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消失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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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火钳

至今,很多人家里还保留着火钳,但多半已经锈迹斑斑,除了偶尔夹一夹不便用手去捡的杂物,火钳已经很难与火接触。

火钳生来就是侍候火的,夹柴草、煤炭之类,送进宽大的灶膛,再拨拉开,使之松散,便于燃烧。烧过的大块木柴还会形成木炭,用火钳夹出来,闷熄,以后便是很好的烤火、生火之材。

五十年代,许多城市居民还习惯烧柴,街上每每有板板车拖着劈好的木柴叫卖。六十年代,城市已经盛行蜂窝煤了,火钳仍是必备之物,加煤时,两条细长的钳舌伸进煤孔,轻轻夹起,放在燃着的煤块之上,煤眼上下对端,再拿根细铁棍轻轻一捅,当每个煤孔都红光铮亮,加煤的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八十年代以后,城市居民普遍烧天然气或电,火钳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加之其貌不扬,难有收藏价值,尽管一身铁骨,还是只好忍耐寂寞,在墙角落里打发光阴了。

2.铁梳

很多事物可以从词源学上找到它的进化痕迹。比如“烫发”,指的是用加热或者化学的方法把直发弄卷或者把卷发弄直,并非要人像杀鸡褪毛一样,把头发弄到开水里去烫。

但要改变头发的形状,最初确实是用烫的办法。旧时有钱的大家闺秀、姨奶阔太往往备有精致的铁钳(或者铜钳、铝钳),专门用来烫发。将钳子放到火上烤热,将头发绕到钳子上,过一会儿,卷发就成了。穷人家的女孩有时也会穷讲究,没有专门的烫发钳,就直接把火钳烧烫,把头发往上一绕,效果是一样的。只是火钳粗笨,一不小心烙在前额或脖子上,就需为美付出点代价了。

如此危险的方法,在“文革”期间只有悄悄操作,以免被斥为“小资情调”。那时银幕上的明星都是挽起裤脚下田或是穿起草鞋飞奔的角色,难以提供多少发型样板。不过,当女孩子们发现李铁梅的刘海有点微微卷曲,她们就不顾危险,操起火钳,在自己的头上舞弄起来。

“文革”以后,爱美之心得到宽容,但经济状况却不允许奢侈,商店里就出现了一种铁梳子,确切地说是铝梳子,几毛钱一把,放在火上烧热,直接梳理头发,比进理发店电烫便宜,比用火钳烫发简单。

再后来有了电热梳,再后来普通采用冷烫,其实是用化学药水,但仍然沿用了个“烫”字,让现在那些红毛黄毛新新人类不知所以。

3.假领

七十年代假领盛行,这绝不是恶俗之人的创作,最初它并不具有时尚的意义。

那时人买东西,首先考虑的是结实耐用,一件衣服,不穿十年也要穿八年,有的甚至代代相传。衣服最先破的是领口袖口,节俭的婆婆妈妈们便将破了的领袖拆下来,换上新的。后来发现,与其这样破了再补,不如一开始就多做两匹衣领备用。为了便于更换,又钉上暗扣,假领便诞生了。

一当投入使用,人们又发现,假领的妙用实在不止是延长衣服的寿命。那时的人洗衣全靠手搓,洗澡得上公共澡堂,工作时间是每天八小时,每周休息日只有一天。大家疲于奔命,偶闻外国人一天洗澡一次,尽皆大惊。一家老小常要为口粮发愁,像样的衣服往往也只有一件,每天换洗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领口普遍都有黑腻腻一圈油圬。

好在有了假领,人们才找到了完美的办法:每天换一匹,两把搓完,晾干,如此轮流下去,又省肥皂又省时间,衣领还永远光光鲜鲜。

发明假领的人真该得诺贝尔奖,若不是住房条件的改善、洗衣机的普及和人们对衣服的大量拥有,假领很可能在时装史上留下光辉一笔,因为那时,它确实是一种充满智慧的解决方案!

4.红木箱

旧时没有保险柜,大户人家的金银财宝都是放在木箱子里的。木箱高大结实,可以让一个人在里面从容坐卧。平时上着锁,钥匙都由当家人随身带着。不仅箱子里面装着值钱的东西,箱子本身就是个宝贝。上等木箱由珍贵红木做成,这些花梨木、紫檀木之类,生长缓慢,百年以上方可成材,材质坚重细致,据说一立方尺就可重达52斤。真正的红木不要说整块的正料,就是切下的一点边角都是无价之宝,连锉下的锯末也可入药,据说治疮毒,效力神奇。

真正的红木在明代已经十分珍贵,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大半都是赝品。箱壁精雕细刻吉祥图案,八角包着造型奇特的铁皮,有云纹、虎纹、龙纹之类,无非为了显示它的威猛气派。这样的箱子,不仅华贵,而且耐用,够得上文物级别。

一般人家的箱子就没有这样奢华了,料是普通的料,或长或方,也无装饰,因其样式朴素,便在色彩上下功夫,漆成红色,亮光可鉴,也算一件镇家之宝。

箱子的实用价值就在于储物,这种功能在上山下乡、备战备荒、到“五七”干校、支援三线建设等一系列大迁徙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新移民几乎没有家俱,唯一的宝贝就是木箱,虽然连漆也未上,但值钱的家当都在里面,几张粮票布票,几张照相馆里拍出的合影,一本记了些小资情调的日记,几幅结婚时别人送的大红被面……都有可能让墙角的木箱格外宝贵。

那年头,常在箱子里翻翻拣拣,内心有一种期盼和温情,其中滋味,倒让今天被家俱包围而百无聊奈的人回味不已。

5.火熨斗

熨斗,顾名思义,就是形状像斗,用来熨平衣物的金属器具。“熨”字下面有火,可见原始熨烫是以火为热源的。从前的熨斗有一种是中间烧木炭,可持续熨烫的。更简便一些的则是一块斗形实铁,直接放在火炉上烧,熨一段时间温度下降,又需再放上火炉烧。

因为没有自动调温装置,烧得太烫,容易把衣物熨焦,温度不够,又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有经验的主妇便用手指沾一点水,轻轻抖落到烙铁上,若吱吱冒烟,水气适度蒸发,说明温度正好,可以开熨了。

好在那时的衣物多为棉质,不像易熔的化纤和娇嫩的丝绸对温度那么敏感,熨焦的事情还是很少发生的。

温度的掌握是项技术,往衣物上喷水也不简单。老裁缝通常是含一口凉水,运好气,“噗”地往衣物上喷去,技术高超者可以让水雾均匀分布,烙铁一上去,便吱吱吱白烟四溢,熨斗走过的地方,凉水、口水统统蒸发干净,留下一片平平整整的织物,个中快感,未必是今天这些操着自动调温、自动喷雾电熨斗的主妇所能体会的。

6.篦子

篦子是一种中间有梁,两侧有齿的梳头工具。齿极密,多为竹质或木质,有的还饰以彩色花雕,精美的篦子就是一件艺术品。

然而篦子的用途听上去却不那么雅观。过去女人们的篦子是专门用来篦去头发上的虱子、尘渣、头皮屑的,这就是篦子的齿为什么那么密的原因。篦过的头发光亮整洁,就像今天的人去了一趟美发厅,那种舒畅的感觉不言而喻。

篦子既是女人的必需品,就说明那时女人的头上实在很多杂质,在女人普遍把菜油抹在头上美发的时代,又没有方便的淋浴,篦子的存在实在合理得很。当然它们在今天的消亡也是必然。

仔细观察,现在的洗发水广告都爱把宣传的重点放到消灭头皮屑上,莫不是受了篦子的启示?只可惜,我们离那个时代已经很远了。

7.水缸

《司马光砸缸》是一个著名的故事,但现在的孩子已经有点难于理解,因为生活中很难再见到那么大的水缸。

六十年代,许多城市的街道上还保留着水井,于是见得到街坊邻居挑着水桶,一边问候着“吃了没?”一边悠悠闪闪挑水回家的情景。水井有的是敞着井口的,需放水桶下去提,有的则加盖密封,一根铁管插到井下,用空气压缩的方法抽水上来,这已经有点自来水的味道了。水是一种资源,只能让自己人享用,为了防止别处的人取水,许多井盖或者压水的龙头,常常会用上铁链铁琐。

取水如此不易,自然要有所储备,家家户户墙角都有个大水缸,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随着自来水的逐渐普及,也由于地下水的过度开采和水质恶化,八十年代大城市的街道上已经很难见到水井。但因为基础设施的不完善,停水停电是常有的事,家里仍然需要储水工具,只不过桶和盆之类的小容器已经足够,粗笨难看又占地势的水缸淘汰出局。

九十年代的年轻人,结婚成家已很少把取水、储水容器考虑在必备的物品中,可以设想,不久的将来,不仅是水缸,就连水桶也会成为稀有之物。

8.尿布

十年前,谁家要生孩子了,第一批要准备的东西就有尿布。把家里的破床单、旧汗衫都翻出来,撕成整齐的条块,洗好,烫过,晾干,等候宝宝降临。

婴儿屎尿多,皮肤又嫩,尿布一脏立刻得换。换尿布是件麻烦事,洗尿布更不轻松。按传统的规矩,母亲坐月子不能沾冷水,不能弯腰劳作,婆婆或丈母娘通常负责月母子和小宝宝的饮食起居,如果没有保姆,洗尿布的工作多半落在丈夫身上,成为他们的第一苦差事,也是第一大功劳。

现在好了,中国男人解放了!九十年代纸尿布传入中国,后来更有了纸尿裤,适用范围从新生儿一直到三岁。据说甚至有成年网虫因为嫌上厕所耽误了上网,而使用纸尿裤的,可见从技术的角度看,吸水性强、防回渗、能始终保持干爽的纸尿裤,可以适用于一切性别和年龄者的排泄问题。

尿布自然是越来越少了,只是由于经济的原因,有的家庭还在使用传统的尿布或者将它和纸尿裤混合使用。但是只要看看今天哪怕在农村,卫生巾已经取代了卫生纸,就可以想见,纸尿裤一统天下也是不远的事了。

9.竹蒸笼

中国传统的烹饪法有煎、蒸、煮、炸、炖等等,蒸是一种以水蒸汽为热力使食物变熟入味的方法。

要蒸就离不开蒸笼,传统的蒸笼多为竹质,圆形,下以稀疏的竹木片隔底,上有竹木圆盖密闭。蒸笼放置于水锅之上,水沸则热气腾腾,鲜香四溢。中国人喜欢吃蒸食,单是馒头包子两项,每天的消耗量就大得惊人,再加上各种口味的肉、菜、面、饭,蒸笼应是厨房用具中劳苦功高的一位。

但老功臣仍然会面临新问题。一是蒸熟食品很费时间,面食蒸前还需“揉”和“发”,在改革开放后的今天,很多食品厂、饮食店、下了岗的职工、想创业的外乡人,都瞄准了这个不需太多技术和资金的商机,于是人流穿梭的路旁到处都有堆着馒头包子的大蒸笼,超市的冷柜里同类产品多如牛毛。现在的人太累,工作累,玩得更累,都懒得料理生活了,花点钱什么都有,许多家庭中的蒸笼因此而闲置。

没有闲着的那部分也和食品厂、饮食店的蒸笼一样,改成了铝制品,原因无非是更结实、美观、易清洗。

反而是少数高档酒楼、饭店还使用着精致的竹蒸笼,显示他们的正宗、高雅、返朴归真,里面的内容自然比铁笼蒸出来的贵得多。然而刻意包装的朴还叫朴吗?那不过是恶俗。

10.油灯

现在的城市家庭里,即使留作纪念的油灯也很少见了,偶尔停电,人们点的也是蜡烛。

油灯当然是以油为燃料的,一般是植物油或煤油。正宗的油灯有灯芯、灯盏、灯罩、灯座几部分。现在大城市偶尔还见得到走街串巷卖灯草的人,雪白圆润的灯草如此之纤长洁净,使人很难联想到它竟是一种植物的茎,纯天然。现在卖灯草当然不是为了点灯,而是为了入药,据中医典籍载,灯草有利尿、清热之功效。

从前,灯草或棉纱捻成的灯芯,蜷曲在一汪清油里,燃出如豆的火焰,照亮千百年来我们的祖先。古代的夜晚如此静谧,与灯相伴就有了特别的意境,古寺青灯,野鬼狐仙;西窗秉烛,巴山夜话。能够想起这些经典场面,说明今天生存在日光灯、霓虹灯、镭射灯下,过着热闹日子的人们,骨子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从油灯到电灯,尤如从马车到汽车,每一种新能源、新动力的出现,都改变着我们的生存方式,使我们曾经稔熟的物品变为历史。

11.暖瓶

九十年代以前,谁家没有暖瓶是不可思议的。更早些时候,年轻人结婚收到的贺礼中往往就有暖瓶。大红的铁壳上贴着一个笑眯眯的双喜字,有的暖瓶干脆就把双喜印上去,旁边还加上一句“志同道合,白头偕老”之类,显然就是为年轻人量身定做。暖瓶和一大堆脸盆、锑锅、毛巾、被面摆在一起,构成一个新家的氛围。

暖瓶的外壳随着时尚而变化,曾经流行过空花、铁皮、塑料几种,花色各异。瓶胆却千篇一律,都是双层玻璃、镀镆、抽真空,只是型号有五磅、八磅、十磅之分。

人离不开水,在家里暖瓶是件重要的物品,在单位暖瓶则兼任重要道具。每天第一个到办公室提起暖瓶打水,一路上面带微笑频频点头的人,将来必定会有出息。

九十年代以后,一切都面临挑战,暖瓶也开始经历危机。气压壶改进了出水的方式,电热开水瓶则将电热壶和暖瓶的功能结合起来,既能加热,又能保温,还能方便地出水,后来又增加了磁化、氧化、增加微量元素等等改良水质的方法,自然很受欢迎。

但现时代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专宠。纯净水、矿泉水的大行其道,使很多年轻人甚至不习惯喝热水了,档次稍高的写字间里,人们普遍使用饮水机。暖瓶当然还有人在用,但从其年龄越来越高,使用范围越来越小的趋势看,暖瓶在大城市的消亡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不会太长。

12.手绢

现在还随身带着手绢的,要么是三岁以下的幼童,要么是四十以上的老土。并非现在的人不流鼻涕眼泪了,而是擦拭用品换成了纸。

八十年代初,很多城市的大街上,如果出现高鼻子蓝眼睛,还会引起围观,那时候注意力还没有形成经济,并不值钱。当人们发现老外擦鼻涕并不用手绢而是用纸,用了就扔(后来才知道那叫纸巾),人们的惊讶难以形容。

那时还没有“一次性”的概念,人们还在追求经久耐用,歌颂勤俭节约,用一次就扔显然有悖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谁也不会想到,仅仅过了十余年,一次性碗筷、一次性水杯、一次性饮料瓶、一次性塑料袋,用了就扔的东西使世界充满了垃圾。其实人们是注意到了的,地球的资源不可能无限,但人的欲望无限,相比之下,“消费”这个词更加流行。当环保人士开始讨论白色污染的严重性,计算一棵大树可以生产多少双木筷,一吨纸浆要消耗多少吨竹木时,手绢也只有冷眼旁观,间或想起曾经被人珍爱,甚至被绣上鸳鸯蝴蝶,在月上柳梢的时候,悄悄送到情人手里,而后被收藏至儿孙成群的年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13.荷包

旧时的荷包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的人实在难以想象,只知道云南民歌有一首《绣荷包》:“小小荷包,双丝双线挑,妹绣荷包挂郎腰。”可以推测传统的荷包是棉质、小巧、挂在腰间的。

那么荷包里面装些什么呢?旧时的人既无身份证、工作证、驾驶证、会员证之类,也无优惠卡、信用卡、IC卡、上网卡等等,更没有手机、BP机、通讯簿。至于钥匙,大户人家倒是有叮叮当当一大串,但都由管家掌握,主人断没有揣在身上到处乱跑的道理;一般人家只有一扇大门,钥匙也不一定每人一把,家里多半都有女人留守,不等你用上钥匙,她早就倚着门框等候了。所以旧时的荷包,多半也就是装点钱物、信物罢了。

现在的人可就不那么简单,除了装钱的皮夹子,还有乱七八糟一大堆,都得随身带着,一古脑儿装进包里,包又不能太大,又要结实美观,于是形形色色的手袋、提包、背包琳琅满目,只是价格都不菲,绝对要真皮。假如歌里那位情妹妹还不曾老掉,就算她用极品丝线八股十股地挑出一只荷包来,恐怕也送不出手。更何况,市场上就连绣花针、绣花线、绣花绷架之类的材料都早已绝迹,如果她不是从老祖母那里继承一套下来,恐怕就是想绣也没法。

14.钗子

《红楼梦》里有个薛宝钗,她本出身豪门显贵,以钗为名,冠之以“宝”,足见一支好钗的价值。

旧时妇女皆挽发髻,发髻上别的就是钗。钗有金钗和荆钗之分,前者为名媛贵妇的行头,后者是劳动妇女的专有。

金属的光泽显示出华丽的气派,美丽的造型映衬出娇艳的容颜,精致的钗是一件首饰,让妇人顾盼生辉。词牌中有《钗头凤》,现实中凤型的钗也是最为普遍的,因为凤为鸟王,不仅美丽,而且华贵尊严,因此成为流行样式的首选。不止于此,花鸟虫鱼皆为钗饰的灵感来源,从这种角度看,旧时女子的美学趣味丝毫不比今天的人逊色。

造好了型,钗还需固定在头上,那就离不得簪子了。一根细长笔直的铁签,一端还磨得溜尖,插进浓密的发髻里自然没有问题,贞洁烈女甚至可以直接把它当成匕首。

另外,簪子还有一个功能,据说旧时女儿出嫁前夜,母亲会传授一些洞房密笈,并且亲授铁簪一支,若洞房之夜新郎兴奋过度,突然昏厥,又不便呼救,就可用溜尖的簪子对准腰椎某个穴位,狠狠一刺,新郎就激活了。

旧时的男人果真如此不堪?这倒还需要考证。不过今天男人的问题不是怕兴奋过度,而是怕兴奋不起来,女人的密笈也由簪子换成了伟哥。好在女人反正也不挽发髻了,卧室的知识也不用母亲来传授了,簪子寿终正寝,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15.怀表

不知是《列宁在一九一八》还是《列宁在十月》,反正是当时一部很酷的电影里,有一个镜头:一个布尔乔亚在看怀表!他那身笔挺的上流社会燕尾服,加上手里铮亮的怀表特写,使人觉得这东西,有点腐朽,又有点令人向往。

那时的怀表,身价绝不亚于今天的劳力士。在一个大多数人只能听从汽笛的召唤,把时间交给资本家安排的年代,怀里有表,能够自由支配时间,本身就是奢侈的象征。而在中国,根本就没有过完整的资本主义社会,人们对时间的观念与中世纪所差无几,作为计时工具的表就更加珍稀——这从北京故宫专门辟有钟表馆一项就可看出。

钟表既是皇家珍宝,寻常百姓自然无缘,就像社会形态上跳过了资本主义社会,普通中国人的计时工具也直接从焚香、沙漏、日影进化到闹钟和手表。

从实用的角度看,手表确实优于怀表,随身携带,小巧玲珑。但在八十年代之前,手表对中国人来说一直是件昂贵之物,一块普通国产表,售价从三五十元到一百多元,相当于一般人几个月的工资,所以公共场合小偷的最高理想就是抹下一只表。既然表就是财富的缩影,有表人士当然气度不凡:抬起手腕,撩开衣袖,眼角往下,傲然一瞥,此种姿态,实为时尚之极品。故民间有歌谣:“有钱的人大不同,身上穿的是灯草绒;脚一提,华达尼;手一捞,金手表;帽子一戴,当权派;帽子一揭,半边白。”

近二十年来,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了,手表也成了普通的日常用品。只可惜任何物品都有盛极而衰的时候,当九十年代信息社会兴起,液晶显示的时间随处可见:电脑、电视、电话、手机、呼机都可以报时,还可以定时提醒;家里、单位、路上、驾驶室,很容易找到计时的装置,年轻人宁愿戴一根手链,而不愿佩一只手表,也许无表一族又会成为新时代的新时尚。

16.算盘

生活中许多词语和算盘有关,“铁算盘”指的是精于计算的人;“小算盘”则指心里有不便公开的想法;“打错算盘”是一种对算计失误的讽刺;“三下五除二”干脆直接把珠算的口诀用上了,特指快人快事。千百年来,算盘作为一种计算工具,已经具有很多层面上的象征意义,是特定阶层和职业的标志。

旧时的算盘是木制的,每一串有七颗珠子。上下两端的一颗是永远用不上的,但下面五颗子代表着人的五个手指,上面两颗子表示人有两只手,算盘的最初创意就是从掰着指头算账而来的,十进制的算盘是古代计算工具的典范。

尽管二十世纪初,电子计算机就已经出现,至八十年代,计算器已呈星火燎原之势,但算盘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威胁。珠算是一门古老的艺术,那手指的上下翻飞,算珠的噼啪脆响,都使人们在加减乘除之外,感受到身心的愉悦。加之其价格低廉,不易损坏,体态娇小,可随意放置,计算依口诀而行,颇为方便实用。所以直到九十年代初,算盘还是财务人员的必备工具,也是小学生的必修课程,在各种形式的岗位练兵竞赛中,也还常常见得到算盘的踪影。只不过此时的算盘已由木制变成塑料制品,上下两颗无用的珠子也删掉,此外还增加了一个清盘器。

虽然如此,与一场真正的革命相比,这种技术上的改良实在太微不足道。数字化浪潮席卷全球,电脑越来越向人脑靠近,计算机月月翻新的强大功能,使得一切计算问题迎刃而解,当计算器的速度远远高于算盘,而它的体积更小、价格更低,更重要的是,当我们已经看出了科技发展的大趋势时,还有什么理由再强迫孩子们去背诵口诀呢?当孩子们都难于理解什么是“三下五除二”时,算盘的归宿就只有博物馆了。

17.电报

绝大多数人的名片都由三大因素构成:姓名、单位(职务)、通讯地址。

留名片是为了联系。八十年代以前,大多数人的信息传递是在现实的空间中完成的,要么走街串巷,口耳相传,要么白纸黑字,舟车相递。电话是最快捷的方式,所以名片上除有街道牌号以外,通常还有电话号码。

然后就是电报挂号。发电报要先把汉字翻译成数码,通过无线电发送到对方邮局,再翻译还原成文字,派邮递员火速送达。尽管一份电报穿插了如此多的人工环节,但千里之遥,能够在一两天内到达,也算得上神奇了。只是价格昂贵,一个字三角,其时,普通人的月工资也不过三五十元。一九七七年刚恢复高考时,有个省的高考作文题就是拟一篇电报稿,可见发电报是惜字如金,颇有讲究的。

如此高的成本,能大量接、收电报的单位自然很不平凡,如果在邮局有一个固定的户头,就更是值得炫耀。八十年代,如果名片上有“电挂”二字,不用多说,足以显示雄厚实力。

后来邮电局分成了邮政局和电信局,后者又分成了电信和移动通讯两家,从有线到无线,从座机电话到手机、寻呼机,电讯的身影无处不在。而电报虽然也带了一个“电”字,但它所依赖的是人工收发、投递,其实只是传统与现代之间的过渡方式,自然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中国的电话已经普及到村,现在如果你还发现哪个商人的名片上印有“电挂”二字,那简直与出土文物无异。

18.传真机

电话之后的新宠是传真机,只要有电话线,加上一部传真机,图像的传输就变得和声音一样容易。不需费时费力,没有笔误口误,收费和电话等同,准确、便捷、经济完美地统一起来。一时之间,名片上“传真”二字,成了新潮和实力的象征。

但是,传真机实际上是不可能完全传真的,接收效果总不如原稿清晰,彩色图像更不易传送。如果所传内容较多,则需要很长时间,按长途电话收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互联网的普及,对传真是一个挑战。用电子邮件可以轻松传送宏篇巨制,只需鼠标一点,没有信息损失,眨眼之间,一幅精美图片就原封不动送到对方电脑里。无论天涯海角,收费都一样低廉,无论从信息传输的速度、准确度、经济性还是操作的简便性,都超过了传真。

就像传真依赖于电话,电子邮件也依赖于互联网。尽管我国的上网人数每年以几何级数增加,但任何新技术新观念的普及都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也就是旧技术旧观念的生存空间。如果我们相信e时代已经来临,互联网将无微不至地影响我们的生活,那就应该预见到,传真机的消亡已经为时不远了。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人在名片上印上“E-mail”而非“传真”,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19.棕垫

七十年代以前,床上铺一张棕垫,也算是享福了。那时大多数家庭床上垫的还是稻草。乡下人往往直接把干松的稻草铺在薄薄的棉絮下,城里人讲究一些,把稻草编成草垫,中间松软,四周平滑,相对来说,美观多了。

以现在的观点看,草垫是最绿色的用品,直接来自自然,正因为如此,有利于一切生物生长,跳蚤也不例外。扎根于草垫,它们就找到了乐园,在那密密的草丛里,到处都安排着跳蚤们的宿营地,在那高高的草垫上,有它们无数的好兄弟。与跳蚤相处的日子,是那个时代很多人特有的记忆。

生了跳蚤的草垫,本来应该扔掉,可是很多人舍不得,就往草垫上撒六六六粉。跳蚤死掉了,人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也不管杀虫的东西会不会杀掉自己,那时的人几乎没有环保及健康生活的概念。

稻草也许是太常见,太易得,太粗糙,尽管给人温暖,仍旧被人轻贱。更高档的床垫是棕垫,与草垫相比,棕垫更皮实、光洁、隔潮、透气,且弹性极好,可以垫几十年而不板结、变形。尤其在潮湿的南方,无论阴冷的冬季还是闷热的夏天,棕垫都最大限度地使人舒适。

但到了八十年代,人们开始有了时尚的概念,和“现代化、工业化”的流行口号相呼应,视野中出现了一种叫做“席梦思”的东西。

它其实就是弹簧沙发的变种,只不过做成了床的尺寸。

尽管早期的席梦思因为内胆弹簧稀疏,质量也差,用不了多久就错位、断裂,睡上去犹如睡在一堆呲牙咧嘴的废钢铁上,但人们还是乐于接受。宾馆也因为引进了这些不利于生物繁衍的钢筋铁骨而免去了杀虫的麻烦。一时之间,席梦思的需求量大增,转眼就替代了草垫、棕垫,甚至棉絮,就连床的构造也因为席梦思的普及而发生改观。

九十年代,个性化、多样化的潮流席卷而来,席梦思一统天下的局面开始松动,市场上水床、气垫床等等另类产品诱惑着年轻一代。好在个性化时代并不排斥传统的、自然的东西,尽管看上去有点土,棕垫以及棕床之类,在一些家庭仍然有一席之地,这不仅仅是价格的原因,而在于它确实是舒适而健康的。

20.摇篮

当人还是猿时,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母猴始终把小猴抱在怀里,小猴则在母亲的臂湾里探头探脑,想吃奶时吃奶,想瞭望时瞭望,有天伦之乐,无饥寒之忧,此中幸福,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可望不可及。

人一进化,便要劳动,女人既要纺纱织布,又要料理家务,当时又没有计划生育,家里有一大群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人只有一双手,幼儿就只能安置在一个妥当的地方。

最初的摇篮其实就是一个篮子,或悬于梁上,如秋千一般摇来荡去,或下置弧形木架,手一推便左偏右摆,晃荡不止。千百年来,人类虽不断进化,本性却保持着许多原始成份。比如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浮游惯了,你把他放在踏实的地上,他反而感到不踏实。摇篮就是基于这样的道理产生的。

摇篮是童年的象征,几乎所有与之相关的描绘都带有美好意味。但艺术家们可能忘了,摇篮只是一个骗局,目的就是让婴儿产生错觉,其实自从摇篮产生的那天起,婴儿与母亲肌肤相亲的幸福感就被剥夺了,他们的安身之处从散发着热气与活力的母亲怀抱,移到了机械运动的摇篮里。所以,哪怕是最温柔的摇篮曲,也蕴藏着一种残酷,一当孩子睡着,成人总是迫不及待离开。

到了现代,传统的摇篮被婴儿推车代替。一部好的推车,车身宽敞,足以让婴儿坐卧。上有顶篷,遮挡阳光,四面有侧篷,遮蔽风寒,车下还有支架,供人放置杂物。车箱悬在车架上的,也可如传统摇篮般轻轻晃动。

如此一部推车,自然价格不菲,从几百到上千元。婴儿有了更舒适的住处,繁忙的母亲也可以轻松地推起孩子散步、访友了。只是,婴儿要想回到母亲怀抱,就更加不可能。人一旦脱离母体,就必须独立奋斗,过去是从摇篮开始,现在则始于推车。

21.背椅

如今在农村,许多地方仍然流行着幼儿坐的背椅。这种简单却几近完美的工具,既可以背负幼儿,使母子不分离,又可解放母亲的双手,便于行走或劳动,孩子也有充分的活动空间,可站可坐,达到最大的舒适。

背椅是竹制的,本身份量极轻。和一般的竹背兜不同,坐面是错层式,有个阶梯,阶上安顿屁股,阶下安顿双脚,孩子在里面自由自在。

当然,孩子的享受有一个前提,必须有一个强健的母亲,方能长久背负。显然这一点在城市难以达到。城市的女人都热衷减肥,以文弱为美,就算有几把气力,也不宜显示出来。在城市,越优雅,越悠闲,就越有身份,所以茁壮的母亲难找,踏实的背椅也被彻底摒弃。

一方面是有了更加方便的推车,可以在城市平坦的路上自由来往,另一方面,由竹背兜脱胎而来的背椅,有着太重的乡土气,与时尚相去太远。背椅的命运可想而知。

城市女人也有背着孩子上街的,但她们使用的是一种精美的背带,虽是布制,但加了海绵、垫衬、尼龙搭扣、塑料吊扣等等,再配以时尚的造型和流行的色彩,背带就象一件装饰品,让年轻的妈妈独具风韵。

一般说来,器物的消亡,主要原因是功能上的落后,但也有一些是因为文化和时尚的因素,背椅大概就属于后一种。

22.滑轮车

六七十年代,滑轮车是男孩们的镇家之宝。所谓滑轮,就是一个滚珠轴承,一串钢珠装在内钢圈和外钢圈的中间,轴一转,轮子便转动起来,由于相互磨擦,发出嚯嚯嚯嚯的巨大声音。

一般的滑轮车安装三个轴承,也有安四个的,车身由木板制成,人在上面可蹲可站。有的车有舵和刹车,那就是滑轮车中的极品了,倘若能找到一块汽车轮胎胶皮,钉在车板后部,坐上去弹性十足,那简直堪称豪华级。

在整个国家以重工业为基础的年代,城市的孩子要找到几个免费轴承实在太容易,而家长之所以热心帮助孩子制作,是因为在很多时候,滑轮车也是家庭中的运输工具,比如载一车蜂窝煤(每个月总得消耗百把十个),或者拉一车粮食(一买总是一大袋),车身上系一根绳子,走起来嚯嚯嚯嚯惊天动地响,那运送着一家口粮的小小男子汉,内心该有多么骄傲。

在孩子眼里,滑轮车是他们的玩具、宝马和武器,那时的孩子没有功课的压力,放了学就自由撒野。扛了自己的滑轮车,到大街、小巷、操场、院坝,在一切平坦开阔的地方,最好是有个斜坡,几辆车一齐放下去,震耳欲聋呼啸而过,真是畅快无比。

后来滑轮车被五颜六色的自行车、电动车所代替。现在我们偶有听见嚯嚯嚯嚯的声音,就知道是一辆滑轮车过来了,不过那多半是一个小商贩在移动他的货摊,或者一个收荒匠满载而归。你再问男孩子们滑轮车是何物,他多半会指着一种有两个轮子,上面一块条形铁板,前面还有个长把手的东西。它叫滑车,据说正在国际国内流行,声势丝毫不亚于当年的滑轮车呢!只是,它带给孩子的快乐,未必能赶上那种粗笨的,能发出惊天动地声响,呼啸着横冲直撞的滑轮车。

23.鸡公车

鸡公车是一种历史非常悠久的独轮车,据说在诸葛亮的时代就已经有了。

鸡公车之得名,大概因为其形状有点像鸡公:一只硕大的轮子高高耸起,像昂扬的鸡冠;两翼是结实的木架,堆放货物;后面两只木柄,被推车人提起置于胯旁,自然象张扬的鸡尾了。

现在再来回忆鸡公车,多少带有诗意的情调,田埂之上,薄雾之中,听见一阵“叽嘎叽嘎”的声响,那便是鸡公车的节奏,伴随着人和车的轻松律动,由远而近……

推鸡公车的有农民,也有商贩。鸡公车的最佳行驶路线是宽不过一尺的田埂和小路,在那上面,其他一切车辆都望而却步,唯有独轮的鸡公车游刃有余。

所以注定,鸡公车是为小路而存在的,当越来越多的大路延伸到县、到乡、到村、到组,农民的交通工具也从手推车、马车、拖拉机变成了今天的摩托车、汽车。

现在就连农村的小孩也不知道鸡公车是何物了,反而在城市的渡假村里,有时还看得到它的身影,作为一种陈列品,点缀着现代人的生活,营造出一种田园情调。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其实真正采菊的人不会吟诗,而吟诗的人永远不会去采菊,由此看来,怀念鸡公车的人其实也与鸡公车无关。

24.油印机

油印机简直带有一种英雄的色彩,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火红年代。

老电影里常常出现这样的画面: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在一条胡同里左拐右拐,走到一扇门前,叩门,对暗号,闪身进去。里面是几个同样年轻的人,正在油印传单,来人两眼放光:“上级决定,行动明天开始!”年轻人激动异常,特写:油印机欢快地工作。

油印机是那个年代最简便的一种印刷方式,这种被称为“誊写印刷”的方法实际上是孔版印刷中的一种,标准的操作程序是将蜡纸铺在特制的钢板上,用尖细的铁笔或者用打字机刻画出文字、图画,然后将蜡纸固定在有一层细铁丝网衬托着的木框上,油印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将橡皮辊筒均匀地滚涂上油墨,只需薄薄一层,然后在蜡纸上滚过(太轻不行,字迹不清,太重也不行,字迹会粘连,甚至损坏蜡纸)。油墨从铁笔刻写处挤出,一份份文件,一张张传单,就这样诞生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油印机是部队、工厂、机关、学校里运用最广泛的印刷方式,各类文件、资料、表格、试题,从大批判稿到规章制度,从油印机的辊筒下源源不断诞生。社会上一度曾流传过手抄本,其实都是些文艺书籍,如果手抄本变成了油印本,那就成了反革命集团性质,必将引起高度重视。印刷从它诞生那天起,就注定是一种大众传播工具。

八十年代之后,打字机逐渐变成了电脑,钢板、铁笔和蜡纸也由打印机、复印机替换。总之,有了电脑,油印机的生存空间就越来越小,渐趋于零了。

25.字丁

字丁的最初灵感来源于将近1000年前的宋代,布衣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这是一次伟大的革命,足以让此后1000年中的人感到惭愧。因为直到本世纪八十年代,尽管已经出现了印刷的机器,字丁也由胶泥变成了木、锡、铜、铅等,但只是换汤不换药,基本原理不变。

八十年代之前,几乎每个单位都有一台打字机和一个打字员,打字员必须手指灵便,视力优良。当然,打几年字下来,多半已经近视,但那是后话。由于打字机需要将铅制的字丁捡出来,打到蜡纸上,上千的汉字做成字丁,字有多小,字丁就有多小,一律的铁灰色,摆在字盘里,外行人莫要说把需要的字找出来,就是看一眼都会头昏脑胀。所以优秀的打字员是难得的技术工,她能够象弹钢琴一样,手指上下翻飞,腰背随之律动,一串噼里啪啦的脆响就从指间汩汩而出。

这样的职业非年轻女孩莫属,因而在文学作品里,打字员常常是个引人遐思的角色。但在印刷厂,与字丁打交道的则多有男性。上百平米的排字车间,立着密密麻麻的木架,架上是依部首陈列的字盘,景象蔚为壮观。排字工围着围腰,戴着袖笼,在木架间游走,把需要的字捡出来,组成篇章,这实在不只是个技术活,绝对要有好劳力才行。

与其它许多行业一样,排字工的饭碗是被计算机抢走的。只要看看现在街头林立的“激光照排”,也就是激光照相排版,如此轻易地将汉字组合好,出成胶片,就连精美的图片也可以用照相的方式轻松制版,轻松付印,你就明白字丁实在到了该退休的年龄。现在我们只在一些印制信封信笺的小厂里,还看得见字丁在发挥余热。

用了1000年,也对得起毕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