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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西安(5)

魏雨是渭南人,来西安和男朋友吵了架,浩武便想让她和祁佳丽暂住一宿。

魏雨对西安很熟悉,第二天,她带着四个人游了钟鼓楼、华清池,去临潼看了兵马俑,吃了泡馍、尝了醪糟。

祁佳丽那旅游的感觉又回来了,魏雨历史学得不错,像个导游。

晚饭前,郝远和祁佳丽在饭店活鱼活虾那里点餐,郝远对祁佳丽小声说:“事有蹊跷,贵重物品看好了。”

“什么意思?”

“无事献殷勤。”

祁佳丽立刻变脸,抓起一个渔具打在郝远身上,满脸愤怒与失望,祁佳丽红着眼睛,“郝远,你真是个……”

菜上来,几个人都愣了,点的是各种各样的虾。

吃过饭,郝远独自走在街上。

夜晚的西安,强烈的线条感,LED灯管闪烁着各种色彩,勾勒着古都的轮廓。但夜仍是夜,没有能驱走黑暗的灯光,小世界的光亮更像是黑暗的嘲讽对象。这古都的千年繁华,把不能自主的命运一次次放大,明处的欢笑、暗处的啜泣。

收留所与疯人院,尼古丁与酒精,听说很多女人吸烟只吸半支,她们说后面的尼古丁浓,容易上瘾,听说酒精中毒的人喝一些酒就可以缓解。

郝远走着,他必须要走着。

停下来,一切都不会变。

他跟着一个人来到了一个三百多平米的大会议室,坐着得有三百多人,大屏幕上放着七种字体、小卡片一样混搭颜色的PPT。

主持人一米七多,身材苗条,双腿有力。她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拿着切换笔,大声喊着,身子一动不动,就像怕睫毛掉下来也似的。

空调开到21℃,她还是满头的汗,叫嚣着“灵魂之力”,天力地力是祖,灵魂之力是人力的极限。只要虔诚感应,这种力可以轰牛震马、摧柳拔杨、开山断流,你所有的难,都会被这种力量彻底震慑,最终它转化成金银遍淌、亲友朝奉。

“你们就是下一个沈万三、巴菲特、胡雪岩、陶朱公!”

人们用“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的节拍整齐地拍手,PPT跟着一闪一闪。

主持人指着PPT,“这就是灵魂之力!感应!让我们一起感应!”

郝远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随后对带他来的那个人说:“警察来了,你们没感应到吗?”

“都蹲下!都蹲下!”

上百号警察,人人拿着电棍,大喇叭不断喊着:“都老实点!一个一个往出走!”

郝远和主持人被最先带出去,有几个人还在闭目感应,很快就感应到了真正的电流。

一长串警车排在酒店外,有十几辆像搬家的车,车尾四个警察,见人抓起就往车里扔,关门之后里面黑压压的。

郝远的这个车厢塞进来三十多号人,里面静悄悄的,人们感应着黑暗。

警车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外面传来不知是酒吧还是卖场音响发出的声音:“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只因这胸中,燃烧的梦想……体会着狂野、体会孤独……我多想看到你那依旧灿烂的笑容,再一次释放自己……”

女子坐在郝远身边,郝远问她:“你干这个多久了?”

“快一年了。”

“那还这么有激情?”

女子说:“我用的是灵魂之力。”

“你信这个?”

“什么叫信?你这个无知无能的人不配感应它!”女子声音沙哑而低沉,像轮胎轧崩了石子,突然愤怒了起来。

女子的手机亮了,是视频通话。

“妈妈!妈妈!”对面一个两三岁的娃娃伸出小手划拉着屏幕,她的脸一边大一边小,大的那边颜色发紫。

“姐,你这是在哪?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孩子的身后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的一只眼睛像被肉色的针线缝住,带着左边的嘴角也大幅上翘着。

女子过了大概一分钟才开口:“我这边停电了,春子,欣儿最近乖不?”

“乖,乖得很,就是整天想看你。”

“记得按时吃药。”

“放心吧姐,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放假啊?回来看看欣儿,她特别喜欢魔方,我给她买了三个呢!对了姐,我昨天相亲了,听说对我印象挺好的,这几天就给答复。”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欣儿要玩小汽车、要穿新衣服!”

门突然踢开,一个中年男人醉醺醺走了进来,一把夺过手机,“再和她视频我打死你们,他妈的浪费流量!”

“爸!欣儿想看我姐!”

“会生不会养的……”

嘟嘟嘟嘟!

“有烟吗?”女子问郝远。

郝远给了她一支,女子烟不离口,手指按在嘴唇上,烟火映出铁青色的脸,不到二分钟就把一支烟抽完。

女子咳嗽了几声,“哪里人?”

“山东的,你呢?”

“叫我小雪就行。”

车开到公安局,三百多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随后接受了两天思想教育。郝远和大多数人一样属于受害群众,区别是他没有被骗钱。

出来之后,小雪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神色慌里慌张。

郝远向她走来,小雪侧着脸,语气调侃:“是不是想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

郝远笑笑,小雪又说:“我就要成功了,所有人对我做的,我都会百倍还回去。”

郝远说:“先把我的火机还我。”

小雪把火机给到郝远,“至于吗?”

“至于,我的灵魂之力就存在里面,你没感应到吗?明天就会印度洋海啸、马里亚纳泥石流,冲走所有傻逼!”

看着郝远的背影,小雪把手按在心上,目光就像看着那些头目,她对郝远说:“原来是你让我们安然无恙,我很快就能到达你的层次。”

郝远踢飞地上一个破旧的安全帽,不回头走开了。

手机响了,是安和打来的,“远哥,你去哪了?这两天怎么不接电话!快回来啊,出大事了!”

祁佳丽穿着睡衣坐在地上,头发遮住眼睛,嘴唇又干又白,靠在床边一动不动,周围放着稀饭和肉饼,一口也没有吃。

郝远拿起她的手机,停留在钱包页面,显示着昨晚转账的记录,12点前后转走两笔钱,第一笔是20万,第二笔是7万。

安和说:“我们去了银行,银行说不是他们系统的问题,我们报了警,警察说会协助我们找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