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局
“下车吃饭了。”
张德源又敲了敲车厢壁。
“爹。”张晓瑛跳下车,手上握着一个小瓶,神秘兮兮的给张德源展示:
“车上的东西可以带下来,我拿了一瓶洗手液。”
“你可收好了。”张德源叮嘱。
“哥哥还拿了望远镜和对讲机呢。”
张晓瑛做个鬼脸。
“你拿这些东西干嘛?”张德源不解地问儿子。
“测试一下看效果怎么样。您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张晓珲保证。
张德源知道儿子的本事,也不再说什么。
吃饭在厨房旁的屋子,父子三人刚进屋,李书民跟儿子李峰和孙子李清也进来了。
兄妹俩赶紧喊“姥爷舅舅”,李书民说:“都坐下吃饭吧!一大早就赶路,都累了。”
一家人从凌晨四点多出发,一路上也没吃早餐,这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又一路折腾,早就饿得不行了。
大家按长幼顺序坐下。
张晓瑛觉得自己有点像林黛玉初入贾府时的样子,偷偷看别人怎么做她就跟着照葫芦画瓢。
既然决定留下来,入乡随俗就是基本生存原则。
能适应就适应,不能适应——那就再说吧!
眼下她对这里的食物适应得就挺好的。
主食是小米粥搭配高粱窝窝头,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虽然菜式不多但量大,足够一大家子管饱。
大家都不说话专心吃饭。
饭毕,刘氏拒绝了李岚和张晓瑛一起收碗,母女俩就一起去了堂屋喝茶。
李书民正跟他们说今天送来的伤患,都是在路上遇见胡虏被追砍,死里逃生。
他说完了伤患又对张晓珲说道:“珲哥儿,你也不小了,跟着姥爷学医吧,眼看着又要打仗,懂医术可以保命。”
懂点医术就可以不用被强征上战场,就算当了兵也可以在后方当医士,活命的机会大上不少。
张晓珲尴尬地笑道:“姥爷,我笨手笨脚的……”
张晓瑛心里一动,打断她哥的话:“姥爷,我想跟您学医。”
李书民和李峰都一愣,李书民摇头:“女娃娃做这个污糟,又是血又是脓的。”
“我不怕!姥爷,再污糟也不怕。”张晓瑛坚定地说道。
开玩笑,有这么好的机会让她有希望实现她的职业理想,她绝不放弃!
“做这个不好找婆家。”舅舅李峰提醒道。
张晓瑛正想说“那就不找”,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现代,赶紧憋了回去,改口说道:“总会有人不嫌弃的,如果实在没有人娶,难道哥哥会赶我出家门?”
“那肯定不会。”张晓珲赶紧表态。
把妹妹赶出家门?他怕不是失心疯了,妹妹要是不见了他只怕会疯掉。
“爹,娘,您二位也支持我跟姥爷学医吧!”张晓瑛又对着她爹妈说道。
支持,怎么可能不支持呢?
女儿为了她的理想那么努力地学习,结果一头撞到这里就够委屈的了,既然她有机会做她喜欢的事情,他们夫妻俩必定支持。
张德源和李岚都肯定地点头。
李书民却严肃地看着张晓瑛问道:“你可知晓你要做的是何事?”
“知晓。姥爷,我自小就想像您一样做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张晓瑛也认真地看着她姥爷。
李书民沉吟不语。
医馆看病一直就只有他和儿子,两个孙子平日都在书院进学,大孙子李清是因为有事告了假才在家。
孙子们都是更愿意读书考学,他们读书也读的甚好,并不想跟他学医。
如果外孙女要跟他学也不是不行,虽说女医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只是他擅长的是……
他看着眼前的外孙女,十二三岁的女娃看起来娇娇弱弱,她真的要拿刀刮腐肉挤脓血吗?说不定看两天伤口就不干了!
是他自己想多了!
“你是个女娃,伤患可能不愿让你给他们医治。”
李书民又道。
“我换男装。”张晓瑛干脆道。
她了解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态度,没关系,她调整,办法总比困难多。
“那你今日先收拾收拾,准备两身男装,明日就跟我去前院。”
李书民答应了。
“谢谢姥爷!”
张晓瑛高兴地站起来,向李书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呃……
张德源和李岚尴尬地对视一眼。
“这孩子哪学来这怪模怪样。”
李书民嗔怪道。
大家都哈哈哈一乐。
“即是这样,那岚儿你和瑛姐儿就住下来,你们爷俩要干嘛就去吧。”
李书民挥挥手。
一家四口回到李岚出嫁前住的西厢房。
李家的房子不少,二进院正房五间,两边厢房各三间屋子带一个耳房。
正房厅堂东西两个套间东边是李书民的卧室,西边是书房。
正房东边的屋子李峰夫妻俩住着,西边的屋子就当客房。
李清和李涛兄弟俩住了东厢房的两间,东边的耳房是厨房,边上那间屋子就是餐厅。
院子也不小,靠厨房的东南角有一口井,还铺了一个十字型的石板小路。西厢房就只有李岚母女俩住了。
屋子还跟李岚出嫁前住的时候一样。
中间的屋子不住人,摆放成待客的所在,平常有女客来访就在这间屋里坐着说话。
两侧也跟正屋厅堂一样开了门到隔壁屋子,南北两间屋子分别是李岚的卧房和绣房。
一家人直到这时,才有一个地方可以好好回想发生的一切,商量往后该怎么办。
张晓瑛最先找到工作,她得意地笑:
“看看,这就是学好医术走遍天下都不怕。”
又拍拍张晓珲:
“你也别担心,我可以请你当保镖。你这个海军陆战队的特种队员,对付个把医闹不在话下。”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
张晓珲没笑,认真地看着她:
“我原来教你的防身术要练起来。不光你,爹娘你们最好都学。不需要制敌,能保命就可以。”
“你娘有身孕,学不了。好在她也不用出门。”
张德源说。
“不出门你想憋死我?”
李岚瞪他。
“我是说你暂时不用出门。”张德源忙改口。
他竟然忘了,她媳妇号称“铁腿”,每个周末各个商场轮流逛,最大的乐趣莫过于逛逛逛加买买买。
张晓瑛看看她娘:
“爹,咱家经济状况咋样?”
“呃……也就是温饱以上,以前还要供我读书,今年我考取了秀才功名家里免了赋税粮食多了些,加上我可以在书院给刚上学的学生开蒙,比起以前是好些了。”
张德源不知怎么有点尴尬,他完全不能满足媳妇买买买的乐趣,之前她媳妇可以那么买买买更多是靠老丈人留下的家产。
“爹您先说说这个朝代啥情况吧!”张晓珲看着他。
只有了解当下这个社会,才可以更好地判断该怎样安身立命。
张德源沉吟片刻才开口:
“这里也类似咱们的历史上某个朝代,之前的历史也大概一致,好像就是五代十国后就不一样了。没有宋朝了,成了现在的乾朝。”
“而且,幽云十六州是打回来的。”
“那就是出了个猛人。”
张晓珲道。
“是,本朝开国皇帝姓萧,先是生生打下幽云十六州才南下。”
张德源感叹。
“萧太后娘家人?”
张晓瑛好奇道,她最是佩服历史上的萧太后。
“不是,虽然有这样的传言,但他们自己说是汉人,而且严控此类传言,你们自己留个心眼。”
“现在在位的是第二代了,太祖皇帝称帝后在位二十多年,当今在位也快三十年了。”
“立储了吗?”
张晓珲问,他之前在非洲看到一些小国家因为争位打来打去,老百姓流离失所不得安宁。
“立了,皇后生的嫡子。”
“不是长子?”张晓珲敏锐地听出来。
“不是,是四皇子。皇长子也是皇后生的,文武双全,骁勇善战,我记得也来过这边打仗,五年前出了意外人没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是别的妃子生的。”
张德源也沉思。
“这皇帝有几个儿子咧?”
张晓瑛好奇。
“目前有五个。”
“不少啦,还要生?”
张晓瑛咋舌,一家子都没有不可妄议天家的自觉。
还是张德源先觉得不妥:
“以后在外面可不能像这样谈论皇家,更要留心隔墙有耳,这里可不是现代社会。现在政局还算稳定,老百姓可以安心过日子。”
“这次北边的胡人出动,也不是常态,十几年没有过了。咱们邺城本来就是个边贸口岸小镇,后来才设为了府城所在地。原来的府城在南边三十多里处,倒比这里更繁华……”
“爹,”张晓珲打断他,
“胡人就算来得不多,碰上一次也是灭顶之灾,今天那个女孩她婆家……”
“你要叫表姐!”
张德源纠正他。
“是,我表姐夫一村子的人死得这么惨,我觉得完全可以避免,至少可以救大部份的人。”
“怎么避免?”
张晓瑛瞪大了双眼。
张德源和李岚也盯着他。
“挖地道。”
张晓珲说。
“地道战?”
三个人同时出声。
“不需要制敌,能保命就行。打仗的事交给军人。”
张晓珲摇摇头。
好吧!张晓瑛想,像她哥这样根正苗红的共和国军人,想的永远是把老百姓护在身后。
“爹,你们以前怎么不挖地道呢?”
张晓瑛问他爹。
“也挖了一些,藏不住人。”张德源边说边回想。
“那是挖得不够多,你们想想冀中平原的地道都可以对付热武器的敌人,还有南越国人也用地道战让霉军吃了大苦头。所以咱们挖地道肯定可以躲避胡人。”
张晓珲肯定地说。
“这可是个大工程。”
张德源看着张晓珲,“只怕不好动员。”
“跟失去生命比起来,我觉得乡亲们更愿意挖地道吧。再说,如果每次遇到匪寇——也不一定都是胡人,就这么逃命避祸,这个成本也不低。”
顿了一下,张晓珲又说:
“每个朝代都免不了战乱,如果教会了我们家族利用地道避祸,总归是件好事。”
“这事我要先跟你祖父商量。如果大家愿意做,你有把握教会大家么?”
张德源严肃地问。
“那肯定没问题!”
张晓珲小时候看地道战不下十遍,又到实地观摩了好几次,还学习研究了别的国家发扬光大的地道战,对各个细节了如指掌,完全可以出一本详尽的地道战指导细则了。
张晓珲又拿出对讲机,
“咱们如果分开,这个必须要用,平时联系就靠它了,看说明书平原地区最长通话距离五十公里,保守通话距离35公里。咱们尽量不要分开这么远。”
“这个不能这么拿吧!”
李岚不赞同。
“拿布在外壳缝上一层,再缝一根带子方便挂身上。”
张晓珲说。
“我看行。”
张德源也点头。
“那我现在就缝吧。”
李岚去找布料。
“贝贝,去,看看你的防身术练的怎么样。”
张晓珲拉着张晓瑛到院子里边说:
“你可别犯懒,我不能时时陪着你,你必须有自保能力。以前你不爱练我也不说你什么,可这里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我带了防狼喷雾。”
张晓瑛说。
“遇到歹徒那玩意你根本没机会拿出来。”
张晓珲嗤之以鼻。
那是你这样的歹徒。
张晓瑛腹诽,却还是认真地跟着她哥练起来。
有一点哥哥说的对,对他们来说,这是个未知的世界,他们只有越强,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