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打擊

駕風騎浪踏平萬里驚濤後，辛巴終於與夥伴們成功登陸香港，重返他的出生地中國。對辛巴來說，一切恍如隔世，心情嘛，自是說不清，道不明，複雜呀。露西也不好問他。當車子離開香港海關，從深圳西部口岸入境時，露西特意按了一下喇叭，提醒辛巴，他們到深圳蛇口了。

辛巴坐直身子，不時轉動身體，環顧四周。沒有人。他不斷轉頭尋找，但仍徒勞無功。一個人影也沒有。他走過了一個個陌生的城市和國家，返回自己熟悉又陌生了的出生地，他都沒有發現還有人的蹤跡。

大家不吭聲，因為不知道說什麼為妥。新而高的摩天大廈，好像沉默的巨人，肅立道路兩旁。道路兩邊停放的汽車，幾乎把路擠成了一條縫。而交叉的樹枝，由於沒有人修剪，幾乎把天空遮蔽了，使下面的道路幽暗起來。

幸好這裡大片的草地不多，幾乎都是水泥路，所以草雖長勢嚇人，但不顯得恐怖。只是榕樹的根，把路牙都擠裂歪了，根鬚懸掛在人行道上。突然，當車子轉入愛榕路後，遮天蔽日的榕樹上，千百隻知了突然炸響，把他們嚇得一激靈。

“哦，夏天了。”

露西驚覺此時已是夏天了。他們當初從紐西蘭出發，也是夏天，按季節推算，她知道當時中國正是寒冷的冬天，沒想到現在他們進入的時候，夏季隨他們轉過來了。當初在海上航行，對於日期大家心照不宣，從不提及，因為有心結，不知道能否安全順利地到達，所以從來就不去計算日子。

現在又夏天了，可這裡並沒有耶誕節。四處是蓊郁的常綠樹種，人行道兩旁更多的是榕樹、大葉榕、小葉榕，這是相比於深圳市中心區蛇口固有的特色。市中心區的人行道邊更多的是芒果樹。當然，辛巴想起芒果樹，就想起了一件事。

“奶奶家的花園也有芒果樹。”

車子跟隨導航儀的指引，終於達到了芒果花園社區。大門口的崗亭沒人值班，欄杆也打了起來。露西費了點力氣，才把車子停進泊滿了車的停車場。辛巴沒有立刻跳下車去，反而坐在座位上發呆。

他身體微微發抖，預感到真相就要被揭示了。他希望延遲一點知曉的時間。“下車啊！”露西把車鑰匙拔出來，朝他喊了一聲。辛巴這時才猛然醒來似的，立刻跳下車，朝記憶裡的家門口奔去。

他跑到單元門口激動地按下門鈴，但屋內毫無回應。他急得跳腳，汪汪汪地叫起來，可這並不能幫助他解決問題。露西上前，也按了幾下門鈴，還是沒有回應。辛巴心急了，走到廚房窗口下，邊跳邊大叫，可沒有人來答應他。他跳得不夠高，看不到屋裡的情況。

蘇菲飛起來，朝廚房的窗口看了，說，“沒人呢。”露西也攀上其他視窗看了，下來朝辛巴攤攤手。辛巴急了，想起什麼來，跑到房子後面的花園那邊去。花園的鐵門沒有鎖上，露西伸手拿開掛著的鎖，讓大家進去了。

辛巴上到陽台門口，朝裡面大叫，沒有人回應他。他站起來，趴在鐵門想朝裡看，他一跳一跳的，前腿把鐵門撞得咚咚響，但也打不開鐵門。亨利這時走上前，從門下的方洞鑽進去，察看一會，把蘇菲叫進去，從裡面拔開門栓，讓大家進屋去了。

當初辛巴離開中國後，奶奶因為思念他，又領養了一隻小貴賓犬小黑，留了這個洞，方便他出入花園用的。爸爸給他說過這個故事，還說奶奶送辛巴上車去香港的時候，偷偷掉過眼淚呢。

辛巴撲進家裡，所見情景讓他相當絕望。屋內還算整潔，飯桌上擺滿一桌菜，但都幹透發黴了。長方形碟子裡，有吃了一半的魚；圓形碟裡，有白豆腐；另一個圓碟子，裝的是黴菜蒸扣肉；三個吃了一半的飯碗，米飯也都幹透了，發硬。看來是奶奶他們正在吃飯，接到突然撤離的命令，來不及收拾就撤離了？

辛巴發瘋地四處奔跑，嗅聞，希望能發現一些線索。他來到爺爺的臥室，猶豫了一下，還是跑進去了。此刻，他倒希望聽到爺爺呵斥他，儘管從前他知道爺爺不喜歡他，爸爸也不容許他進這間臥室。

露西他們站在那，目光跟了辛巴移動。眼前的情景，讓他們也傻眼了，不知道這下怎麼辦了。安慰他，還是埋怨他，似乎都不妥。跑了那麼遠的路，經歷了生死考驗，到達目的地後，卻發現是這樣的結果，讓他們心生困惑和疑問，那就是起先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是否應該來此地？但此刻，他們都無言。

辛巴尋遍屋內各處角落，都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他感到自己不能承受了，走到客廳裡，看到露西他們默默地看著自己。他突然感到血湧上腦門，就大吠一聲，又在屋子裡瘋狂地奔跑，把桌子都給掀翻了，地上是一片狼藉。

最後，他累得站在客廳中央，咕咚一聲，倒在地板上，呼呼地喘氣，一會又嗚嗚的大哭起來。屋裡剩下辛巴的哭泣聲。花園那棵芒果樹上，知了在不斷地唱道，“知了！知了！”這讓辛巴的哭聲顯得十分詭異。

過了一會，辛巴停止了哭泣，擦乾眼淚，跳上沙發上，軟綿綿無力地躺著發呆，兩眼空洞地望著某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