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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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卢止戈与小石一直在渝州城中游玩至夜深。家家户户点起烛灯,星星点点,宛如地上星河。

华灯初上,虽然好看,但却有许多做夜间生意的女子在街旁游荡。卢止戈又生得俊朗,气宇轩昂。惹得不少女子暗送秋波。小石看了煞是心惊,不由道:“公子,要不咱们还是找间客栈吧。”

“怎么?你累了?”

“那倒不是,只是……”小石欲言又止,却听卢止戈说道:“到了!今晚就住这儿。”

小石抬头,望见一座楼,楼门开得比寻常的楼大得多,门匾上行云流水地写着“烟雨楼”三个大字,飘逸俊秀的字体,却不小家子气,颇有些风骨。

楼里依稀传来女子的歌声,男男女女的笑声,琴声鼓声乱作一团,令人无尽遐想……

小石看卢止戈一脸向往的样子,有些为难地说道:“公子……卢家堡在江湖上可是名门正派……虽说风流倜傥也不错,但毕竟……流连烟花之地,不是好人家的公子该做的事……”

卢止戈瞥了小石一眼,二话不说,一把将小石推进楼中。小石惊呼,心中念叨,坐怀不乱,坐怀不乱!

谁曾想进了楼中像似入了另一番天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巷,两侧立着屋子,屋子左檐上均挂着一盏灯笼。有些亮着,有些暗着。

长巷的尽头,灯火通明,像是一座城楼般。从外头看,是一座烟雨楼,可进了楼却觉得是一座烟雨城。令人叹为观止,楼中园林秀丽,让人觉得又有些别致。

卢止戈对小石说道:“你可看见门联上的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便是这样吧。”

卢止戈提步向前,小石紧随其后。听着卢止戈说道:“景潇山庄广发英雄帖,肯定有卢家堡一份儿。我们若是在客栈投宿,不出两日便会被爹找到。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小石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卢止戈忙堵了他的话茬:“这烟雨楼虽是女子的营生,却并非青楼。传言烟雨楼中有十二位姑娘,分别善歌、舞、琴、棋、戏、诗、画、武、厨、香、茶、酒,皆是个中高手。虽是女子,却以技会友。在烟雨楼中,更多的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看似庸俗,却将一个“雅”字,活得极致。”

小石心中生出江湖之大,无奇不有的想法,不禁感叹:“真是闻所未闻。”

“是啊,江湖远比你所知的更为辽阔。”

两人行至一座屋前,左檐的灯笼暗着。小石问到:“公子,为何每间屋檐上都挂着灯笼?”

“灯笼,若亮着便是有客,若未亮便是无客。走,进去看看。”

两人进了屋,屋内竟也没点灯,漆黑一片。忽然有个姑娘说道:“我们姑娘今晚大戏,两位公子请移步归鸿居。”这话是对卢止戈与小石说的。卢止戈追问:“请问姑娘,何为大戏?”

“每夜均有一位姑娘在归鸿居的大戏台上,为众人演绎。此谓大戏”

“多谢姑娘。”语毕。再无人回应。

“走!去归鸿居。”卢止戈带着小石快步赶了过去。

归鸿居里,高朋满座,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大戏尚未开始,大戏台四周垂着长长的纱幔,影影绰绰的。周围虽坐满了人,却不吵杂,宾客们心照不宣,静默以待。

未久等,四周明亮的烛灯暗了下来,大戏台上的一圈蜡烛被点燃。纱幔里坐着一位姑娘,看不清模样,只见身姿窈窕,纱幔缓缓升起,少女映入眼帘。她身着一袭素色罗裙,低着头,仿佛在等候意中人归来。轻柔的曲调响起,女子随着曲调缓缓抬头。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夕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女子面色清冷,声如天籁,曲音动人,使众人皆回想起倾慕之人。善歌者,有媚人心神之力,想来便是如此。

而卢止戈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名女子,神情怔忪,像是被歌声所动,又像是对歌声恍若未闻。卢止戈不敢眨眼间,因为眼前的景象像是个梦境。

一月在大戏台上,唱着与他的相识,这太不可思议。那个女子分明就是一月,可她脸上却透着不曾相识的冷漠。

“公子!那个!是一月姑娘!我们又见到她了!”小石笑着对卢止戈说道。“公子与她真有缘分!”

卢止戈闻言轻笑了一声,朝一月挥手,但一月始终未有反映。

不禁喊道:“一月!”

一月垂目,不得不看着这个从一开始便与众不同的男子。但只一瞬便移开目光,下了台。

卢止戈哑然。身侧投来数道打量的眼神,更甚有嘲笑之人。

其中一人对着卢止戈,惋惜地说道:“这位公子,你也不必介怀,一月姑娘向来如此,为人清冷了些。但若是安安静静听她唱歌,她也能好茶好酒、以礼相待。”

言外之意便是卢止戈不本分,痴心妄想一月。

卢止戈本就因一月有些郁闷,这人又故意惹恼。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去的不是别处,正是一月所居之处。

小石上前轻叩屋门:“求见一月姑娘。”

“两位公子方才大戏上不是见过姑娘了?何苦又来叨扰?”没有一丝请客入门的意思……小石不禁有些犯难“公子……为何一月姑娘好像不认识我们似得?”

“或许……”卢止戈沉吟:“也许她不想让我们知道她的身份?身为歌女,她怕我们看轻了她吧……”

卢止戈不发一言的在楼中游荡,小石看着,不禁想公子莫不是魔怔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卢止戈猛叹了口气,说道:“无妨!来日方长!走!我们先找八月!“说完便大步流星往前走,小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问道:”八月是?“

“八月姑娘,精武。十八般武艺,皆通一二。她喜欢搜罗江湖各种奇招,那些招数,号称无人能破。故八月立了个规矩,但凡能破其招式之人,便是烟雨楼当家之人!何其狂傲!我来烟雨楼的目的便是找八月比上一场,赢了!我们就能找到落脚地了!“

“那要是输了呢?“小石问

卢止戈朝着小石的脑袋打了一个爆栗:“你对你家公子的功夫这么没信心?一会就让你瞧瞧我的本事。“

两人寻了不一会,便来到八月屋前,恰好檐上灯笼未亮,来的正是时候。两人提步上前,大门应声而开,两人对视一眼,迈了进去。

往里走了几步,便觉着脚下一软,像是踩在柔软的雪地里。顿时屋内灯光炸亮。两人这才看清,四周墙上挂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像是进了一家兵器铺子。脚踩着西域的地毯,怪不得如此柔软。

正上方摆了一张太师椅,像是看台。两位姑娘抬着一只桌案从里屋出来,将桌案放在太师椅前,后退两步立于太师椅后方。

此时又走出一名女子,看着稍长卢止戈几岁,一袭白衣。袖口与裤口皆做了束口的样式,腰封也做宽了几寸。身上带着寻常女子没有的杀气,却又不至危险。步履轻盈,吐息沉稳,可见轻功内功皆不一般。

她朝卢止戈与小石抱拳,说道:“小女子八月!两位公子,有何赐教?“双手后背,直挺挺地站着,俨然武者风范。

卢止戈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说道:“在下卢止戈,这位是小石。久闻八月姑娘武艺精湛,特来讨教。”

八月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番,道:“若是随便来个人找我讨教,我便与他打架,那和外头那些莽夫有何不同?”

八月实则是在问他们二人有何能耐。若是无能她便不予理会。卢止戈听明此意,直视八月说道:“听闻八月姑娘,寻得一些奇招,无人可破,十分烦恼,在下不才,特来讨教。万一赢了,只希望八月姑娘能收容我主仆二人栖身在这烟雨楼中。”

八月闻言,心想,谁不知道破了招式便可做烟雨楼的当家人,这小子却说是栖身。不知是真谦虚,还是真狂傲!轻笑了一声,她道:“有意思。你来的刚巧,我最近正碰上一剑招,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就让你试试!”八月飞身至小石身侧将他拎到台上,小石还未反应过来,卢止戈已被两位姑娘围住。正是方才站在八月身后的两位。

“小女子立秋,请赐教。”“小女子处暑,请赐教。”两位姑娘纷纷说道。并摆好架势,候着卢止戈。

八月与小石看台上,将武场尽收眼底。八月道:“这个招式是剑圣上回在我这喝酒时想的,便宜你了。墙上的兵器可随你挑选。”说完便坐在太师椅上,一副观战的样子。

小石看场上两位姑娘,乃是双剑,一攻一守,配合紧密,颇有些担心卢止戈,却无计可施。想着上场帮忙,又想着自己与公子所习功法不同,恐怕倒会影响了他。只能看着干着急。

卢止戈却不慌不忙,温文尔雅地朝八月和两位姑娘施礼,说道:“我不用兵器,二位姑娘请。”

立秋与处暑先行出招,以合围之势向卢止戈逼近。立秋腾空而起,处暑出剑直刺,与此同时,立秋立即翻身向下,刺出手中剑,双剑合璧。

卢止戈进退两难,进一步则必中处暑之剑,退一步则中立秋之剑。卢止戈恍若未见,立定不动,两剑正要触及卢止戈,忽见他身形变化,动作极快,一眨眼将自己的两只袖子分别缠在两只剑上,阻挡剑势。

可立秋与处暑剑势凶猛,硬生生撕裂了卢止戈的衣袖,裂帛声刺耳。

卢止戈再一个诡步,不知如何竟绕至处暑身侧,处暑急忙回剑,立秋趁机迎上。卢止戈嘴角一扬,下一秒腾空而起,一脚踩在立秋剑刃之上,而处暑之剑顺着卢止戈的身侧划过,未触及分毫。

“停!”八月喊道。立秋与处暑收了剑,站至一侧。八月看着卢止戈即有意外之喜又是意料之中。她说道:“竟没认出卢家堡少堡主,是八月眼拙了!哈哈哈哈!卢家堡果然好功夫!”

“前辈过奖了。”卢止戈对着立秋与处暑抱拳道:“承让了。“

八月笑道:“他们没让你,你是凭本事赢的。“

卢止戈也没想到,就一招八月便识破了他的身份,足见她阅历极深,踌躇一番说道:“前辈,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前辈对外能够隐瞒我的身份。”

“别叫我前辈,我们烟雨楼没这规矩。江湖上都喊我八月。我可以帮你保密。不过……我想知道原由。”八月对卢止戈不得不说是欣赏。卢家堡练身形不练兵器。今日算是领略一二。况且他年纪轻轻,实乃英雄出少年。

卢止戈也不隐瞒八月,直言道:“实不相瞒,卢家堡在江湖虽有盛名,但均不是我卢止戈的盛名。我要抛开卢家堡的身份,走我自己的道,扬我自己的名。”一抒胸怀。

八月闻言不禁喃喃道:“自己的道……”不由自主地想起些往事,曾几何时,她与旧人也有过相似的憧憬,可如今……罢了,是该他们年轻人展露拳脚的时候了。

她对卢止戈说道:“你既破了我的招式,按道理你便是这烟雨楼的大当家!随我来吧。“

卢止戈并未推辞,走在八月身侧。小石与立秋处暑跟在后头。三人窃窃私语。处暑:“原来你是卢家堡的人啊。真厉害!“

小石:“哪里哪里。一般一般。过奖过奖。你们也不错。“

立秋:“输了便是输了。”

小石:“输给卢家堡也不丢人。哈哈”立秋不予理会,处暑亦不予理会。

八月将二人带到归鸿居,绕过大戏台向里走去。一楼摆了许多桌椅,看似零散,实则有序。八月说道:“这是姐妹们平日里用膳的地儿,也是客人吃饭的地儿。烟雨楼里没有男子住的屋子,委屈二位就住在这楼上吧。”

“无妨,多谢八月。”卢止戈回到。小石也附和:“小石多谢八月。”

八月摆了摆手,带着立秋和处暑离了归鸿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