先前的礼数,而为神之道。如此细微小事都要做全做足,可谓是多么小心谨慎,生怕太和逮一句为抗不尊,君元又何尝不知,太和早已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早除早完事儿。
他又不经意瞥了一眼身侧的洛知微,不禁神色一冷,继而恢复如初。
父亲曾经对他讲过,洛知微算是一个好父亲,但未必是个好臣子,好同盟。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可与之有过密的交接与联系。
洛知微任神界的月老之责,号御辛,别人都叫他御辛仙人,好听一点的叫神者,不过难缠的却是他手掌心幻化而出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红线,在神界或许不是最有威信,但也是最为熟知的一个人物。
他擅长占卜,预言,更好的莫过于牵红线连情缘,不过神界中不单单是只有他一个月老,分辖的管区自然也就不同,所有的职责更加不一样,只不过他比一些月老更加厉害,更是他们之间的最为突出者,才被太和一把提拔,成为正式月老,入居情缘殿。
虽是个好人才,但往往就可惜跟错了人。
太和勾下几卷繁琐卷轴先交由洛知微在旁斟酌批阅,后又让君元步上另一旁座上而坐,双方僵持不下许久没有吭过声谁也不让谁,反倒最后太和一说:“因你父亲,还是因初临之事。”
“回陛下,是初临之事。”
简短一句,甚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洛知微边执笔起阅,边观察君元的一举一动,就想看出些什么破绽来,好让此人走后更好向陛下禀报。
但他越观察越发现,君元仿佛比以往更加大胆。
不仅大胆,而且还愈发地肆无忌惮。
提及初临是否能回归神界一说,太和淡淡回应:“他身后是东海,不易掌控,而龙王并未向我提及他的一切,我经熟虑再决定他的以后。”
君元微微一笑:“陛下在恐什么?”
太和手部微顿,像是不想有太多的揣测和疑虑:“自有定夺。”
君元则不紧不慢地递上一本参折,又接着道:“如果我说,需要陛下及时撤去此人之职呢。”
太和并未将它接过,反倒问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越发参悟不透的华谂上神。
这个君元,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前些日子在群芳宴,虽是以告诫为主,惩罚为辅,纵蛊之事就此揭过,而之前的之前一直力挺初临为神君,而这时,又为何自觉提议将此人解职?
君元虽不知其心底里那些小九九,但也知五六分的大概所想,不觉笑道:“陛下,是需要臣一个解释吗。”
太和眉头紧锁,洛知微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明面着说是要解职,可若真为了明面利益而去解了,那么初临此人与神界再无任何关系,而日后,也就脱离了掌控东海的唯一锁链。
这个道理,洛知微和太和都清楚。
太和只是想不通,君元为何会逮着这样的时机,去打这样的一场博弈,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初临此人,自信倨傲,不服单论,无法回头再上神界再为神界尽职尽守,陛下以为留着这个人在玄山,有什么用处吗。”
君元的一番话,更加使太和的心底惊起大片涟漪,眼底闪过一下从未有过的诧异。
他为何?他为何!
这一贯不像是他的作风,而此番,洛知微也对君元全面刷新了一次认知。
难不成,真的以为初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难以胜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