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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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活罪难逃点天灯

在赵家宗祠的训校场上,赵家庄的护卫队肩挂五尺长土枪、斜跨弯弓箭羽,背着柴刀,腰插短刃,身着青黑色的苗装,英姿飒爽十步一岗地站立在晨光之下,汗水透湿了他们的衣襟。

苗家人的护卫队主要是由姓氏家族里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男子组成,负责维护各自家族里的利益和安全以及狩猎等等公众事务。他们在需要时聚在一起,听从族长、枪王、刀王及猎王指挥;在平常,他们各忙各的农活,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们延续了几千年。听从族长指挥的人又叫护内,主要维护族内秩序,年龄在四十五岁到五十五岁。听从枪王指挥的叫枪队,由族里枪法、箭法了得的人组成。听从刀王指挥的都是族里刀法精湛的人。听从猎王指挥的是族里狩猎的高手,他们挖坑设套,问天观风,在山间穿梭如履平地。

如果谁在整个苗疆五年一次的比赛选能上,将各族所有的枪王、猎王、刀王都赢了,那他就被尊封为护王,地位在苗疆仅次于苗王。这样的人在苗疆百年难遇,而赵福生正是整个苗疆百年一遇的护王。而赢得整个苗疆单项的则被尊封为枪护、刀护和猎护。

在训校场正前方左右两边,各矗立着一根箩般大小的石柱足有五丈之高。石柱上端刻的白云缭绕;下端枫树枝繁叶茂直至半柱高处;人首蝶身的蝴蝶从枫树洞中飞出;细竹间童子牵一黄牛在林间漫步;一犬正追着五只野猪向远处奔跑;水牛卧躺流水之中;八条鲤鱼围绕在水牛的身旁;两只猴子倒挂枫树枝头;猫头鹰在天空中盘旋;飞燕穿梭于竹林枫树之间;两只凤凰展翅交织一体穿云而过,身羽绕柱直上,石柱顶端两凤头咧嘴相对凌空而出。

吴乾和吴勇分别被反手绑在这两根石柱之上。他俩垂着头,汗珠时不时从他们脸上滑落。

训校场的中心,摆着一个巨大的焚香石鼎,双面刻着一头水牛前脚双膝跪地,虔诚中露出几分倔气,在人首蝶身的蝴蝶前负荆请罪。离石鼎一米远的正前方,是一张刻有凤蝶共舞图纹的石案,几个孩童正绕着石案下玩耍。

在训校场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分别放置有一个X型的石刻鼓架,其图纹和神柱上刻的一样。大鼓稳稳地镶嵌在石刻鼓架顶端。两只鼓槌放置在X型鼓架的凹槽里,槌柄已磨得的光亮照人。赵家的子孙谁也不知道它是何时放置在此的了,唯有槌头的牛皮包了又包,换了又换。

赵家宗祠正立于训校场北面的山上,古老而庄严。宗祠后面苍松层峦叠翠,微风拂过好似无数赵氏英灵在迎风起舞呤唱。宗祠前,三级台阶而下是一横竖十丈的训校台。校台两侧拾级台阶而下到校场上的位置,分别放一双膝跪地,低头埋角的石刻水牛。

宗祠大门两侧的门柱上,阴刻着“怀胎十月,襁褓提携,滴滴粥饭当铭恩。泣血三载,物理人情,碗碗金银难报德”的对联,阴刻的字笔刷着金粉,很是耀眼;门头上方,刻有人首蝶身图案的横楣牌匾斜倾向下写着“知恩图报”四个大字。

进得大门,中堂百平有余,东、西、北三面,一案二椅整齐有序地排开,族长、玉虔叔和赵福生等正坐在堂内商量着接下来如何应对。中堂北墙两侧各开一门,可入内堂。内堂里烛光微微扇动,层层堆满着赵家先人之灵位。

远处的赵家哨楼上传来阵阵“呜——呜喂、呜喂、呜喂、呜喂;呜——呜喂、呜喂、呜喂、呜喂(意思是,啊,欢迎贵客到来。)”的牛角号。

小孩们闻声后你追我赶地朝庄外跑去。

赵家族长一行三人也走出了宗祠,站立在离神柱百步之处的巨碑之下准备迎接客人的到来。

远望而去,一队人马正朝宗祠走来。近了一看,正是吴华带着吴家卫队,用竹椅躺轿抬着他们的族长匆匆而至,在碑前驻足,放下了他们的族长。只见他两手由内向外一挥,数十人卫队一字排开,站立在了道路两旁。他又大声叫喊到:“六子,你给我出来!福生哥,偷放田水这小子也有份。人我给你绑来了,今日个儿任凭你们处置。”他指着六子,又面向赵福生解释道。

见得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小伙子从队伍后面蹑手蹑脚地站了出来。

赵福生叫赵福光前去将六子和吴乾他们帮在一起。刚一吩咐完,牛角号又吹响了起来。两队人马接重而至,号角一遍又一遍的缭绕在训校场上,沉寂的村庄开始沸腾起来。

庄里的孩童打闹着、叫喊着从四面八方奔向训校场,都奔来一睹这热闹的场面。

赵、吴两家族长和随从一阵寒暄后便站在碑前等待大家的到来……

杨天培带着卫队抬着他们的族长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的是一群声势浩大的王家卫队,簇拥着王家族长和苗王而来。

在巨碑前族长和苗王一一落轿。

突然一个六岁的男孩,在阿耶(方言,有时指姨的意思,有时也指姑姑,有时也指妙龄未婚的苗家妹子,是个女子的泛称,这里指姨的意思。)的陪同下从卫队里串了出来,向赵福生一边小跑一边高兴地叫道“爹爹——爹爹——”一把抱住了赵福生的小腿。稚嫩而又急切的声音顿时又给现场增添了更加欢快的音符。

赵福生蹲下身,喜出望外地一把抱过儿子举过头顶说道:“你不在外公家上学,跑来干个啥呢?”

“我去了,在路上看到强叔我就跟着他回家去了。外公也答应让我来的。不信你现在就可以问问外公,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看,阿耶耶也来了。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俺庄的人了,可想可想你们!爹爹,你啥时候回来的呀?也不来接我……”小孩笑开了花,指着站在阿耶身边的苗王,嘴里不停地说叨着。

“是嘛!爹爹信你,那你跟你阿耶先回家好吗?我跟外公商量完正事就回来。”赵福生放下手中的儿子喘了一口气说道。

……

在赵家宗祠的中堂内,玉虔叔招呼着大家逐一落座。

赵家族长站起身来,向大家行一袍礼说道:“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商议如何处理昨晚来我们庄偷田水被抓的两个人。刚才我想大家也看到了,正是绑在神柱上的吴乾和吴勇。也不知他们二人是个人临时起意,还是集体行为,昨晚吴家沟的人还带着刀枪冲庄抢人。这种行为在我们苗疆还是头一次遇到。要是搁以前,按苗家人的规矩不是被打死就是给活埋了。先前杨家寨活埋王瘸子就是一个例子。但思来想去,这二人平常也没有做什么大恶之事,大家也都是三苗之后,乡里乡亲的,没必要弄个你死我活,结仇生怨。因此请大家来想个万全之策,一来可以惩罚犯罪之人,二来也可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胡作非为的不良之人再行苟且之事。”

赵家族长话音一落,大家便相互议论起来。

这时吴华站了起来。他心中满感愧疚的说道:“昨晚是我带人来冲庄的,错在我。他们来偷放田水真没有跟我们生产队说过,要是知道肯定也不会让他们来干这些蠢事。这事呀,的的确确是六子他们三人商量着干的,今天这人我也给绑来了。昨晚带人来你们赵家庄,的确是我不对,但救人心切,怕你们也像杨家寨那样把我们兄弟活埋了。要罚要打我毫无怨言,请各位族长定夺。”

吴家族长接着说道:“我们吴家沟出现这样不光彩的事,首先我这个做族长的就有一定的责任,是我没有约束和管教好自己的族人,我吴邵青在此给大家赔罪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中堂中间,分别面向三面落座的人深深的鞠上一躬。

赵家族长连忙说道:“邵青兄,你言重了!这怎么能怪你呢?常言道一母生九子,九子九条心,谁能知道他们想的是啥呢?既然已经知道是他们三人私自所为,这也就不算什么个事了,只是这个事影响不好,不惩治岂不助长了歪风邪气?偷放田水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也没现场抓住过人,也就算了。现在大旱之年,谁都知道水的金贵,我想其他地方也出现过类似的事。要是搁风调雨顺之年,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但自从大家砍树炼铁之后,我们苗疆就开始干旱了,幸好及时收手砍得不多,要不然连人喝的水都难。今个儿大家都在这,我们就给这事立个规矩,好好的管管我们苗疆这种不良之风。”

“是的,我们王家坝也出现过这事,跟杨家寨的为田水打过群架,还伤了几个人。从那事以后,这两年来,两族的年轻人现在走在路上犹如仇人一样,动不动就是打架闹事,赶个集还故意碰瓷找茬,搞得两族之间乌烟瘴气的。也是时候大家来协调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了。”王家族长抖了抖自己的旱烟枪,不紧不慢地说道。

“现在都分田到户了,都是自食自耕,不像以前集体时,吃大锅饭,做啥事都是集体行动。我看偷放你们赵家庄田水这事,应该是这几人私自所为。咱们就事论事,趁今天苗王、护王都在,难得人聚这么齐,商量个对策,今后要再出现这事,我们该怎么办?”杨家族长清了清嗓子,手指轻点着身旁的茶案,不偏不倚地说道。

正当杨家族长说话间,一队身着青黑短裙苗装的少女,欲笑还羞地托着茶盘朝宗祠走来。只见她们脚穿黑色绣花布鞋鞋,踝系银燕霞飞玉蝉铃,胸挂虎头连环青丝银锁,耳挂千丝梦铃银环,一把凤鸣九天云霄银钗将她们的三千秀发盘于头顶,束发尾直上。清脆悦耳的银铃声,随着她们迈开洁白如玉的大腿,阵阵而来,好似一首浑然天成的歌谣。

赵家庄的苗家少女们进得中堂,逐个给堂中各位奉上茶水和糕粑,结队行一躬礼便退了出去。

“元枕兄,你们庄还真行呀!在这灾荒之年还有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寨的族库里都断粮了。不怕你笑话,今天跟我来的族胞们都是饿着肚子来的!正好来你们庄讨口饭吃呢!”杨家族长拿起糕粑,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哈哈大笑着点头赞许地对族长赵元枕说道。

“应桥兄就不要寒碜我们了,这年头大家都差不多一样,又能好到哪里去?这都是库里仅存的一点压库粮了,虽不多,但今天够大家填饱肚子的还是有的。来、来、来、大家先喝口茶吃点糕粑再说吧。”赵元枕回答道,挥舞着请用的手势,热情地招呼着大家进食。

……

在训校场上,毒辣的火球炙烤着每一个人。

刚送完宗祠里食茶的赵家少女们,来到了训校场东边的三颗古枫树下。树荫退去了酷热,不禁令人她们心旷神怡。她们有说有笑,相互戏悦着,时而发出阵阵惊恐的欢笑,惹得远处的苗家小伙神魂颠倒。他们也在远处应声起哄。

一会过去,见得几个年轻小伙抬着几箩筐刚蒸熟的糕粑、土碗和几大壶苦茶向枫树下走来随继放置在了少女们的身旁——

少女们唱起了苗歌,载歌载舞地招待着各族的苗家小伙来此取食斟茶。

歌词唱道:“远方的亲人到这来,阿妹的心扉早为你打开,奉上黔州的粑和茶,阿妹我深深地把你爱。陪你看山陪你赏花,陪你四季春……”

饥肠辘辘的苗家小伙们,早已迫不及待,他们欢呼雀跃地涌了过来。

……

英子神神秘秘地向训校场走来。独自远远地向赵福光招手叫道:“阿哥!阿哥,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阿妹,有啥事呀?神神秘秘的。”赵福光走近问道。

“阿哥,这个给你。”英子一手拉过赵福光一起背对人群,一手从衣兜里拿出一包东西交给赵福光。

“阿妹,这是啥?”赵福光接过那东西不解地问道。

“你猜猜!”英子狡黠地说。

“我猜不出来。”赵福光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说。

“通水粉!”英子凑近赵福光耳朵悄悄地说道。

“拿这干嘛?哦,对哦!嘿嘿,真有你的!我咋就没想到呢!”赵福光不解地问,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心有灵犀地与英子四目相对惊觉地说道。

“阿妹,这个事还得你来做!这样才不会引起他们怀疑。哥给你拿个水少的壶去,这事看你的了。”赵福光把那东西塞回了英子手里,对英子会心一笑,转身就朝枫树下堆放着的水壶小跑而去。

英子在后面似乎想要叫住他,但转念一想,忍住了没有叫出声,她心想,阿哥说的也是。于是自己给自己壮胆地默念道:“去就去,怕个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几个龟儿子!”

她悄悄的将那东西打开,全倒在自己的左手心里便跟了过去。

“阿妹,给。”赵福光选了一把倒得差不多的茶壶递向英子。

英子左手在茶壶上一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粉全撒进了茶壶里。她接过茶壶,拿了个碗便朝神柱上绑的三人而去。

……

“看在你是我阿母娘家人的份上我英子今儿个给你们倒上一碗茶喝。虽不是很亲,但按理我还得叫你们一声表哥。你说你们咋不学好呢?小时候我去我舅家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尽干坏事,怎么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呢?”英子走到吴乾和六子绑在一起的那根神柱前,面带气色地数落着他俩说道。心里却乐呵呵的——你们几个龟儿子,想不到今天也落到我本姑娘手里了,嘿嘿,总算可以出出我儿时受你们的恶气了。英子边说边给他俩倒水,喂他俩喝下。

“阿英妹子,你别——”吴乾正要往下说,英子这时把水喂到了他的嘴边。口渴难耐他迫不及待地勾起头咕咕地喝了起来。“妹子,再给我倒一碗!还是妹子心疼人!”吴乾意犹未尽地讨好英子笑着说道。

“好嘞!水给你们喝个够!别贫嘴,小心撕烂你那臭嘴!”喝吧喝吧,喝得越多越好,拉你个三天三夜,拉不死你个厮儿才怪!英子心里这样想着又利索地给他喂上了一碗。

……

在赵家宗祠的中堂里,大家继续议论着如何应对今后发生这类事的对策。每人都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玉虔叔一一的做着记录。最终按护王和苗王的意思大家统一了意见——定下一个可行的族规,让苗疆的子孙们共同遵守,使得大家有规可守、有矩可依。按商议的结果,他们归纳了二十多条族规,由苗王和护王签字生效,交由前来议事的苗疆各族首领,让其传文各族,共同遵守。

大事商定,苗王站起身严正其词道:“如今族规出来了,望各族长传于各族子孙共同遵守。今日就拿吴乾他们做个典型,以儆效尤。现在就由你们赵家庄全权处理了安排吧。”

赵元枕长长的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说道:“那就按大家制定的族规来吧。”又向坐在他身边的玉虔叔询问道:“玉虔,你看看按族规应该如何处置?也好让大家看看处理的是否合当。”

玉虔叔拿着草拟的族规,定眼一看,便说道:“族规中有一条是这样规定的——凡偷盗者,赔偿损失,罚钱伍拾元至伍佰元,游街、天罚并处。按这条规定,我看就每人罚款壹佰元算了;明天让我们安排几人押着他们三人在我们苗疆各族村落游街1天以示警告;今天就在我们这训校场执行天罚——点天灯吧。大家看这样处理如何?”

大家听后相互默赞地互相点点头道:

“这样可以。”

“不错,就按这么办!”

“处理的很妥当”

吴华想要说些什么,心里有着一万个想为自家兄弟辩解的理由,但转念一想,只要他们能保住小命,什么事都是小事。当看到大家异口同声的赞成这处罚,他也不好过问,毕竟自己是吴家沟的人,就是要辩解,也没人会赞成,于是只好无奈的默不作声。

……

护王赵福生看着大家都很赞同玉虔叔的处理意见,也看出了吴华的异样,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此来办吧,元枕叔你就安排接下来的事吧。我带苗王回家座座,俺俩翁婿好久没见面了,也趁此叙叙旧。”接着,他走到苗王身边满心欢喜地说道:“阿爹,我们回家里坐坐吧,秀芝也很想你的!”

赵家族长点点头说:“去吧,福生,这里有我们呢!安排好了,我叫人来通知你们。”

……

赵家小伙们在赵福强的带领下,拿着粗大的麻绳将三根又长又大,锯得整齐的楠竹在离尖梢一尺处斜叉着紧紧地绑在一起,做成一个又一个的三角架高高立起……

四个三角架在两神柱之间一字排开,上面横绑着两米来长的木方,一根接着一根……

傍晚的阳光洒落一地。白天的热气还未散尽。用过晚餐的各族小伙围绕在训校场的神柱前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斥着各种猜疑。大家相互间议论纷纷。

被绑在神柱上的吴乾、六子和吴勇三人无地自容地低着头,想以此来避开众人复杂的目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羞耻之心顿时在他们心中泛起。

胆小的六子欲哭无泪地轻声唤着:“乾哥,咋办呀?他们这是要怎么处置俺们?这次丢人可丢大了!”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问,仅存的一点自尊心也被对面那齐刷刷的目光洗涤得荡然无存。

“你问我,我问谁去?别那么没出息,要杀要剐随便他们,那张脸算个啥球!丢就丢了,就算是给他们踩踩又能咋地,那不还是自个儿的脸吗?倒是别丢了俺们吴家沟爷们的这点骨气。偷放个田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愤愤不平地的吴乾,虽然不以为然,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

玉虔叔让几个赵家小伙将吴乾他们三人的衣服扒光,仅留下一条内裤,反手捆绑着分别倒吊在横梁下。在吊绳处的每根横梁上钉着一个簸箕大小的铁筛。铁筛上插满了流蜡(苗家人自制的一种祭拜祖宗的蜡烛,这种蜡烛一点灯芯,蜡就特别容易融化往下流,也称泪蜡。)吊在铁筛下悬着的他们在空中晃来晃去,成为所有在场人心中的亮点。

吴乾心想,就他妈的这点鸡毛蒜皮事,还把苗王都抬出来了,这不分明是故意整俺们吗?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加陪奉还给你们的!

纵使他咬牙切齿,恨透了赵家庄这帮龟儿子,但面对这场景,他也得乖乖伏法。

……

赵福生和苗王在赵福光的通知下也来到了现场。夜幕降临,天际上缀满了繁星。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似乎在注视着这里的一切。赵家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这清凉的夜里都往这儿凑,像是赶来看一场期待已久的电影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面对此情此景,纵使脸皮如铜墙铁壁,也得令他无地自容。无可奈何的他在心里暗自骂道:“妈的!真是倒霉到家了。”

紧接着六子和吴勇也上演了这既难堪又尴尬的一幕!

一股恶心的屎臭味顿时充斥着训校场上的空气。这突如其来臭味如同一颗炸弹,顿时让人群躁动起来。大家捂嘴嗤鼻,各种冷嘲热讽的猜测之声随之而来:

“哈哈哈哈……这准时吓得了”

……

心知肚明的赵福光拿着一张手帕,捂着嘴朝吴乾走了过去,假意好心地给他胡乱的擦脸:“乾哥,怕个啥,不就点个天灯嘛!没必要吓得屎都来,你看这多遭罪呀!来,兄弟给你擦擦。”

吴乾心里想骂又不能言。他长那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平常都是他捉弄别人份。想不到今天却栽在了这里,栽在了这帮龟儿子手里,心里别提多委屈!

……

玉虔叔咳了咳嗓子,微微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现在就今天商议的族规给大家讲讲……,请大家相互转达,谨守族规,让我们苗疆更加和谐美丽!吴乾、吴勇、吴六子,你们三人合谋偷放赵家庄田水,人桩并获,按族规对你们每人罚款壹佰元,充公赵家庄族库;押往苗疆各族游街一日以儆效尤,同时与天罚——点天灯并罚,你们服还是不服?”

“不服、不服、死都不服……”吴乾他们三人叫喊着,挣扎着。

“服不服都由不得你们叫器,今天对你们三人的处罚就是按族规来办的,也是大家共同商议的结果。不认也得认,不服也得服!下面请我们的大首领宣布行刑吧。”

苗王环顾四周围着的人群:“今天对吴乾的处罚是一个特例,也是一个典型,希望我苗疆子孙能引以为戒,今后都能坚守族规,共同努力建设好我们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现在,我宣布——行刑!”

几个拿着火把的赵家小伙,早已站在架子旁的人字梯顶,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兴奋不已地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苗王的话音未落,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举着火把将铁筛上的流蜡一一点亮起来。

三盘铁筛的蜡烛在空中燃烧着,将这训校场的夜照得更加明亮。融化的蜡液从铁筛缝中嗖嗖往下落,如同蜡雨一般不停地滴落在吴乾他们三人裸露的皮肤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谩骂声瞬间传来,惊的众人不忍直视,吓得小孩哭的哭、捂眼的捂眼、有的紧紧地抓住大人的衣角,躲在他们身后猫着脑袋怯怯地瞅着,人群中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