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永远长眠此处
娱人缓缓走上前去，看着女子有些缅怀的叫了一声：“夫人，娱人好久没来看您了。不是娱人不来，而是娱人实在找不到机会……”
陆君辞听着娱人对这个女子的称呼身体不禁一震，心里头也对这个她的身份多了些猜测。
女子的容颜苍老，皮肉松垮垮，满头的白丝。
这是一位六十岁的老妪。
尽管如此，依旧能看出这位老妪年轻的时候是一位风华佳人。岁月不败美人。
“她是老掌门的夫人。”
陆君辞一生下来就没了娘，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如今见到了，陆君辞的心中也没有别的什么情感，只有些遗憾和了然。
大抵就是——哦，原来我的母亲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他生性太过凉薄。
但是你要一个从没有见他母亲的人有什么情绪呢？
“公子是夫人的儿子。但是公子的父亲却不是老掌门。”
忽的，陆君辞的眼眸死死盯着娱人。
“公子不必拿这种眼神看我，这些本就是实情。”
“夫人是一个凡人。不似寻常修士有数百年的寿命。”
“公子的亲生父亲也是一位凡人。”
“夫人是还怀着孕的时候就被老掌门抢过来的。夫人年轻的时候风姿绰约，一眼就被老掌门给瞧上了。”
陆君辞的眼里几欲喷火，咬着牙冷冷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等夫人生下公子之后，老掌门就把夫人关进了这间密室里。”
“老掌门是真的很喜欢夫人，他想让夫人一起修习功法，亏得修仙门庭，这样他们也能有更多的相守时间。”
“但是夫人的天赋始终是有限，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等到夫人年华逝去，最终老死在这间密室里。”
混着密室里的寒气，娱人缓缓说道：“夫人死后，老掌门思之如狂。他做梦都想让夫人重新活过来。”
“于是他把这件密室改成了冰窖，用来保存夫人的遗体。”
“老掌门从一本古籍上看到。以血亲之子为药引，作药人，制丹药，可生死人肉白骨。”
“于是老掌门就打起了公子你的主意。”
“老掌门把娱人派到公子身边，也只是为了监视。”
“公子身体里的蛊，是老掌门下的。目的只是为了控制公子。公子还记不记得有段时间老掌门一直在让公子吃汤药，泡药澡。”
“老掌门说那是药浴，有助于修行。其实不是。”
“终于，老掌门要对公子动手了。”
“可是娱人怎么会舍得伤害公子呢，所以我联系了羌色姐姐。正好听说羌色姐姐的主子也就是圣君在寻找栖身之地。”
“我便让羌色怂恿圣君对老掌门动手，我帮圣君打开了护山大阵。”
“圣君虽然做事阴晴不定，但是至少这里比在老掌门那边安全。所以公子啊，你报仇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陆君辞：“……”
娱人的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了当初的情况。
陆君辞大抵都能想象出，他的母亲被人带走时心中的绝望。
以前他听到娱人的话，只觉得可笑。现在想来，原来可笑的是他。
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只是因为报仇，而今他唯一的信念崩塌了。
从前他报仇的信念有多坚定，现在他的内心就有多崩溃。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陆君辞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目涣散，原来他早就是该死的一个人了。
不对。
陆君辞看向娱人：“那我的亲生父亲呢？”
“或许是被老掌门杀了吧。”娱人苦笑着。
陆君辞：“……”
多讽刺。
他苦苦想替父亲报仇，却不知他想报仇的人原来是他的杀父仇人。
陆君辞当即红了眼，眼底一片红血丝，夹杂着点点泪珠。
娱人揽手抱住陆君辞，柔声说道：“公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娱人都站在你这边。”
“蛊毒也一定能解的。”
“我永远都陪着你。”
【叮！系统提示，陆君辞忠诚度提升至0。】
莫凉：“？？？”
她干什么了？
明明陆君辞之前还这么恨她的，怎么一瞬间就清零了？
陆君辞对她的忠诚点是-50，这一下清零，直接就是给她升了50点。
莫凉突然理解了佛系攻略法，只要她不攻略，那么早晚陆君辞会自己攻略自己。
精髓get，完美。
.
陆君辞横抱着六十老妪的遗体一步一步走到君子峰上。
常年在冰窖里放着，遗体也没有一点腐烂的痕迹。
老掌门将他的爱人保护的很好。他期望有一天能看到他爱的人醒过来。
可是他自身的爱欲不就是一道伤害吗？
如果没有他，他母亲会和她爱的人相守白头。
纵然只是一个凡人，没有太长寿命。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身就是一句最美好的情话。
他突然懂了老掌门为什么会对他这般严厉。
他以前只以为是掌门对他的期望太高才会想着他上进。
而他现在懂了，哪是什么期待，掌门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所以他活着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了。
报仇的决心，家人的温情，友谊的诚挚，他好像一个都没有。
陆君辞没有用灵力，而是纯用自己的手，在君子峰的李树林里用手刨出一个坑。然后把母亲的遗体缓缓放进去。
再用土合上。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母亲，所以心中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说难过好像也没有。
就只是崩溃失望，是信念的崩塌。
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抱着一个从未蒙面的人痛哭流涕。
他只是感到遗憾，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密室里关了一个人，说不准他会看见一个鲜活的她。
她或许会在梳妆镜前，用木梳疏她的盈盈秀发，在看见他进来的时候，会弯眸一笑，叫他“阿辞”。
陆君辞越是这样想，眼泪就越是止不住的流下来，一颗一颗的打湿松软的士。
陆君辞抹了一把眼泪，泥土和上泪水却糊了陆君辞一脸。
娱人在后头看着心痛不已，但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站在陆君辞身后默默陪着他。
就这样在原地干坐了一会，刨的坑也被陆君辞合上了。
陆君辞两手空空，就好像他悬空的内心一般。
过了好久陆君辞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心底深处的那个人，永远的长眠在了这片李树林里。
李花依依，是纯洁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