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字拖宅女与内衣先生
作为本市规模最大的内衣大卖场,对待走进来的每一位顾客并不都是上帝,也或者是一缕空气。
不过也难怪,这家主营高中档内衣的卖场,每天迎接数以万计的客流。精明的售货小姐的眼睛专盯那些看上去挥金如土的贵妇,因为只有她们才会毫不吝惜地刷卡买下那些天价的国际最新款内衣,以保证高额的提成收入。
很明显,欧阳纱绘被那些势利眼的售货员自动划开服务范围之外,当成无需理睬的空气了。也难怪,就凭她——顶着一头足有两个月没打理的发型,鼻梁上架着大框眼镜,身上是老旧的T恤配上松垮垮的棉质运动裤,最夸张的是脚上,竟然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我猜她这一身的行头不超过两百块!她顶多能买得起低档区的特价内衣。——所有的售货小姐都在暗暗估测,自然没有人走过去殷勤介绍。
很好,她们猜的没错,纱绘一进门就直奔特价区,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胸罩中间左挑右选。对于一个资深宅女来说,胸罩是一种完全可以取缔的束缚工具,可是好朋友丁以晴早早就打电话通知她今晚必须“隆重”出席的订婚宴。礼服鞋子手袋首饰统统备齐以后打开抽屉,却惊然发现所有的内衣都旧的不成样子,穿在里面绝对会把剪裁良好的礼服给毁掉。于是乎,纱绘很不得已的从楼上冲下来。
即使是打折品,也一样有挑选的乐趣所在,因为它一样要花费经由自己的劳动所得。而就在她挑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光线似乎有些刺眼,抬头,看到正对她前方的橱窗外面,停下一辆拉风的白色路虎。
女人,特别是对于她这种整日闷在家靠幻想实现艳遇的女人,很自然的有所期待,希望车上走下来的会是一个身穿同样色调西装的白马王子。视线紧盯着车门,随着它的开启,心跳也似乎加快了速度。纱绘一眼不眨的看着橱窗外,手里紧紧抓着一件可怜的内衣,眼看着从路虎车上走下的主人,差点失声尖叫——天呐天呐天呐!老天真的很厚待她诶,车子里竟然真的走下一位身穿白衣的帅哥!
正面,五官笔挺,轻而易举坦露出一股传说中的贵气;侧面,弧度完美,典型的无死角美男!欧阳纱绘那个激动啊,就差学林黛玉皱眉头抓紧胸口说一句:“今生有缘见识此等极品,死而无憾”了。
而这帅哥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则更让纱绘激动,只见他关上车门,走动的每一个步子都潇洒飘逸,最后竟然直奔着大卖场门口,迈了进来。
跟纱绘一样在橱窗里看呆了的售货小姐,一见路虎帅哥进来,一窝蜂的围了过去,争先恐后的想要为其推荐最新的男士精品内裤。可是,他却微笑着冲她们摆摆手,开口说:“对不起,我想自己随便看看。”
纱绘不禁感叹,“女人大多数情况下处于弱势”的说法完全正确,特别是,被帅哥迷晕的女人,则处于更弱的弱势。
打发掉那帮花痴女的优子律直奔女士新款内衣区——也就是这个动作,打碎了所有售货小姐的玻璃心。她们最不喜欢见到的就是一个条件优越的男士去挑女士内衣——很明显嘛,他除了挑给女朋友难道买给老妈?而且,一个肯为了女友亲自走到内衣区挑选,注定了他很爱很爱他那个该死的女友。
对比那帮伤心欲绝的售货员,纱绘的目的则显得非常单纯——我就是爱看帅哥。她才没有心思理会他去哪里给谁挑什么东西,她只知道他帅,而他正好帅的足以长久的吸引她的目光,这样就够了。
这样算不算好色?纱绘没有思考过,她顺着优子律的脚步,鬼鬼祟祟的也走到新款区假装挑选商品,实际却一直拿眼睛偷瞄他,反正看也不要钱,多看一眼是一眼。
优子律发觉身边有人的时候,纱绘已经得寸进尺快要贴到他的胳膊上了。走近了才发现这极品不仅长的帅,身高竟然也这么惊人,她不得不靠仰视才得以“瞻仰”他的面貌。
他注意到她了!纱绘心里一紧,情不自禁有几分激动。可是等等,他“注意”人的方式,好像有几分不对劲!
刚刚,他的手在摸一款黑色文胸,目光自然也停留在它身上。可是,接下来,他把视线水平转移到旁边,定住,落脚点竟然是——她的胸部!
拜托!这是什么戏码?就算他是帅哥不假,可初次见面就死盯她胸部,这行径也未免太让人觉得尴尬!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目光还没有转移方向的意思,纱绘周身的尴尬不得不转换为——恼怒!
终于忍无可忍,纱绘不顾自己满脸通红,先是猛的推了那家伙一把,接着指着目瞪口呆的他大骂:“死流氓……衣冠禽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色胚!”
抱歉,她的骂人功力有待加强,短短几句话骂的结结巴巴,全无气势。当纱绘自己深刻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几乎丧失掉继续骂的勇气,只好词穷的丢下最后一句“变态”,接着落荒而逃。
看着眼前急匆匆跑走的身影,优子律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伸手指了指她逃跑的方向,嘴唇动动,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脑海里回放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从他刚刚走进来,到直奔女士新款内衣区——这一系列动作都是OK的不是吗?不管是打发女店员的殷勤,还是坦然自若伸手抚摸感受每一款大牌内衣的材质与做工,明明就是天衣无缝。
事实上,他今天走进这个号称本市规模第一档次第一的内衣店,不过是做做市场调查,绝非旁人猜想的那样,给女友选内衣。而之所以要亲自进店调查,不过是因为,他是一名即将上任的女士内衣设计师。
这样一个外型出色气度不凡的男士从事这样的职业,似乎有几分不搭。可是,自小受母亲影响,看她一路开发设计,耳濡目染。母亲又大力鼓励他子承“母”业,就这样,他从国外念完了服装设计回来,完全没有走后门,以应聘者姿态向母亲的公司投递简历,经过重重面试,最终得到了设计师的职位。
不是没有接受过职业上受到过的另类眼光,只是,大多数是单纯的好奇或者疑惑而已,优子律也懒得跟众人一一解释,反正选择职业是他的自由,旁人的理解与否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可是,话又说回来,刚才那位小姐——对了,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刚才出于职业习惯,他貌似第一眼就盯上了人家的胸,好像,还不止看了一眼那么简单。这么说来,也难怪她会面红耳赤骂他流氓色胚……
唉,早知道应该克制一点的,不要见到个女人就急着构思她的身体构造,适合穿什么样的BRA。现在好了,大庭广众遭来一顿狂骂,活该他太过“敬业”。
售货小姐走过来打圆场,为刚才那位“莫名其妙”的顾客道歉。可是,优子律却再无做调查的情绪,绅士的微笑欠身,接着走了出去。
启动车子之前还深呼了一口气,懊恼刚刚被人误解。不过转念一想,那女人想太多也是一方面问题所在,依稀对她有一点印象——毛糙的头发跟大框眼镜,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他的菜嘛。
就这样漫不经心开着车子,谁知道,跟那邋遢女的缘分还没有终结,人行道旁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让他急忙找了位子停车,接着一边跑过去一边大声开口:“那位小姐,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话出口,传到纱绘耳朵里,下意识的抬头,却吓了一跳——他跟着她!他竟然偷偷跟着她!回想起刚才他淫荡的盯着她的胸,现在又追过来,纱绘想象力丰富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勾勒出一副被变态狂魔困入魔爪的画面——尽管这个狂魔很帅,但依然无法阻挡她的恐惧分子迅速侵袭全身。
眼看着他就要走过来,纱绘急忙摆出电视里学来的功夫架势,惹的路人纷纷侧目。不过,为了保命,她顾不了那么多,甚至动用了几乎要媲美维塔斯《歌剧2》里的海豚分贝:“你、你这个变态,跟着我想干什么!”
优子律差点没崩溃,这女人在干什么,还给不给他一个正当解释的机会!周围有多少人停下来看热闹她知道不知道?还有,她左一句流氓又一句变态,以为他就不会生气吗?
看着面前的男人瞬间铁青的脸,纱绘认定他即将要狂魔变身了,顿时手足无措,连续变换了几个奥特曼经典造型之后,终于想起了走为上计,丢下一句:“警告你别跟着我!”接着再度匆忙跑掉。
愣在原地的优子律想起一个很适合自己的成语:自取其辱。不过这次更丢脸一点,大街上人满为患,且都毫不掩饰的向他投以暧昧的神色,什么叫真正的“囧”,他算是体会到了。
不过,那快速奔跑消失的人影似乎留下了什么,待优子律回过神来,走上前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一只人字拖。
无奈的蹲在地上,捡起这只三十七码左右的拖鞋,上面的红太狼卡通头像凶神恶煞,优子律不禁在心底感叹自己的命苦:同样是鞋,人家王子捡到的是灰姑娘美轮美奂的水晶鞋,轮到他,就成了毫无精致可言的人字拖!
回到家,纱绘依然惊魂未定,一把扑倒在床,地板上立刻响起一阵“哒哒”声,不用猜,铁定是那只贱龟从客厅尾随至她卧室的脚步。
“你是说,你今天在内衣卖场遇见一个开路虎车的变态?”巴西龟的声音很不屑,明显是对纱绘一进门就展开的描述心存怀疑。
“没错!可惜了那辆路虎……”纱绘依旧不愿意相信那样的帅哥就是变态,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她不得不信。
巴西龟一个跃身跳到床上,接着翻过身四脚八叉的仰躺,声音依旧的不屑的:“少来了,照你说,一个样貌出众,满身贵气的路虎帅哥是变态也就算了,他竟然又看你胸部还偷偷跟踪你。咳咳,不是我小瞧你,就凭你不修边幅像个禁爱老处女的外表,哪有、那个、魅力!”
一番蔑视的话,惹得纱绘一跃而起,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那只悠闲悠哉的乌龟,开口说:“喂,贱龟你什么意思?”
“噗,头好痛好想午睡,麻烦别吵我。”就算是一只贱龟,也懂得见风使舵,煽风点火到一定程度就足够了,不需要非得燎原,不小心烧到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你——”纱绘一肚子火力被硬生生压下去,恨恨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假装需要休息的乌龟,恨不得立刻架把火炖龟汤。
不过,尽管她气到吐血,面对一只从不参与正面交锋的乌龟也只能是干生气。说起这个怪物,她也奇怪自己当初会收留它,结果现在动不动遭到它几句讽刺,她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那天,她刚从超市里走出来,两只手吃力的提着四五个满满的购物袋,为接下来一周的宅女生活做储备,忽然觉察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哒、哒、”回头一看,竟然是只乌龟!
“呀!”因为突然,纱绘先是吓了一跳,平复了情绪之后才呼出一口气,接着往家走,完全没有关心小动物的情绪。对于她来说,每天照顾自己已经够麻烦了,养动物简直是折磨她的生命。就算是说她没有爱心也好,反正她就是根本没有准备养动物。
可是,那乌龟却一直跟在她后头,她快它就快,她慢她就慢,摆明了要跟定她。纱绘却打定主意继续无视,不管这只龟跟她到哪里,都不予理会。不过,她还在以行动执行内心的决定,却忽然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喂女人,你就不会带着我一起走吗?”
纱绘再度吓了一跳,因为,当她回头四处张望声音来源的时候,那声音继续说:“乱看什么,是我啦!”
这声音明显是从身下发出来的,纱绘隐隐有种预感。这预感让她有些害怕,甚至不敢低下头来确认。最后,还是那声音自己出声:“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可思议’,比如,一只智慧与外型同样拉风的乌龟会说话。”
这下,纱绘终于不得不低下头,看到了脚尖前面伸长了脖子跟她对话的那只巴西龟。
呼气,吸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激动,纱绘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冲它“说”:“喂,你、你真的会说话?”
“女人果然容易少见多怪!”那乌龟自己擅下结论,接着突然立起身体,以两只脚站立的姿态面对纱绘,继续开口:“不过,我原谅你!”
天呐!这是个什么东西,只会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跟人一样,有着臭屁的属性跟思维。纱绘稍稍收掉了刚刚还萌发的好奇,以跟它对话的姿态开口说:“那个,会说话的龟,你跟着我干什么?”
话一出口,倒让那乌龟显得理所当然,一只前脚伸出来指着纱绘:“当然是跟你回家咯!”
咳咳,这龟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哦!就算它是一只会讲话的龟,也不代表她就会收留它呀。纱绘耸耸肩,抱歉的冲它说了句:“对不起,我好像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哦!”
说完,直起腰,一点也没有留恋的转身向前走,却被乌龟哒哒哒跑到前面来拦住:“女人,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啊!”
还是只喜欢纠缠的龟呢!纱绘停住,再度弯腰,说:“好,你说吧,我听着。”
那乌龟胸有成竹,“双脚”叉腰,冲她开口说:“只要你肯收留我,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纱绘当然不可置信,露出怀疑的表情:“你会魔法?”
“有的愿望不需要魔法也可以实现啊!”乌龟持续着骄傲表情。
说的也有道理!纱绘点点头,不过,这个愿望嘛……她想了想,然后开口说:“我想要吴尊的内裤!”
“现实点好不好?换一个!”乌龟无条件否则。
“吴尊的内裤!”纱绘不肯妥协。
“有点追求好不好?换一个!”乌龟继续摇头。
“吴尊的内裤……”纱绘重复的有些疲惫。
“……”
“那好吧,黛安芬内裤!”看清楚这只乌龟大概只会讲大话,纱绘干脆不抱希望。可谁知道,她刚说完,就听见巴西龟说了句“等我一会儿”,接着就哒哒哒跑走了。
出于礼貌,纱绘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好半天才远远看着它,沿着大街跑过来,嘴里叼着一个东西……
等等,它不会是……不会是去内衣店偷了条黛安芬内裤回来了吧!
没错!当它走近了,用爪子指着内裤上的黛安芬LOGO,纱绘的脸彻底绿掉了。
拜托,听声音,这龟根本就是公的!它怎么好意思用嘴巴叼着女生的内裤呢!还真不是一般的贱啊!
就这样,纱绘因为被“满足”了一个愿望,无可奈何的把它带回了家。好在,它总体来说还算好养,进门以后就自动溜到角落待好,偶尔看她赶画稿会自己找东西吃,顺便帮她叼个香肠过来。可是,嘴贱的个性却越开越发扬光大,经常出言重伤她脆弱的小心灵。每到这时,纱绘总是悔不当初,没有在它第一天进门就洗好高压锅炖补汤。
贱龟一开始是装睡,后来就渐渐睡着了,发出均匀香甜的呼吸声。纱绘坐在地板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漫画,脑海里却始终散布着上午出门见到的那个变态家伙。唉,可惜了那么帅的人啊,怎么就是个变态狂呢!
脑海里无数个遐想泡泡被一通急促的电话铃打断,纱绘看到屏幕显示着“以晴”的电话号码立刻惊悚不堪,急忙舔干手指诚惶诚恐的接起电话。
“欧阳纱绘,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以晴开门见山,口气里弥漫着“如果你说没怎么样就灭了你”的意味,纱绘急忙点头,回应说:“很好很好,一切准备就绪!”
“恩,”以晴的声音软化下来:“那就好,等下早点过来,别迟到,听到没,恩?”前面的语气都是好好的,后面的那个“恩”,千回百转意味深长,惹的纱绘再度竖起了汗毛。
纱绘就差把头点成钟摆了,放下电话,才重重舒了口气。
丁以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多年的深厚情谊是纱绘引起为傲的。半个月前,以晴就发出邀请,邀她参加自己的订婚宴。但喜讯公开以后却是重重的警告:“纱绘,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所以订婚那天你最好给我甩掉一身邋遢的皮相,就算是假装,也要装出个有品位有智慧有气质的精品女人,这样才不枉我跟大家介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敢露出一点平时粗枝大叶的苗头,就休怪我不顾多年情分一刀劈了你……”
唉,这就是所谓的老友,窝在她家打滚的时间也不算少。现在却回头来嫌弃她生活作息太过邋遢,所谓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也不过如此吧!不过,希望好朋友在自己的订婚宴上光彩照人也是人之常情,以晴也只是想让她更有面子……所以说,想通之后,纱绘才心甘情愿浪费宝贵的时间来打理自己。
也没有费什么心思,就是拖出压在箱底的礼服跟鞋子,还有一些细节首饰,备好了小心轻放。可是,若不是昨晚心血来潮想试下礼服合不合适,她都快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内衣!她的内衣,绝对没有一件是三个月以内买的!
不好意思,对于一个一星期只出门一次去超市采买食物的资深宅女,平时在家穿内衣到底有什么好处?
纱绘几乎想不出有什么好处,所以平时在家,基本就是罩一件大睡衣。BRA这个东西,就成了抽屉里的陈旧物品,除了出门,几乎派不上用场。
于是,今天上午,她急忙跑到内衣卖场,想买件新的胸罩。本来好好的事,却半路杀出个变态男,吓得她直接跑回家,还哪有心思买东西?而刚才回来只顾跟贱龟斗嘴,把买内衣的最终目的给抛到脑后。
抬头看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以晴的订婚宴在江门大酒店举行,而那里距这边足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时间再去买一件新内衣,她必须立刻开始化妆打扮,让自己光彩照人,否则那个性格火爆的丁以晴会做出什么事,连她的未婚夫于信都未必能猜到。
拿起抽屉里的旧胸罩戴上,虽然有些变形不过还能将就着穿。套上礼服,化妆、打理发型……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贱龟醒来很给面子的夸了她一句“太完美了”,接着便要求一同前往,被纱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接着,出门坐车,几乎是以非常惊悚的优势赶在了七点半的订婚宴开始之前。
还好,从以晴还算温暖的微笑里,得知自己的形象已经过关,稍稍松了口气。
作为宅女纱绘的超级好友,以晴简直是担心死了她目前的生活状态——懒散、倦怠、独来独往。这样的生活要是换作她,恐怕半天也过不来,可是纱绘……唉,说起来也是她遇人不淑,交男朋友不知道得罪谁了,都是一群可恶的大骗子。不过纱绘也是太傻了点,一旦陷进爱里面就除了付出什么也不会,不仅积蓄都被骗光,连带的精神崩溃还被老板辞退。祸不单行的她只好选择逃避,把自己关进那个父母作为成人礼送给她的二手小户房,除非缺吃少喝否则轻易不出门,收入来源于给各大杂志社画插画,这多少让以晴联想她万一某天手抽筋,恐怕生活就会风餐露宿。
这次订婚宴,是自己的喜事不假,但以晴更多的是想让纱绘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未婚夫在职场的地位,所以今天会来很多条件优秀的单身男士,他们肯定不会骗她一个小小插画师的微波稿费,如果有人懂得欣赏纱绘的美,岂不是再好不过的喜事?
所以之前,她才会威逼利诱纱绘拼了老本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还去哪找这样的机会?今天可马虎不得。
看着纱绘精心打扮的成果,以晴虽然觉得不错,也免不了挑一些细节的瑕疵,一边挽着纱绘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好像不够性感……算了,也许有人喜欢朴素……”
作为配角的纱绘任凭她嘟哝,一句话也不敢讲,生怕惹了这位准新娘动怒,当成挥动手指让她回家换套衣服过来。
可是,以晴今天好像话很多,而且……而且好像有点“淫媒”倾向,那个地产菁英跟饭店王子跟她有关系吗?以晴干嘛一个劲的夸他们品行好作风正派,更主要还加深一句强调:“尚且单身”?
“以晴,你让我精心打扮,不会是想把我推销给男人吧!”纱绘意识到事件的可能性,忍不住发问。想不到,以晴比她想象中要爽快得多,一口肯定:“对,我就是要把你嫁出去!”
纱绘的眼前立刻浮现出古代媒婆一边奸笑一边搓嘴唇痣毛的画面,急忙冲她开口:“那个,以晴,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缺个好男人来爱!”以晴一把摁住她的肩膀,脸上写着“你的苦难我都了解一切交给我好了”。
说完,以晴紧拉着纱绘的手,随手一指:“这个,理财分析师。”再一指“这个,资深财会专务”……纱绘有种错觉,身边的以晴完全已经完全淫媒附身了。
可就算是错觉如此,当以晴指到一个“马桶小开”的时候,纱绘还是被这个可笑的称谓给逗笑了。顺着她的手指,纱绘看到的是一个身穿浅绿色马球衫的漂亮家伙,脸上的笑容跟衣服的颜色,充满了发春的感觉。
以晴注意到纱绘在看优子杰,急忙咂了下舌,拉过纱绘:“这个是我失策,他不在好男人范畴内!这家伙花哨得很,而且有女朋友。不过你要注意他那个做内衣设计师弟弟,也是个花心大少——诶,优子律去哪里了?”
纱绘撇嘴,她很想谢谢以晴的好意,她心领了。可是自从被上一个男人甩掉以后,她就从心底往外的惧怕恋爱,男人给她的除了痛苦就是难过,根本不存在安全感三个字。
就在她绞尽脑汁说些什么婉转的话让以晴停下来的时候,准新郎于信给她解了围,已经走到典礼台拿起话筒以寻找以晴的方式开启了订婚宴的独特序幕。眼看着以晴一听到未婚夫的召唤立刻如痴如醉,纱绘自动闪到一旁脱身。
周围的人都在善意的起哄,以喧哗的方式祝贺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纱绘却喜欢在心底默默的保存她那份祝愿,愿丁以晴永远享受被爱的幸福。
她一边微笑着,一边踱步到食品区,以实际行动证明她也可以很幸福——有吃有喝又不会被人嫌弃,谁说这样的感觉不应该投入身心去享受?可是,这幸福的滋味却被很突兀的打破了……
“砰……”一个细微的声响,让纱绘瞬间僵住了——不会吧,就算是穿了旧胸罩,也不会这么巧就发生这种事吧……
可是,松动的感觉却不会有假。纱绘沮丧的就差闭上了眼睛,但她不得不肯定一个事实,那就是:倒霉的内衣肩带断掉了!
环视周围,大家都在为台上的新人喝彩,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这样也好,她得赶紧找个地方做下补救工作!
她是第一次来到江门这样豪华的酒店,根本不知道厕所在哪里,索性瞄准一个看上去很隐蔽的角落,她快手快脚的移动过去,一把掀开布帘钻进去,接着就开始争分夺秒的开展她的补救工程。
她身上穿的礼服属于安全款,其实不穿内衣也没什么,只不过她比较保守,担心走光的可能,所以加穿了一件内衣。而现在,断掉的肩带致使胸罩松动让她感觉很不安,应该赶快脱掉扔掉才是首要紧急大事!
可是,她似乎太过笃定,以为来参加订婚宴的人都会专心致志的站在大厅里看订婚典礼。殊不知有些人,早已经厌倦了这种虚假的应酬,宁愿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也不愿意凑热闹。
这个人,就是优子律!
他几乎是瞪着眼睛观看欧阳纱绘的一系列动作的,从她慌慌张张钻进来,到一个人自顾自的拉开礼服摸索着内衣的拉钩——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时间出声提醒,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除了她以外还有第二个人。
还有,他几乎要惊讶到嘴巴裂开的另一个事实,他发现她竟然是——那个骂她变态的人字拖女人!
这可如何是好?他这个时候要是出声,肯定要惹她更大范围的尖叫——接着以更强有力的分贝骂他是变态。这样的场合要是真的给她大喊大叫,他岂不丢脸丢到家?可是,他要是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好像要打开内衣……是不是也有吃她豆腐的嫌疑?虽然,是被迫中奖。
优子律的犹豫不决只有几秒钟时间,因为接下来,他就发现了其实主动权并不都在自己手上,那个人字拖小姐,已经惊悚的抬起了头……
好险!他赶在她目瞪口呆即将发出声响的时候迅速走过来捂住她的嘴巴。当然,这样一个动作必须要离她很近。为了避免她站立不稳,他另一只手还环住了她的腰身,这样的姿势对于上午对彼此认知存在误解的两个人,实在是怪异又暧昧。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纱绘更是拼命挣扎,结果却是礼服的开口越来越大……优子律简直要痛苦死了,他一边止住她的乱动,一边急急的低声解释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好半天,两个人都累的满头大汗,看着她止住了挣扎,优子律终于试探着开口,有几分谆谆善诱:“小姐,请你冷静一下。我现在捂住你的嘴,是担心你的不理智行为会引起外面那帮人的误会……”
纱绘已经完全不动,优子律再接再厉:“所以,我再声明一次,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面了。你……明白吗?”
很欣慰的看到了纱绘的点头,优子律终于体会到革命胜利的喜悦,接着开口:“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松开手,但你不要大叫。然后我出去,也会帮你站在外面把守,免得再有人进来,这样,你就可以安心解决你的困惑……”
这种感觉太过奇特,从刚刚发现自己被他看到的窘迫与气愤,到此刻被他搂着在耳边吹气的酥麻——是的酥麻,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事实证明,有时候沉默并不代表默认。很明显优子律就是这样失策了,当他以为怀里的欧阳纱绘态度软化就是接纳了他的建议,接着松开了手——这个动作就成了他日后很长时间的一段噩梦的开始。
“啊!——”优子律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听过一个女人的尖叫会如此的穿透又持久,它让布帘外的订婚典礼被迫中止,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对青年男女躲在角落里、男主角紧紧搂着衣冠不整的女主角、两个人都满头大汗——暧昧又激情的画面足以让所有观众手心出汗……
认出了画面的女主人公竟然是纱绘,以晴惊讶到差点下巴脱臼,站在旁边的于信绅士的脱下西装外套递过来,以晴急忙伸手接过,然后跑去披到纱绘身上。而在这过程当中,又不忘狠瞪优子律一眼。
这大概是优子律吃过的最委屈的白眼了!可是眼前的场景,要他如何解释这一切只是个误会?连自家老哥优子杰都夹在人群中露出看好戏的笑容,他还指望谁给他相信?所以说,遇见这个人字拖,算他倒了八辈子霉!
被以晴包个死紧的纱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炯炯有神的看着优子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胳膊对着他的帅脸赏了一巴掌,嘴巴也不忘了臭骂一句:“死变态!”
骂完了,纱绘转身离去,以晴他们也跟了过去,余下的人,都是拿鄙视又同情的眼光看着优子律。
这算不算身败名裂?优子律面无表情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