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为民急难病学术思想与临证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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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宣阐古蕴,博采治瘀名家之长

“瘀血”一词肇始于《伤寒杂病论》,其内容在《五十二病方》与《内经》中早有论述。如《五十二病方》有胸痛、心痛等血瘀证及化瘀治疗的记载。武威汉简《治百病方》第五方即为“瘀方”,并记载了具有活血化瘀作用的中药,如当归、丹皮、大黄、牛膝、川芎、 虫等。《内经》云:“人身所有者,气与血耳”,“五脏之道,皆出于经隧,以行气血,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记载与瘀血类似的名称有留血、血衄、恶血、血脉凝泣等,其意指血流不畅。在治疗上提出了“谨守病机……疏其气血”,“结者散之”,“留者攻之”,“实者决之,菀陈则除之”,“气虚者宜掣引之”等治则治法,初步奠定了“瘀血”学说的理论基础。
东汉张仲景是“瘀血”学说的重要奠基人,他不仅在《伤寒杂病论》太阳和阳明病篇对蓄血证作了详细的阐述,更在《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篇中首先明确提出“瘀血”名称,并论述了瘀血的症状、脉象,且在多篇中论及瘀血的病因和治疗。先生通过对《伤寒杂病论》的反复研读后,认为:仲景不仅论述了瘀血的脉证,同时还根据“津血同源”、血中藏津的生理特性揭示了瘀血阻滞后一系列病理改变:血停后会导致津凝,形成瘀水互结之机;血水皆停,气机阻遏加重,又易郁而化热,成为瘀热互结;再进一步发展,热灼血津,导致血津内损,从而形成“干血”。因此仲景把瘀血分为“瘀血停滞”、“瘀水互结”、“瘀热互结”、“干血”四个病机层次进行辨治,各个病机层次所表现出的脉证、治法、方药皆有不同。体现了医圣对血瘀证发展趋势的清晰认识,不能仅用“活血化瘀”四字来概括瘀血的论治,而且这四个层次彼此关联,层层迭进,明确个中奥妙,就可以在辨证论治中兼顾可能出现的病理改变,佐以相应的药物进行防治,做到“治未病”,阻断疾病的进一步发展。
隋唐时期,瘀血学说在理论上无重大突破,但认识有所深入,各有发挥,并创立了不少活血化瘀方剂。《诸病源候论》对瘀血的证候及病机进行了描述,为临床诊断提供了依据,如《妇人杂病诸候》说:“风冷客于经络,搏于血得冷则壅滞,故令月水不来,宣利也。”《备急千金要方》记载有大黄汤、蒲黄汤、破血下瘕汤等治瘀之方,同时还提出了精神、堕坠跌仆等因素亦能致瘀。《外台秘要》对瘀血证候也论述颇多,同时还搜集了不少祛瘀方剂。
宋、金、元、明时期,瘀血学说有了新的发展,《太平圣惠方》、《圣济总录》、《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收集了不少活血化瘀方剂;《仁斋直指方》提出血瘀气必滞的因果关系,治疗必须兼理气分的原则;陈无择提出大怒伤肝而致瘀产生胁痛的病因病机;张从正善用汗、吐、下三法疏通气血;李杲强调“恶血必归于肝”,并创复元活血汤治疗坠损恶血蓄积于胁下之两胁疼痛;朱震亨及其门人创“六郁”说,尤重气血之郁,强调“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滑伯仁氏每用补剂加桃仁等破血疏络之品收效颇捷,对蓄血证初以桃仁、大黄行血破滞之剂折其锐气。明代《本草纲目》立有血瘀药专篇,所载活血化瘀药十分齐全。
清代叶天士提出“久病入络”、“久痛入络”新说,常以辛润通络、辛香通络、辛温通络、虫蚁通络法治疗络病,以达宣通脉络,瘀血自消的目的。叶氏治瘀大法,务求做到祛瘀不伤正,扶正不滞瘀,用活血化瘀,反对沉降急攻;用宣泄通络,强调固本培元。此外,先生还总结出叶天士的用药特色:
(1) 叶氏善用经方,如他用《金匮要略》旋覆花汤加减治疗肝为邪侵,疏泄失职,经脉气血郁滞,瘀阻不行引起的胸胁、胃脘痛、便血等症。认为本方为“调气散结、通阳活血”良方,凡属寒邪凝滞肝气不转而致的血瘀诸疾均可应用。
(2) 喜用虫甲,叶天士认为瘀血症大多为慢性久病,症候复杂,部位比较深,瘀久胶着,一般的发表攻里,扶正补虚均难有所见树。所谓“散之不解,邪非在表;攻之不驱,邪非着里;补正祛邪,正邪并树无益”。草木攻涤之力,不能逐除深痼之邪,须虫类灵度迅速才能深入髓络,松动痼结病根。正如叶氏所说:“虫蚁迅速飞走诸灵,俾飞者升,走者降”,“追拔沉混气血之邪”,“攻积除坚,入脏腑有间”,从而达到“血无凝着,气可宜通”的治疗目的。故叶氏方中多用鳖甲、牡蛎、乌贼骨、地龙、土鳖虫、全蝎、露蜂房、水蛭、蟑螂等虫甲类药物。
王清任从气血立论,将瘀血的成因分为虚实两个方面,一为人之元气虚衰,无力推动血行,致使血停留于血管内而为瘀。他说:“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二是邪气与血所结而为瘀,包括寒邪、热邪和瘟毒之邪,如“血受寒则凝结成块,血受热则煎熬成块”,“受瘟疫至重,瘟毒在内烧烁其血,血受烧炼,其血必凝”,这也为治疗特殊瘀血证提供了理论依据,其创制的一系列活血化瘀方剂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
唐宗海著《血证论》详细论述了各种血证的证治,探讨了瘀血与出血、祛瘀与生新的关系,并评价说:“王清任所言瘀血之症最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