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卦過程與義蘊

在這裡，又有人吹毛求疵，提出這樣的一個問題，《繫辭上傳》：「《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數句，已說明了卦的產生過程，現在突然又說仰觀俯察、近觀遠觀等是卦產生的基礎，是不是有些矛盾呢？如果「太極生兩儀」創卦的理論是對的，那麼「仰觀俯察」這個理論就錯了，例如金景芳、呂紹綱兩位教授所著的《周易全解》就是這麼說的（吉林大學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第一版，頁五一四；上海古籍出版社，二零零五年修訂本，刪去此段）。其實如果我們細心研讀，就知道所講的是兩回事。「太極生兩儀」那段文字是具體說出了卦爻是如何產生的物質基礎（具體卦爻如何產生），而現在「仰觀俯察」這一段，則是從更高的層次，說出了卦爻裡面所蘊含的宇宙真理的來源。一個是說外表的形式，一個是說內在的義蘊。兩段互相補充，才能夠將卦的符號的義蘊表達出來。詳細點解說就是「太極生兩儀」那段文字是通過宇宙產生的過程，說明卦爻產生的過程也是如此，只說過程，並沒有說到卦爻的性質，而「仰觀俯察」這段文字則不說怎樣創立卦爻，而是說卦爻裡面的義蘊性質。認為矛盾，是理解得還未夠透徹。兩段是互相補充，然後意義才能完整的，因此兩者絕對沒矛盾。這一段文字，我們簡稱之為「通德類情」，「通」是「以通神明之德」，簡稱「通德」；「類」，是「以類萬物之情」，簡稱「類情」。正是掌握了宇宙原理，就可以類推以了解萬物。明白了這個原理，根據這原理類推，不單了解宇宙萬事萬物，還可根據這原理產生出萬物。這個想法本身是很偉大的，因為說出了當掌握了宇宙的原理，人間的萬事萬物全都是根據這個原理然後才能夠出現，違背了這個原理，就不能創製這些器物。在兩千多年前就有這想法，值得對作者加以讚揚。

接下來，下面十三個卦的創製發明，就是遵循「通德類情」的指導而產生出來的。至於各種器物產生的後果，是否和治國安民有關係呢？如果創製的器物對人類沒用，那就是拿來害人的東西。因此能創製出來的，都應有一定的功用。那與上章有沒有關係呢？在第二章中，有沒有強調說明文中哪裡是「聚人」？哪裡是「理財」？哪裡是「正辭」？哪裡是「禁民為非」呢？沒有！如果沒有，那將它們與上章連成一章，從文章的呼應來說，合不合理呢？所以撇開上文，由這裡作為第二章的開始，足以顯示出朱子之所以成為八百年的學術權威是有道理的，因為他的識見更高。這是第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