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限期

小仙因沒吃仙丹，傷口很久才能癒合，孔聖師尊默默看在心裏。小仙擇日下凡，暫不取俗世名字。香港各區土地公親自迎接，安排欽差大人棲身九龍城侯王廟附近的一個住宅單位，因為這區學校較多，比較容易接觸學生。小仙與十八區土地公在這裏開會，討論各區青少年問題，以及如何向青少年弘揚中國文化，提升他們的文學修養。小仙請各區土地公提交有需要協助的凡人名單，結果人數甚多，小仙亦開始工作……

黃昏，斜陽映紅藍天白雲。薛仁傑坐在天台的欄杆上，淚水不停流着……

從幼稚園接了四歲的妹妹回家，陪她看了一小時《花木蘭》動畫，陪了她做功課，寫一頁「七」及「八」的數目字，再哄她小睡一會。他輕聲地說：「妹妹，你乖乖睡一會，哥哥到附近的快餐店買兒童餐給你吃。爸爸媽媽今晚在深圳開會，要晚些才回來！」

兩邊臉頰泛着笑窩的薛芷晴，躺在軟軟的沙發上甜甜地睡着了，仁傑悄悄地溜出門去，在地鐵站附近的快餐店買了漢堡飽及兒童套餐，再跑到剛啓業的網吧去試玩，玩網上遊戲是他的專長。仁傑讀書不行，語文水平較差，卻好玩網上遊戲，以獲得厲害武器、躋身網上英雄榜為驕傲。

三四個小時後回來，看見很多人圍着大廈門前，救護車、警車、消防車……

「我在樓下看見那個幾歲大的小朋友爬出窗框，便立刻報警！想不到還是救不了！」管理員搖頭歎息地回答警員的查問。「阿『蛇』，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轟』一聲響……」住一樓單位的大嬸操着鄉音說。「阿Sir，我就住在她樓上，剛巧澆花，聽見她哭喊着『哥哥』。」穿人字拖鞋的老伯說……

爸爸匆匆趕回來，「啪」的一聲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不是叫你好好看着妹妹的嗎？」「怎麼留她獨自一人在家？為什麼不鎖好窗戶？」媽媽哭得傷心。

三人趕到醫院看望芷晴，她躺在深切治療部，全身插滿了不同的膠管。醫生平靜地說：「手腳有骨折，腦部受創，淤血積在腦部，要立刻施手術，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她或許過不了今晚！」

晚風吹着仁傑的淚水，吹不走他的傷心和愧疚。望着二十層高樓下面，如螞蟻般細小的行人，他拿着一套妹妹最愛看的迪士尼動畫《花木蘭》：「妺妹，哥哥現在來陪你看動畫。」仁傑淚流滿臉……

「哥哥，哥哥！」妹妹薛芷晴叫喚着，他回頭一望，只見一片白光，暈倒在天台上……

「哥哥，哥哥。」芷晴嬌嫩的聲線，再次在耳邊響起。「妹妹，是哥哥不好！」仁傑哭着。

「死不能贖罪，亦不能解決問題。何況生命非常寶貴，不要動不動自尋短見！我知你是無心的，只是你太愛玩網上遊戲了！」一把溫和、年少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每一個字。仁傑嘗試睜開眼睛看，只見到一個踏着彩雲、頭頂光環的白衣青年。青年約二十歲，正氣凜然地說：「人在世間要活得有意義，即使壽命終結，也要終結得有價值，所謂：『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才不枉一生。你妹妹的情況很壞，七天之內尚可救治，過了七天則難了。」

仁傑涕流滿臉：「請你救救她。」

「只要你答應以後愛護妹妹，勤奮向學，我會救活你妹妹。」仁傑流淚點頭答應。

青年帶點蠱惑地說：「為了證明你用心讀書，你要在七日之內回答我三條問題。」仁傑無奈地答應。

青年微笑說：「聽清楚這三條問題：第一、中國文學是指什麼？第二、漢代哪個人物以尊敬兄長著名？第三、史書記載一家人應是怎樣相處的？你要在七日之內找到答案，不容有錯，遲了我幫不了忙。你不能將問題告訴任何人，也不可向別人查問答案。第八日凌晨零時之前，你要將答案上載至網上討論區，我會看到的。你額角的七瓣花形疤痕是你我的約定。切記……」

仁傑嘗試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他聽見有人說：「心跳和脈搏正常。」又有一人說：「呼吸亦正常。」身穿制服的醫生及護士圍着他。「你醒了？做了很多夢吧？」年輕的姑娘問。醫生微笑：「你無端在天台暈倒了，躺了整整一晚。要留院觀察一天，證實沒事才可以出院。」

爸爸默默站在一旁，媽媽抱着他流淚：「菩薩保祐！菩薩保祐！」仁傑流着淚：「爸、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爸爸一臉憔悴，雙眼閃着淚光：「不能全怪你。」

仁傑爸媽昨夜不見了兒子，焦急地找了整個晚上，一夜沒睡。幸好，有巡邏的管理員在天台發現他暈倒，送他到醫院。爸媽問他為何上天台，為何無端暈倒，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為了不讓爸媽擔心，他這樣說：「爸爸打我，我走上天台躲起來哭。又擔心妹妹治不好，在天台祈求上天保祐，並徹底自我反省……怎知聽見妹妹叫我，我回頭一望，只見一片白光便不省人事了。」父母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仁傑對着鏡子看了看額角上的疤痕，呈七瓣花形，很深也很痛。他清楚記得夢裏白衣青年說的話。不管是夢是幻，是真是假，為了救妹妹，他會按着青年的意思去做。

次日，醫生替他檢查完畢，說他身體沒有任何疾病，可以立刻出院。他與爸媽到深切治療部探望妹妹，滿身傷痕的芷晴沒有知覺，主診的劉醫生說：「昨晚的手術很成功，淤血已被抽出來。但腦部因淤血積壓太久，嚴重缺氧，這七日是腦部復元的關鍵時刻。若大部分腦細胞缺氧壞死，即使有心跳，存活機會甚微。若果只是小部分壞死，病人年幼，健康的腦細胞會分裂再生，存活率較高。」

仁傑看着爸媽偷偷拭淚。爸媽雖然不敢責怪他，但他異常內疚，寧可被痛罵一頓。劉醫生的話印證他的記憶不是夢境，姑且不論青年是神仙還是妖怪，他必須盡快按青年的問題尋找答案。

說也奇怪，自從那天意外以後，父母發覺兒子竟然不再玩電腦遊戲，反而愛上了讀書，對中國文學的興趣尤大。他時常查看字典，去圖書館找書看，到書店買新書，與朋友在網上聊天亦離不開讀書的話題。他們相信是兒子受了嚴重打擊，因而行為反常，卻沒有多問。

出院第三日，仁傑找到了第一條問題的答案。他詢問中文老師有什麼超級大部頭、超級有權威性的辭典可用？老師告訴他《漢語大辭典》及《中文大辭典》可用，結果他找到了答案。他立刻將答案上載討論區，一心只望妹妹能好轉。他寫着：

上載後，他匆匆跑往醫院探望妹妹。路上遇到神情落寞的女同學張小翠，他也來不及打招呼。到了醫院，未到探病時間，他坐在一旁等候，不時翻看手上的新書。媽媽抹着淚水與醫生談話，突然有護士走過來說：「劉醫生，薛芷晴腦部壞死細胞的範圍漸漸縮小。」劉醫生立刻趕至病房觀看腦部素描影像。仁傑摸一摸額上的疤痕，開心地微笑。他相信妹妹可以康復過來……

仁傑不等至探訪時間，匆匆趕到香港大學宿舍找表哥李俊文，求俊文帶他進入大學圖書館看書。俊文見表弟央求，只好向宿友借來學生證，帶表弟進入圖書館。

仁傑問表哥：「若要查漢代的人物事跡，可以查什麼書？」俊文是理科出身，不懂，於是致電給中文系的宿友陳美蓮。美蓮叫他們查看司馬遷《史記》、班固《漢書》及范曄《後漢書》的人物列傳。書到用時方恨少，看到那些簡練的文言，仁傑一點也看不懂，只好將原文與譯文對照來讀，愈讀愈覺得有趣……一個下午，他僅看了一小部分《史記》，懇求表哥將幾本書全借出來。

連續幾日，仁傑早上看書，下午看妹妹，回家再看書。到了第七日，他只剩下幾個章節未看完。六時正匆匆到醫院探望妹妹，一邊坐巴士一邊拿着《後漢書》翻查。這是他平生以來，第一次這麼勤力看書。

妹妹情況嚴重，出現吐血現象。醫生說她的胃部穿裂，本已好轉，近日傷口再度裂開，血水混合胃液不停流動，以致感到不舒服吐了出來。部分腦細胞已證實死亡，健康活躍的腦細胞不多。「今晚最好有家人在旁，以防萬一。」爸媽眼淚流個不停，仁傑也暗暗流淚，呆呆地陪伴妹妹至九時正，他才想起那兩條問題，於是立刻回家，說回去取妹妹心愛的毛娃娃來。

在走往巴士站的路上，一個婆婆跌傷了右腳，坐在地上不停喘氣，走不動。仁傑經過，她拉着仁傑求救：「年輕人，你可否扶我到醫院去？」仁傑看看腕錶，已九時一刻，他要趕回家：「婆婆，真的對不起，我要趕回家，我替你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坐着等一等。」

婆婆見他一邊打電話一邊走，大聲哭叫起來：「待救護車來到，我也死了。醫院就在附近，你扶我去吧！」她右腳確實流了很多血，仁傑脫下外套替她包紮傷口。「阿婆，我背你去醫院吧！」一背，觸及她的傷口。「哎呀！痛死我囉！」仁傑沒辦法，只好扶她一步一步地走到醫院。

十分鐘的路程，走了四十分鐘，好不容易才把婆婆送到急症室。仁傑轉身想走，被婆婆拉着，叫他幫忙排隊登記，她目不識丁，右腳受傷不能動。待婆婆進了房看醫生，他才能夠脫身。

回到住所附近，已是十一時多。一個年約兩歲胖嘟嘟的小男孩哭叫着媽媽，他走到仁傑身旁：「我要媽媽！」仁傑看了看腕錶，哄男孩說：「小弟弟，你先跟我回家，一會才替你找媽媽，好嗎？」男孩半懂半不懂，望着仁傑愈哭愈大聲。他沒辦法，只好看看附近有沒有男孩母親的蹤影，不見，領男孩到自己居住的大廈管理處，請管理員報警求助。男孩抱着仁傑的大腿放聲哭喊，警察姐姐來了，男孩才乖乖的跟着她走。

仁傑奔回家，打開電腦，看到時鐘早已敲過了凌晨時分，他強忍着眼淚，快速地輸入第二題及第三題的答案：

當他將問題及答案上載到討論區時，已是凌晨零時十五分……討論區上出現了一行字：「你遲了。去醫院看看你妹妹吧。」仁傑哭了起來。他取了妹妹心愛的毛娃娃，流着淚到醫院去。

仁傑在走廊來回踱步，唸唸有詞，爸媽以為他因過度內疚而患了「失心瘋」。薛芷晴吐出淤血後，身體漸漸復元，昏迷至翌日早上十時終於甦醒過來，她說要吃東西。爸媽見女兒能開口說話，開心得流淚，感謝醫生及護士的努力。醫生微笑：「她之所以康復，全靠她頑強的生存意志。」

仁傑抱着毛娃娃進來，芷晴咧嘴笑：「哥哥，毛娃娃。」仁傑激動地抱緊妹妹：「你終於醒了！哥哥以後會改過。」

芷晴嘻嘻笑，泛起兩個酒窩：「哥哥，我做了好多好多夢。有一個穿白衣的大哥哥拉着我的手，在天上飛來飛去……又夢見你走來走去，不知找什麼。又夢見你扶着一個婆婆，拉着一個小弟弟……大哥哥說你通過了兩次不知什麼的測驗。」

仁傑暗暗吃驚，難道真的舉頭三尺有神靈？媽媽將三四個梨去皮後，讓大家吃，並叫芷晴先選。芷晴笑着先挑了一個最大的：「這一個給爸爸，第二個給媽媽，第三個給哥哥，最小的那個給我。」仁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爸媽卻很開心。

芷晴靜悄悄地在仁傑耳邊說：「哥哥，那個大哥哥給我說了很多故事：有孔小朋友讓梨；有天上仙女下凡，嫁給窮光蛋；還有我最愛的木蘭姐姐代父從軍。全部都很好聽！」「你既然愛聽故事，哥哥日後說給你聽！」「謝謝哥哥。」

芷晴用僅能動的右手摸了摸仁傑的前額：「哥哥，你額上有一朵花。」她再摸了一下，驚訝地說：「哎呀，那朵花不見了！」仁傑透過黑夜的玻璃看了看，果然不見了……

小仙獨自坐在醫院的天台上，很高興看見仁傑終於與妹妹芷晴團圓，他關了掌上電腦，舉頭看着高高懸掛的一輪明月，想起天上的哥哥……他唸着東坡才子的《水調歌頭》，終於明白詩人當年不能與弟弟團聚的痛苦心情：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哥哥，但願與你千里共嬋娟。」小仙想起年幼在凡間的時候，哥哥總是愛護着他……

那年大旱，農作物失收，四處發生饑荒。城鎮及村落幾乎已到人吃人的慘況。爹娘怕他們兄弟年小，容易成為襲擊對象，叫他倆不要出門。家裏奴僕早已全部遣散，以節省米飯。家中儲存多年的米糧早已吃盡，只餘下十數袋蕃薯，只要省吃省用，勉強足夠一家四口挨四個多月。可惜……

「衝呀！衝！」深夜三更時分，一羣飢餓的村民，探知他們家中有糧食，撞破他們家的大門，衝進裏頭的糧倉，搶去所有蕃薯，爹娘在旁哭求村民留下一些給他們，否則一家人將餓死。其中一名叫水哥的村民說：「李員外，我們也知你向來仁義，也不想搶你家的東西，但我們已經幾天沒東西下肚子了，這樣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請你原諒，若今回我們不死，將來必定為奴為婢報答你！」說完，他悄悄將四個蕃薯塞進李員外的衣袖裏，免被人看見，連這四個也搶走了。

村民散去後，爹娘哭得傷心。哥哥走出來安慰他們，領他們到糧倉，取下幾塊鬆散的石磚，原來石柱與牆角之間有三尺寬空間，他偷偷收藏了三四袋蕃薯，約有二百多個。爹娘很高興，若每日只吃兩餐，每餐只吃一個蕃薯，一家人勉強可挨一個月。

一個月過去了……蕃薯竟還餘下一半。本來以為只可挨一個月的糧食，讓他們挨了兩個月。原來爹娘每天共吃一個，哥哥每天也只吃一個，全家只有他一人每天吃足兩個。蕃薯吃光後的半個月，爹娘相繼餓死，臨終囑咐哥哥：「好好照顧弟弟，兄弟要同心……。」那年他才十歲，哥哥十五歲。兩人悄悄地埋葬了爹娘，不敢被外人知道，怕餓得瘋狂的村民連爹娘遺體也不放過，又怕暴民知道只剩下兩小兄弟，會對他們不利。傷心痛哭過後，哥哥堅強地說：「弟弟，今晚你早點睡，哥哥趁夜出外找點野菜、野果、樹根，若幸運遇上一隻半隻野兔或山雞，一定獵回來煮給你吃。」其後，哥哥每天早上也煮一碗樹根或野菜湯給他喝。一日早上，哥哥說獵到一隻小野兔，可以烹兔肉給他吃。哥哥手腳有傷，說是因狩獵時被蛇咬了，又遇豺狼襲擊。

……艱苦地挨過了一個月，朝廷終於從其他省分調來救災的糧食。那時哥哥幾近餓死，他才知道哥哥已經多天沒吃過東西。山上的樹根、野菜，可吃的全給人們挖盡了，莫說野兔，根本連一隻細小的野鳥也沒有。所謂的兔肉，其實只是哥哥割下自己的臂肉和腿肉……

想到這裏，小仙忍不住流下淚來。他欠哥哥太多了，這次更連累哥哥被囚禁在黑暗的天牢。他望着天上的明月：「嫦娥姐姐，請你告訴我的哥哥：我能夠做他的弟弟，是我的榮幸和福氣。」

月裏嫦娥對着小仙微笑，散發着無限的溫柔……天上的文曲星宿也好像對着小仙眨眼表示支持。

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和暖。仁傑睡至正午才起床，到露台呼吸新鮮空氣，看見一隻腳上纏着字條的白鴿，在露台石欄跟着仁傑走來走去，不願飛走。他感到奇怪，輕輕捉拿白鴿，取下字條看：

不要忘了你的承諾：好好照顧妹妹，孝順父母，用心讀書。此外，切記「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需要你幫助的人不會在你空閒時才出現。

仁傑揑了一把汗，對着天空大聲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謝謝你救了我和妹妹，我會遵守承諾的。」白鴿叫了一聲，飛走了。之後，他到網上討論區看看，發現他上載的三條問題引起了不少回響，有讚賞，有補充，有提問，有質疑，但討論中國文學的定義，竟然成了一時熱門話題。

第二、第三條問題也引起熱烈的討論，仁傑懂得的便回應。但有些問題，他也不清楚答案，才明白到自己的知識是那麼淺薄。

仁傑與小美慢慢地交談起來，漸漸成為網上的好朋友……

這次，仁傑拾回性命，妹妹又從閻羅王那邊走回來，他的人生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改變。除了用功讀書，他更珍惜與爸媽相處的時間，也更疼愛四歲的妹妹。他爸爸因為險些失掉兩個兒女，決定推掉假日的工作，並且避免海外出差。媽媽則改為半職工作，以便多抽點時間陪伴兒女。仁傑閱讀了好幾天歷史書，對歷史產生了興趣，漸漸愛上閱讀與歷史有關的書籍，他的語文能力也日見優秀，文筆日漸優美。現在，每次中國語文成績或中國歷史科考試，他都名列前茅。

小仙笑着問各區土地公公：「諸位土地公，覺得我們的首項工作做得妥當嗎？」

九龍城區土地公捏着一把白鬍子：「欽差大人，我們這次做得很好。但老夫疑惑的是，為何要用飛鴿傳書？現今的學生全用電郵、短訊，為什麼不用這些比較直接的方法？」

小仙微笑：「這是我國古代傳遞信息的方法，我想薛仁傑親身體會，加深他的印象。電郵、短訊固然是方便快捷，但快來快去，俗世的人難免較快忘記。」

港島南區土地公微笑：「該天晚上欽差大人為何刻意留難薛仁傑，令他遲了提交答案？」

「我變身作老婦及小童，一來想測試他的本質心性，二來刻意讓他過了限期，令他以為失掉妹妹，產生絕望和悲痛的情感。之後失而復得，他會更珍惜妹妹。這是凡人的劣根性，容易得到的東西不去珍惜，失去了才知重要，才會懂得珍惜。」

土瓜灣土地公笑瞇瞇：「那薛芷晴確實可愛又懂事。老夫相信她將來會青出於藍，比她的兄長更勝一籌。」各區土地公齊聲贊同。說起芷晴，眾仙滿臉慈祥笑容。

觀塘土地公有點疑惑：「這小女孩的陽壽僅四年零七日嗎？」

「她本應享有八十載陽壽，但……」小仙欲言又止，略皺起眉頭來。

「欽差大人，『但』什麼？」

「薛仁傑因內疚而想自尋短見，我領着薛芷晴的魂魄經過，她看見了，不停叫喚：『哥哥，哥哥。』於是阻止了他輕生，卻也驚動了閻王。閻王拿出生死冊，展示上面的『十五』兩個大字：『你哥哥十五年的陽壽今天完結。』她睜着一雙大眼睛說『我要哥哥』，並奪了閻王的生死筆，將『十五』兩字塗污，寫了『七八』上去。閰王大為震驚，並嘗試解釋以讓這年幼的女童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小娃兒，你這一塗改，你哥哥多了六十三年，你就少了六十三年，只有十七年命了，你明白嗎？』閻王指着她名字下的數字，由八十自動變成了十七，再指一指『十七』，然後做出倒臥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死亡模樣，再問她：『小娃兒，你究竟明不明白呀？』才四歲的娃兒竟然點頭說：『明白，明白。』莫說閻王當場嚇壞，我與在旁的幾個地府衙差也驚訝得目瞪口呆。」小仙搖頭歎息地說。

眾土地公嘖嘖稱奇，中區土地公說：「老夫早已奇怪，這薛仁傑怎會無端暈倒？好一個娃兒！小小年紀，已懂得愛護兄長。」

小仙展示手上最新型號的掌上電腦：「所以，我已發電郵給王母娘娘，懇請娘娘在薛芷晴十七歲時，收她為天宮伴讀侍女，讓她成為眾仙子之一，與孝義仙女花木蘭為伴。」

灣仔土地公問：「大人，生死冊上的數字是誰人定的？」

「是天帝批核的，由閻王去執行，但數字不是永恆不變的。只要凡人有堅強的求生意志，生死冊上的數字會自動改變。有些人本來有八九十年的壽命，因為喪失生存意志，數字無端變成十五二十。有些人本來只有十多二十，由於求生意志頑強，數字就變成了八九十。在人生旅途上，世人會遇到大大小小的劫數，大部分劫數都可避免，只有少數突如其來的天災人禍很難避免。好了，不談這個，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南區土地公站起來：「稟欽差大人，可有留意薛仁傑的同學張小翠？她近日不言不語，神情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