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抖音引发我姐的怒火
既然二表哥在和某个人打电话，我只能等着了。趁这个工夫，我给小雨发了条微信——“我看到你在抖音上发的东西了，写得很好，我很喜欢。加油，继续努力！”小雨大概在忙别的，没有看到我发的信息。我又打开抖音app。小雨以身体力行的方式告诉我要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学习，她是我的榜样，我不能辜负她。咦，小雨又更新抖音号了。真不敢想象她的小脑袋中竟蕴藏着如此多的能量。
“我是爸妈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中怕化了。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让我受了天大的屈辱。与其一而再再而三地退避，我更渴望奋起反击。哪怕挣个头破血流，最起码对得起自己。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过得舒坦！”
我不是一个激进的人。有的时候小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是不是个男人，我会生气，然后以实际行动告诉她我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记得一个故事——或许大部分人也听过这个故事——两只山羊相遇独木桥，谁也不肯退让，不仅谁也不能过河，还可能掉入水中，被水冲走，一命呜呼。若是任何一只山羊退回桥头，等待另一只山羊过去，故事至此便结束了。这则故事的中心思想显而易见——谦让是一种美德。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很多，但人人都奢望成为那只一直走下去的山羊，而不是那只退回去的山羊。尤其是当那只等在桥边的山羊等来的不是谢谢，而是傲娇的漠然，换做谁都会气不打一处来的。
人人都会将大道理说得天花乱坠，真正做到的微乎及微。所以小雨发的这条抖音号充满不屈的战意，与我的禀性有点相左，但我以为再正常不过了。一味的忍让只会换来更多的委屈，迎头而上是积极的人生态度。我又给小雨点了个赞。
我又看了三个抖音小视频，二表哥的电话还没打过来，我有点不耐烦了。我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不详的感觉，他真的是在和我的姐姐打电话吗？是他主动给我姐姐打电话，还是我姐姐联系他的？
我很快否定前一种可能。二表哥这个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对他感兴趣的人或者事情，他热情似火，孜孜以求。对不感兴趣的人或者事情，他就像一块万年寒冰，远远望他一眼便能将你的血液冻结。虽然他跟我和我姐姐的关系十分亲密，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在我平静生活的时候联系过我。我这么说并不意味着他对我不感兴趣，只是在说他好像生活在一个看不见的透明防护罩后面，不发生点什么事情，他永远不会出来。
在这个时间点，我姐给二表哥打电话，会说些什么呢？哼，以她的脾性，她一定会说小雨的坏话。我皱起了眉头，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自动锁上屏幕的手机。
二表哥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具备“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除非我姐说的在理，否则就算她磨破嘴皮子，二表哥也会坚持他的观点。想到这里，我松了口气。我已成功将他对小雨的质疑转化为他责怪我做事不周，过一会儿打电话的时候，我只需再勇敢些，主动承担责任，他一定会以中立的态度看待我和小雨的爱情。只要他不反对，拿下我妈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每个长辈都夸赞二表哥聪明，我亦不遑多让嘛。那我就耐着性子等下去？等，一定得等，必须得等。我等，等着二表哥给我打电话。只有这样才能表明我的态度，表明我的决心。
尽管日夜受小雨这个榜样的熏陶，我还是关注了一些专门搞笑的抖音号。实际上，她无权因此指责我不思进取，因为她关注的抖音号也不全是关于个人成长的。我美滋滋地看着逗笑的小视频，时不时地嘿嘿笑起来，心情越来越舒畅。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再次在我的身上得到验证，我忘记看了多少小视频，更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我又点开一个小视频，还未展开的花里胡哨的画面被打进来的电话中断。我姐？不该是二表哥吗，怎么是她？我接不接？迟疑之后，我按下接通图标。
“你干嘛呢？”她来势汹汹，仿佛一头饿极了要吃人的母老虎。“你有没有看到你媳妇发的抖音？要是没看到，马上拿起手机看看，看看她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你先看看，一分钟之后，我再给你打过去！”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小雨又发抖音了？我一直在看抖音，没有提示呀。抖音出问题了，没有及时提醒我？我觉得有可能。我重新打开抖音，紧锁眉头。除了那三条内容，小雨没有更新她的抖音号。我姐的气从何而来？真是奇怪。时间才过去五秒钟，距离我姐说的一分钟还有五十五秒。我感到剩下的五十五秒比五十五年还要漫长。该死的相对论！我疑惑地盯着手机，心脏怦怦乱跳。
一个世纪之后，我的手机响了。
“你看了吗？你媳妇儿发的那破玩意是啥意思？”我姐劈头盖脸地斥问我。“她说谁倚老卖老？她打算怎么对咱妈？什么东西，一点教养也没有！韦佳俊，”我姐急眼的时候往往称呼我的全名，仿佛这么做我就会怕她似的。“你怎么找了个这么玩意？没大没小，最起码的素质都没有，不知天高地厚！”
我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严厉地指责小雨？小雨做什么了，还是我做什么了？我集中十二分精力，拼命回忆思索，想找出小雨到底做了什么让我姐发这么大的火。我的脑细胞一片一片地死去，我还是没找到她如此生气的原因。
“姐姐，你说sa呢？小雨咋了？”我几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当我意识到，我讨厌自己的怯懦。
“sa什么sa？！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在外面上了两年班，话都不会说了！”我说话的方式都成了我姐的攻击对象，我庆幸她远在天边。“还咋了咋的！你媳妇连着发了三条抖音，你没看见吗？哪一条不是在说咱妈？！你就让她发？”
“我上班呢。”
“我让你看抖音，你看了吗？”她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一项指控不成立。
“看了。”对付处在盛怒之中的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顺从她们，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了？看了，你连个屁都不放！韦佳俊，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去，问问你媳妇，她发的那些破玩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还没跟她结婚呢，她就敢毫不遮掩地说咱妈。等你们结了婚，咱妈还不得被她赶到墙头上去。”
“姐，你先消消气。小雨平常就爱发抖音，她发的东西不是针对咱妈的。”我姐一直在说小雨发的“破玩意”，我终于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我感到十分冤枉，也为小雨感到冤枉。小雨发了一些人生见解，怎么就变成骂我妈了？我姐还没到更年期，已经不可理喻了。
“你还维护她？！她说的那么明显，你竟然说那不是针对咱妈？！你可真行！”
她恨恨地挂掉电话。我感到很无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姐本就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小雨，将莫须有的帽子扣在小雨的头上倒也没什么意外。我深深地叹口气，不为别的，只因为当今的人都太双标。
我姐说小雨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她何尝不是？她为了让我跟小雨分手，竟牵强附会地说小雨发的抖音在针对我妈。尤其可笑的是，她摆出火冒三丈的样子，气得挂掉电话。
唉，我真想问问她，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深深的忧伤缠绕着我，令我喘不上气来。算了，她终归不是我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