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为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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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爱向人间借朝暮,悲喜为酬

有些时候,特别是一觉醒来的懵圈状态,或者在整理房间时找到某些以为早就丢掉的东西,会突然惶恐和质疑,自己爱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心动,又为什么坚持.

答案当然还得自己去找.

(一)

高一分班前,班里第一次调座位,我和兰小姐成为前后桌.

兰小姐一米七多的个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齐肩短发飘飞.她初中是排球校队的主力,偶像却是巴西球星内马尔.

后来我才知道,她喜欢一个男生,那男生的偶像就是内少.

于是我经常在足球场看见兰小姐的身影,男生的球技非常好,但她在足球领域还是个小白,有一天她问我和熊总,一双比较好的足球鞋要多少钱,我俩对视一阵,想到那些将近四位数的鞋款,没有说具体价格,只告诉她不便宜.

她沮丧地跺脚:“他要过生日了,我想送他一双球鞋,可我现在手里只有五百块钱.”

当时我怎么回答她的,已经记不清楚,球鞋有没有送,也没有再问.

冬天,分科考试结束,兰小姐语文英语一如既往优秀,文综也不错,理综就不太行了,比我还惨不忍睹.我看着自己的物理试卷,无奈地对她说:“文科班见吧还是.”填完选科承诺书,我抬头向前看,她的选填栏上,“文科”居然是空白.

“你要学理啊?真假我的老姐.”

她转过来给我一拳:“去死,谁是你老姐.”

我举手投降,等她再次开口:“我想分到有他的班级里去.”

“李雨墨,你相不相信直觉?我的直觉很准的,我觉得我能跟他分到一个班.”

那么多理科生,那么多理科班,希望渺茫啊.

但我没有吭声,看着她期待满满的神情,点点头.

元旦假期结束,我收拾东西去文科班,晚上在走廊遇见她.

她激动地跑过来说:“我就说我的直觉很准吧!”

兰小姐和她喜欢的人,真的分在了同一个班.

以为故事终于要进入序章,没成想直接走到末篇.

兰小姐说不喜欢那个男生了,没有讲理由.

后来我才明白,没有理由,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也明白哪有突然的不喜欢,只是下定决心要放在心底.

五一假期过后,我心心念念的足球校长杯终于到来,不料抽签环节就被泼了盆冷水,

抽到兰小姐的班级,冠军的有力争夺者之一.

兰小姐对我说:“加油李雨墨,比赛的时候我站你们班队伍里助威.”

我当成一句玩笑话,笑着说好.

比赛期间我慌得一批,实力悬殊,没有奇迹出现.

结束之后才敢看向观众席,惊讶地看到了兰小姐,她扶扶眼镜,有点沮丧,而那男生依旧是整场比赛最耀眼的一个,她不会感受不到.

一年后,四月的傍晚风声鹤唳,汗水和热血在停云下屹立,排球赛前,我在操场遇见兰小姐,她激动地说:“我们明天就要比赛啦!”

我点点头,正准备告别她回班,忽然想到什么,对她说:“加油,明天去看你比赛.”

第二天天气晴朗无风,再适合不过的比赛日,我拽着志亚老韩去排球场,正好迎面第一个场地就是兰小姐的班级,她转头也看到我,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她冲我一笑.

默契的团队配合加上出色的个人能力,兰小姐带领队伍过关斩将杀进决赛,并在赛点局用两记完美的发球得分拿下冠军.皮球落地,所有人都沸腾,冲上去将女排队友们团团围住,兰小姐逐渐被人群淹没,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她喜欢的男孩喊:“我兰姐太牛X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听到会作何反应,但我知道那天傍晚落日余晖下的兰小姐,比任何人都耀眼,正如一年前在绿茵草地上大放异彩的那个男孩.

也许没必要因为不在一起而难过伤心,也无需强迫自己去忘记曾经那份执拗的喜欢,和那不经意便闯进世界的白衣少年.这天光云影下每分每秒那么多份相遇,谁能笃定眼前人是最合适的那一个?遇见就高度契合,谈何容易.

既然山鸟和鱼终不同路,那就彼此祝福,在最擅长的领域里意气风发吧.

后来一次过周末,我正在抖音剪辑鑫宇发来的重庆千厮门大桥航拍夜景视频,对画面里的灯火通明无限向往,突然收到一个关注请求,那人的ID是:“喜欢内马尔的普通高中生.”

我点开私信界面,打趣到:“女明星怎么有空来小生的主页光顾啦?”

她回给我说:“不不不,女冥猩而已.”

我恍惚想起很久之前,兰小姐认真地说:“加油,我去你们班队伍里给你呐喊助威.”

谢谢兰小姐,我们都要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加油.

(二)

王梓是住在我家邻楼的女孩,我们认识,还是小学时过年,我跟同小区的伙伴们放呲花,几个人围成一圈,把手里的呲花凑在一起放燃,然后同时举向夜空.

这时感觉到有人在戳我的后背,转过身看见一个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站在跟前.

她很小声地问:“我弟弟也想玩这个,但门口卖炮的商店已经关门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我用棒棒糖跟你换.”

我这才发现女孩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家伙,很怕人的样子,一直避开我目光,我从包装盒里拿了两支呲花递给女孩,并接过她手中的棒棒糖.

我们成了好朋友,她告诉我她和弟弟的名字,王梓,王传浩洋.

周末约好去中心广场轮滑,我从小轮滑跳杆暴走鞋样样精通,可王梓刚入新手村,头盔护膝穿戴整齐,才敢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滑几步就突然来个踉跄,连脸部肌肉都在保持平衡,我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她拾起一块小石头扔向我,我收起笑容赶忙去扶她.

一直认为我大她好几岁,问了才知道我们同龄,她比我晚上一年学.

按理说女孩子发育早,应该比我高出一截才对,但她踩着轮滑鞋才勉强和我平视,浩洋也是,瘦瘦小小一只.

那年冬天我教她学会轮滑,每次见面她都会带糖给我,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弟弟正好相反,经常是愁眉苦脸的神情.

我们在小区里玩抓人游戏,对着烟花许愿,在戚城公园打气球,在沙滩堆城堡. 2016年,我上初中,如愿考进母亲工作的学校,中学的课业任务成倍增加,我和王梓的交集也不可避免的减少.

2017年夏天,我照例晨跑,走出楼道和王梓撞个正着,她穿着浅蓝色碎花长裙,将及腰长发剪成假小子头,我差点没认出来.

“来找我啊?”我说.

她点点头,示意我伸出手,张开手心,她递给我一个棒棒糖,草莓味,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给我的一样.

她要去老城建业上学,房子也买在建业新城,这边的房子要卖掉了.

原来是告别.

我揣揣口袋空无一物,只好说一句:“保重.”

之后三年,我和这姐弟俩再没见面.

2019年,参加市新华杯的写作竞赛,结束后在考场门口看到熟悉的面容,那男孩见我也猛地停下脚步,对视良久,我才确定是王传浩洋,长高不少,还是一样瘦,模样也没什么变化.

久别重逢,请他喝咖啡,兴奋地聊起认前的事来.

他说:“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说你帅?”

我点点头,沾沾自喜:“当然,所以我总是对你姐说你很有眼光.”

他笑着说:“其实是我老姐这样说,我也跟着说.”

想到小时候和王梓称兄道弟的情景,不免有点些诧异.

我说:“看来你们俩一样有眼光嘛.”这话把两个人都逗乐了.

我不喜欢喝咖啡,只是想提提神,他的那杯却已见底.

“有一次我姐饭卡丢了需要拿身份证补办,我去她房间习惯放贵重物品的抽屉里找,翻出来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你的名字.

我不说话,等他继续讲下去.

“想来想去还是拆开看了,“以为会很长,结果只写着几个大字.

王赫野说过一句话,有些爱像沉默的打字机,满怀热烈情绪,却只写出开篇的致你.

我仿佛置身那个明朗的早晨,夏天把整个城市的风景嫁接到王梓身上,她攥着兜里的信,最终只掏出了一个草莓口味的糖.

我问:“信里写了什么?”

“我喜欢你.”

我找浩洋要来了王梓的QQ,偶尔聊天,空间互相点赞.

她的昵称简单:“王子”.

相册里的她又将头发留长,笑容跃然纸上,落落大方.

王梓总会迎接来王子,在那之前,就自己成为自己的王子好了.

丫头,好久不见了.

不论你是否有机会看到这里,要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