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兄弟(套装共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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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岩与月之眼

第二天,大家又开始了忙碌的治疗。今天是治疗的第3天,治疗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一些,因为余下的这些翻车鱼病情比较轻,处理起来会更加容易。中午刚一过,全部的病鱼就被诊治完了。

小甜饼和那些小翻车鱼果然又来了。海丽娅不喜欢热闹,就去帮助卢安医生做些收尾的工作了,同时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的洞穴,帮章鱼兄弟物色一个适合他们的临时住处。

于是,只有喜丁跟着小翻车鱼去玩了。海丽娅嘱咐他在天黑前回来。

“知道啦!”喜丁美滋滋地被小翻车鱼围在中间,跟着他们一蹿一蹿地游走了。

卢安医生听海丽娅说要帮章鱼兄弟找一个适合他们休息的洞穴,就带着海丽娅游上了他家后面的崖壁。等到靠近之后,海丽娅才发现在崖壁的中部有一个扁扁的洞口。洞口上下很矮,左右却很宽,就如同一个微微张开的嘴巴。如果只是从海底向上看,一般的动物很难发现这里。

到了洞口,只见卢安医生把身体横躺,就和翻车鱼平躺在海面上的姿势一样——也只有用这个姿势,他才能游进这个扁扁的洞口。以翻车鱼的体形来说,卢安医生用正常竖立的姿势肯定是游不进去的,会被卡在洞口处。海丽娅则跟在卢安医生身后,顺利地游了进去。

一进入洞内,海丽娅就感觉空间一下子变大了。他们向左拐了一个弯,见里面出现了一圈蓝色的水晶灯。这些水晶灯散发出一种蓝幽幽的光,让洞里显得十分幽静和舒适。

卢安医生向着那一圈水晶灯游了过去,每经过一处水晶灯,就用他的胸鳍拨弄一下。随着他的拨弄,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暗淡的蓝光竟然亮了许多,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

“卢安叔叔,这水晶灯里装的是什么啊?不是夜光藻吗?怎么会这么有趣?”海丽娅好奇地问。

“这些可不是荧光藻,你仔细看看。”

海丽娅贴近那些水晶灯,发现里面竟游动着一个个蓝色的小光点。

“哇!这些到底是什么呀?”

“呵呵……这些是海萤。你在海心岛没见过吧?”

“嗯,我见过会发光的鱼、乌贼、水母还有磷虾,却是头一次见到海萤。”

海萤是海洋中的一种浮游生物。他们虽然个头很小,却比荧光藻大许多,并且可以用肉眼看到。海萤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会在某些地方集中浮现在海面上,随着潮起潮落如点点星光一般起起伏伏。当海萤被冲上海岸时,整片海岸会被点亮,形成一种神秘、美丽的景象。同时,海萤所发出的那种幽幽蓝光会随着外界的刺激而变亮。这就是被卢安医生拨弄之后灯一下子变亮的原因。

海丽娅环视四周,发现这个洞穴并不深,但是足够大,洞穴的石壁上有一些凹洞,里面放着一些书和其他物品。她不解地问:“卢安叔叔,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啊,是我平时晚上看书的地方。偶尔也会有个别的重病号来这里。他们看完病之后,如果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能马上回家,就会被我安排到这里。所以,这里也算是个特殊的病房吧。”

“哦——”海丽娅感叹道,“那是不是可以让章鱼兄弟暂时住在这里呢?其实,他们俩最辛苦了,关键是他们章鱼天生就喜欢住在洞穴里,嘿嘿……”

“哈哈……”卢安医生也笑了,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才带你上来看看,太小的洞穴对于他们两个大块头来说也不合适啊,哈哈……”

看来,医生的心思都很缜密。关于章鱼兄弟临时住处的问题,卢安医生应当早就考虑到了。

“海丽娅,哈公在你们带给我的信里还提到了一些关于你的情况。”卢安医生说道。因为他是阿哈公亲自带出来的学生,所以他亲切地称阿哈公为哈公。

“啊?阿哈公是怎么说的?”海丽娅很纳闷,不明白阿哈公为什么要在给卢安医生的海信中提到自己。

“哦,他只是说你头背部受过伤,还失去了方向感。我知道方向感对于鲸非常重要。如果没有方向感,那么你们的生活恐怕会有点麻烦。”

“是的。但是,那一次我受的伤太严重了,阿哈公试了很多方法也不行。”海丽娅心里明白,卢安医生所说的“有点麻烦”其实已经非常含蓄和婉转了。要知道,鲸类动物如果失去方向感,可是会有致命的危险。

“不瞒你说,海丽娅,这种情况对于我们海医来讲也是非常头疼的,就连《海医大典》里也没有成功治疗的病例记录。你也知道,哈公他老人家不会轻易地在病症面前投降,所以我认为他这是让我也想一想办法。”卢安医生语重心长地说着,“哈公的医术已经是七海中最高的了。作为他的学生,对于老师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我怕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许我们需要做很多的研究才能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哦,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谢谢您。”海丽娅轻声地向卢安医生道谢。她其实对恢复自己的方向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卢安医生的话还是让她有一点儿失落。不过,她能体会到卢安医生的关心,也知道了阿哈公对自己的牵挂。这让她的心里又添了许多感动。

“我还没为你做点儿什么呢,你就不要谢我了。倒是我应该谢谢你们——你们这么大老远地送来神泉黑沙,还帮我一起诊治病鱼。要是没有你和喜丁的帮忙啊,怕是用10天的时间我也忙活不完。”

“卢安叔叔,您过奖了。我们就只能帮这么点儿小忙。”

“没有,这是真的。这段时间我想给你做一些检查和测试,看看你现在的身体具体是什么情况。如果不能通过治疗的方法让你恢复,我可以试着用记忆训练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之前倒是遇到过患有相同病状的几条鱼。有的情况比较严重,甚至一离开家没多远就游不回去了;有的只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才有方向感,遇到阴天下雨,就丧失辨别方向的能力了。但是,通过训练,他们的情况都有了一些改善。”

“还有这样的事儿啊?那可真是太好玩了,呵呵……”海丽娅听到卢安医生讲的病例忍不住笑了出来,“那跟他们一比,我的情况还算是好的呀。”

“哈哈,是啊。那几条鱼活动范围都不大,不需要进行长途迁徙和洄游,所以用方向记忆训练的方法比较有效,起码能够让他们敢自己出门,不用怕回不了家。而且,训练效果最好的一条鱼可以游出去半个鲸天还能自己游回来。”

“半个鲸天?那也够远的了!”海丽娅惊叹道,“如果没有其他动物陪着,我自己只能在岛屿周围活动,要让岛在我的视野内。我拉着喜丁陪我在海心岛周围试过好几次,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咱们先试一试。等将来回到海心岛,你也可以继续训练,只要身边有动物陪着就可以了。我看,章鱼兄弟和喜丁都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你的这些小伙伴真的都很棒啊。”

“嗯,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心地都很善良。”

“那当然了,哈公在信里也把你们发现卢克的事说了一下。卢克能遇到你们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运气好啊。”

“那也是章鱼兄弟和喜丁的功劳。喜丁和我说了,他们和卢克是不打不相识呢。”

“哈哈……我那个笨儿子哪里会打架啊!他就是呆头呆脑的,比较憨厚而已。”

海丽娅听到卢安医生这样说卢克,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就这样,给章鱼兄弟准备的住所定了下来。海丽娅游出洞口,发现在这个崖壁半山腰的位置向下可以俯视海底,而向上则可以看见海面上零零散散分布着的翻车鱼。它们在趁着太阳还没有落下多做一会儿日光治疗,好让旧的皮肤更快地蜕掉。远远地望去,它们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圆圆的罗戈饼。

接着,海丽娅注意到远处显现出几个淡淡的小黑点,再仔细一看,那些小黑点慢慢地变成了4个身影,并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原来中间两个是章鱼兄弟,旁边两个则是东翻车湾的皮老大和西翻车湾的杆老大。章鱼兄弟各自带着一只大邮筒,但是他们的泳姿却格外轻快,一定是他们俩把神泉黑沙都撒完了,带着两只空邮筒回来了。

“喂——乐里里——图坦坦——”海丽娅激动地用她那高亮的嗓门喊着。这声音一下子就传到了章鱼兄弟那里,也让海丽娅身边的卢安医生猝不及防地被震了一下。

“海丽娅,你的嗓门这么高啊?”卢安医生惊呼。

“哈哈……”海丽娅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卢安叔叔,没吓到您吧?”

“没有,没有。你有这么好的嗓子,如果参加海洋音乐节,一定能拿个奖回来,哈哈……”

听到海丽娅的喊声,章鱼兄弟一行也看到了她和卢安医生,就向着这边游了过来。

原来,在章鱼兄弟分别到了东、西翻车湾之后,皮老大和杆老大就给兄弟俩安排了向导和帮手,让他们协助章鱼兄弟到主要的藻场去逐片、细致地撒布黑沙。在最后一天,皮老大和杆老大便带着兄弟俩在翻车湾的中间会合,并将他们送了回来。

看到章鱼兄弟平安归来,海丽娅非常高兴。这两天,她其实一直因为喜丁的那个噩梦而隐隐担忧,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不应该把那个噩梦太当回事,毕竟那只不过是喜丁的一个梦而已。

海丽娅赶忙迎着章鱼兄弟游了过去,游到近前又围着他们俩转了一圈。看到乐里里和图坦坦毫发未损,而且都精神饱满,她禁不住连连说:“太好啦!太好啦!”

章鱼兄弟看着过度热情的海丽娅却有些纳闷:这个丫头是怎么了?她平时都是很矜持的样子,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啊?再一想,他们觉得,这大概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离开海心岛,并且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以她才会对一起来的同伴格外惦念。

纳闷归纳闷,章鱼兄弟看到这儿没有病鱼了,就知道诊治工作已经顺利完成了。大家能够顺利地完成各自的工作,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皮老大和杆老大这会儿游了过来,卢安医生也过来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各自说着这几天的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喜丁从下面冒了上来。他兴奋地说:“哈哈!你们终于回来啦!”

“咦?哥们儿,你这是到哪儿去了?”图坦坦一下子把喜丁搂了过来。

“我刚去一条小翻车鱼家里玩了一会儿。你们还记得咱们刚来时遇到的那条小翻车鱼吗?”

“小甜饼?”图坦坦说。

“对啊,就是他。我就是去他家里玩的。”喜丁对图坦坦说,“原来他家里也有海行棋,我把他们几个都赢了。”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图坦坦太了解喜丁了,喜丁通常玩起来就会忘了时间。

“哦,他们几个死活不让我走,一定要把我赢了。但是,我答应了海丽娅要早点儿回来。男子汉说话必须要算数啊。”

“是!你这个男子汉啊,就是贪玩,到哪里都是这样。”海丽娅插了一句话。

喜丁冲着海丽娅做了个鬼脸,不以为然地说:“谁说的?我是干完了活才去玩的。而且,卢安叔叔也是同意了的。”

“哈哈……”大伙儿都笑了。

“对,是我同意的。”卢安医生替喜丁解了围,“孩子们,这几天你们辛苦啦!完成了工作,剩下的可不就是玩了吗?”

“哈哈——”有了卢安医生的支持,喜丁更加得意忘形了。

随后,海丽娅带着章鱼兄弟和喜丁看了看卢安医生给章鱼兄弟安排的住处。章鱼兄弟非常满意,也非常感激卢安医生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

皮老大看着洞穴,对章鱼兄弟说:“我跟你们说,这处洞穴名叫‘月之眼’,可是翻车湾最特殊的地方!为啥它叫这个名字呢?这是因为它刚好就在黑月岩的中间,看起来就像是月亮的眼睛。听老一辈讲,这里是整个翻车湾最有灵气的地方。有病的住在里面能好得更快,没病的住在里面还能延年益寿呢。”

“皮老大,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自己怎么不来这儿住啊?”皮老大拆台对手杆老大笑道。杆老大接着对章鱼兄弟说:“你们可别听皮老大瞎说,这里没那么玄乎。这儿的好处顶多就是清静一点儿。也就是卢安医生愿意把这里利用起来,当作特殊治疗室,让病号可以安静地在此休息。你们没看到这洞口是横着开的吗?要是让皮老大每天横躺着进进出出,你们看他能不能受得了。”

杆老大揶揄皮老大的话让大家哄堂大笑,好在皮老大一点儿也不在乎。虽然现在东、西翻车湾已不再为各自的利益争来争去,但是皮老大和杆老大互相斗嘴抬杠的老习惯怕是改不了了。这其实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一大乐趣。

“那黑月岩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这么叫是因为这个岩礁的形状像月亮吗?”乐里里问道。

“没错。”皮老大抢着回答,似乎要挽回刚才遭到杆老大揶揄而丢掉的面子,“说起来,这个名字还跟海神特夫有关系。再早的时候,这儿叫‘神月岛’。海神特夫最后一次巡游乐海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他说:‘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神怪?这其实不就是一块月亮形状的岩礁吗?’后来,大家觉得特夫的话很有道理,就把这里改叫黑月岩了。还有啊,据说特夫还在这个洞里住过一个晚上呢。”

“皮老大,你又开始了,可别让孩子们笑话你能吹嘘啊。”杆老大似乎又和皮老大杠上了。

“特夫既然不喜欢神和怪,为什么还称自己为海神呢?”图坦坦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弄不明白特夫究竟有着怎样的性情,也不清楚为什么特夫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会不一样。

“弟弟……”乐里里暗暗伸出一条长臂从背后顶了一下弟弟,还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他担心弟弟无知的话语会让弟弟显得很无礼,因为特夫在七海动物的心目中有着神圣的地位,弟弟这样鲁莽的自言自语也许会让大家感到不舒服。

“没关系。”卢安医生看出了乐里里的心事安慰道。然后,卢安医生又笑着对图坦坦说:“‘海神’这个名字不是特夫给自己取的,而是在他去世以后由乐海的动物送给他的。其实特夫说得对,真正的神只在大家的心里,而正是因为他在乐海居民的心里,所以他才会成为大家心目中的海神。”

他又对皮老大和杆老大解释道:“他们兄弟俩从小在荒海长大,到海心岛才没多久,对很多事情还不清楚。”

“知道,知道,我们在这几天里都知道啦。我就喜欢他们俩这样的性格。年轻人嘛,有啥说啥,百无禁忌。”皮老大爽快地说。

“嗯,皮老大说得没错!”杆老大附和着说,少有地没有和皮老大抬杠,“其实,要说纯朴,还是这两个孩子最纯朴了!和他们俩一比,我觉得好惭愧呀。以前西翻车湾和东翻车湾就是为了争而争,别管争什么,我和杆老大就是为了抬杠而抬杠,说了很多不讲道理的话。要不是这俩孩子点醒了我,恐怕将来我会遭海洋母亲骂哩。”

“老伙计,这争啊,咱俩是不争了,可这杠,咱俩该抬还得抬哩。”皮老大学着杆老大的口气幽默地说道。

“哈哈……”这一次连卢安医生都忍不住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说话间,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皮老大和杆老大想在晚上好好招待一下章鱼兄弟、喜丁和海丽娅,也让这段时间被疾病笼罩的翻车湾重新热闹一下,可是被卢安医生拦下了。

卢安医生建议皮老大和杆老大过几天再庆祝,先让这几个孩子好好休息一下。章鱼喜爱凉爽的环境,白鲸其实也不喜欢很热的天气,虽然现在热季就要过去了,但是翻车湾毕竟在雅伦海,比起海心岛还是要热一点儿。偏热的天气加上连日的奔波和忙碌,会让章鱼兄弟、海丽娅和喜丁体力消耗过大。另外,这几天还会有一些病鱼回来复诊,而且翻车鱼只有多休养才能彻底康复。因此,卢安医生建议等新乐海的客人休息好以及翻车鱼康复后再庆祝。

皮老大和杆老大觉得卢安医生考虑得很有道理,就没有再坚持,便各自回东、西翻车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