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
一股陌生香味儿袭入鼻腔，像是玫瑰，又仿若茉莉，带着甜又夹杂着苦涩。
味道很淡，随后越来越浓，男子瞬间就好像不能呼吸，空气里尽是携带香味的气流，忽上忽下，极其怪异，这样的味道瞬间便充斥了他整个大脑，迟迟不能驱散。
“咳咳”
男人慌乱地咳嗽着，他站在一片漆黑之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口腔，他捏紧拳头，贴在唇瓣上，咳嗽的节奏在加快，之后手上只留下了一片湿热。
叶谷盯着手面上那许腥红，瞳孔收缩，眸面中映出了一朵曼珠沙华，他开始恐惧，仿佛停止了呼吸，那道声音回响于耳畔，一遍又一遍，似乎是停不下来，这时候，那种奇异的香味再次扑面而来。
花落了，在这片漆黑的世界里，彼岸花带着火红的光。
“孩子，孩子！”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悲戚而凄凉，叶谷面上煞白，蔚蓝色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他惊恐的跌坐在地，害怕极了。
他想呼救，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笑得猖狂，惨白的脸上布满了伤痕，墨色的眼睛闪着妖冶的气息。她伸手，试图去触摸他，说话之时，那道香气再次扑鼻而来，愈来愈浓。
“别走丢了，待在我的身边吧！”
“咻——”
叶谷倒吸口气，紧闭上的双目倏忽睁开，淡蓝色的瞳孔中满是难以平复的慌乱，他空视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平。
“没事吧！”洛河从外面走进来，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他，叶谷起身坐正，隔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茶，轻声道了谢。
洛河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叶谷的额头上还依稀挂着几颗汗珠，白色的高领毛衣竟然在他此时的脸色面前都不那么显眼。
他很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梦能让他这副样子。
“顾医生呢？”叶谷小小的抿了一口茶，脸色终于红润了一些。
洛河还在仔细打量着他，眼中的探究意味十分明显。
“洛先生？”叶谷再次唤了他一声，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洛河笑着，然后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站了起来，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说：“走吧。”
闻言，叶谷双手接住，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紧接着跟了上去。
“她在里面等您，祝您好运！”
洛河为他打开门，以一种绅士的姿态请他进去，脸上是一种格外神秘的笑。
叶谷礼貌致谢，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却始终是充斥着一种薰衣草的味道，似乎是经过专业摄取，味道极其清淡，让人心情莫名的舒缓。
“请坐。”
女子声线清冷，却刻意压得语调分外柔和，她从里间走出来，随意挑了件蓝色长裙，黑色的长发只用一根木质簪子松松垮垮地盘在脑后，额尖留一捋长刘海，一枚镶嵌珍珠的发卡被别在耳边，最简单的装扮反而彰显出了她独特的气质。
“顾医生？”叶谷有些许迟疑，不确定的叫了她一声，他看过许多心理医生，从未见过有这般相貌的。
“嗯。”顾涟将一本书放在一张躺椅旁的小圆桌上，然后先行坐下，盯着他，问，“可以了吗？”
她细腻白皙的脸颊略施粉黛，略薄的樱唇涂上了一个较为艳丽的颜色，鼻尖极其挺立，清澈明亮的棕色瞳孔里倒映出男人白皙的脸。
叶谷反应过来，歉意的笑了笑，随后才坐进躺椅中。
“叶先生是混血？”
顾涟从热水壶里舀出一瓢烫水，慢慢的将茶盘上的茶壶和茶杯清洗一番，问的话倒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叶谷盯着她的动作，恍惚间回答：“对，我母亲不是本国人。”
顾涟放慢动作，用红檀木制成的木勺从一个玻璃罐子里舀出一勺紫色花穗，其间还掺杂了绿色的叶片，然后细致的放进盖碗。
头也不抬的继续着话题：“这个梦持续多久了？”说着，她再舀半瓢开水浇在盖碗上，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升起。
“半年前，我母亲去世后。”
“是怎样的梦？”
“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总是会有一种很浓的香气。”
手中一顿，顾涟重新放进开水，将茶壶静置在茶盘上，笑了笑。
“我想，您的母亲一定是极美的。”
薰衣草的香味更浓了，叶谷觉得头有些昏沉。
顾涟伸出左手，五指张开。
“休息一下吧。”
食指指节上的银戒发出了一点暗光，叶谷逐渐躺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叶谷眉心处有一丝黑色的气烟仿佛是被她手上的银戒吸引，一点点主动钻入。黑色的？
眉头一皱，顾涟心底有些困惑。
这就有意思了。
白瓷托于掌心，几粒花穗在清澈泛着淡紫的液体中旋转，漂浮之后又徐徐下沉，芽影水光，渗出诱人清香。
“这次占香了？”送走叶谷，再次进门，还是一大股香味袭来，洛河捂着口鼻。
“不简单。”顾涟饮一口茶，舌尖留着清香，她看着手上的戒指，皱眉，“听说过占熏吗？”
“额……不都是以香味为武器？”
白了他一眼，顾涟放下杯子，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破旧的纸，说：“占熏是利用香味控制梦境，甚至是灵魂，这是害人。”
看了看那张破旧的纸张，年代较久，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小声说:“叶谷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有人利用了他母亲去世这件事，用他对母亲的熟悉感进行香味诱导。”
“不过……这种秘术应该早就失传了才对……”她碎碎念着，自言自语半天也不搭理他。
洛河无奈，只能给自己找话题:“所以那叶先生到底怎样了？”
“不知道，我只能把他身上的暗香吸收一些，但是并不能阻止他身边有人继续占熏。”
顾涟回答得十分随意，有些头疼。
真是！
洛河无言以对，颇有些抓狂:“老大，这可是咱们家的招牌啊！”
要是那叶谷还做那些奇怪的梦，他们这个事务所，就关了吧。
“那又如何？”顾涟细眉忽地一展，不解。
洛河很清楚顾涟肯定是不为所动的，想了想，眼珠一转，他也一脸无所谓，道:“行吧，叶先生好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不就是影响咱们事务所生意，不就是没收入嘛，反正您那些豪车买不买都是身外之物，大不了到时候就卖车谋生呗……”
“你敢！”
顾涟终于有了反应，她厉声拒绝，好像他说的话威胁到她的生命似的。
“那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洛河装得一脸茫然，直接跌坐到沙发上。
顾涟虽然是一个女子，可就是喜欢收集限量版豪车，还特意为那些车买了各种保险。
以前他觉得老大的爱好都挺费钱的，现在他十分庆幸她还有这个爱好。
顾涟仔细思索了一番，直到唇上的口红快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她才义正言辞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洛河，明天联系一下叶先生，咱们去他家拜访一下。”
“明白！”洛河嬉笑着冲她敬了个礼，然后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