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九瑶公主
临近宴期,林氏开始着手准备送往各府的请帖。
林氏将一张长长的单子递给卫锦悠,“这是此番宴请的各家女眷名单,你记得与清染讲讲各家关联。”
林氏作为府中嫡女,自幼所受教导并非只有琴棋书画,人情礼往、府中中馈更是嫡女必修之课,是以即便卫城不擅交友,但建威将军府也未曾与临安其他府邸生疏。
卫锦悠明白林氏的意思,点头应下,望着手中长长的名单,卫锦悠抿抿唇,忽的抬头问道:“母亲,您与父亲对阿染这般好,真的只是因为她治好了父亲的旧疾吗?”
林氏手指微微一颤,抬眸望着卫锦悠笑问道:“悠儿可是吃醋了?”
“才不是呢!”卫锦悠平日行事不拘小节,但并非不谙世事,“我喜欢阿染,您和父亲对她好女儿自是愿意的,只是……”
只是她总觉得父亲母亲对阿染除了感激以外,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疼爱,是那种家中长辈对晚辈的喜欢与关切。
林氏长睫颤了颤,柔柔笑道:“你父亲的性子你还不知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你父亲的旧疾乃征战多年所致,虽不危及性命,但发作起来疼痛难忍。
清染治好你父亲的顽疾,便是咱们的恩人,相较之下,我们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些外物而已。”
“好吧。”卫锦悠虽半信半疑,却也不再多问,拿着单子去寻叶清染。
林氏却未见放松,反是蹙起眉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是悠儿生疑,明日又会是谁,清染的身份又能否一直瞒住……
富贵院中。
孙氏比量了一番桌上的两个茶盏,留下了描绘赤金二色福纹的杯子,将另一个花色素净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前两日苍兰来府却未来拜见她,她心中便很是恼火,再听闻林氏给各家权贵都送了帖子,银钱更如流水般散了出去,孙氏气得几欲跳脚。
卫锦珠扫了一眼,抿茶淡淡道:“母亲方才摔的杯子十两一只。”
“什么?一个破烂杯子十两银子?”孙氏愕然,心口疼的抽搐了一下,将手中的鲜艳杯子捏的更紧了两分,似是生怕杯子摔落,再损失更多的银钱。
“您手里的杯子不值钱,一两银子可以买许多只。”卫锦珠垂睫,掩下眸中的那一丝厌嫌。
“这杯子不值钱吗?”孙氏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她仔细端详着杯子,喃喃道:“这杯子又大又鲜亮,咋能没有那个贵呢?”
孙氏脾气急,爱摔东西,但又心眼小,每每摔了好东西都要糟心许久,是以便特意备下些便宜东西来摔。
卫锦珠最瞧不得孙氏这般作风,明明做了多年的将军夫人,气质修养一丝也无,常使得她与兄长被人嘲笑。
卫锦珠心头一阵郁闷,只觉得屋内的空气都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早与母亲说过,这场宴会是为谁而办还尚未可知,母亲又在气什么?
女儿心中自有定数,这件事您就别跟着掺和了,静待女儿消息就是。”
说完便直接撂了杯子走人,对身后孙氏的唤声充耳未闻。
被女儿平白训斥了一番,孙氏心中郁郁,但却将过错推在了叶清染身上,“都怪那个小贱人,一来便惹得珠珠不开心,碍眼的狐媚子!”
孙氏小眼一转,眼里噙着满满的恶意,“卫城想让她出风头,我偏不要他如愿。”
孙氏发火时一向喜欢迁怒旁人,杏花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夫人可是有何妙计?”
孙氏勾唇一笑,抬手让杏花附耳过来。
杏花嘴角抽抽,心里很是不愿。
就夫人那嗓门,即便压低了声音也足以震得人耳膜生疼。
语落之后,孙氏得意勾唇,“此计如何?”
杏花咧嘴,一脸崇拜,“此计甚妙,夫人聪慧。”
妙不妙她不知道,她只知够损够阴,谁说美人才蛇蝎心肠,她家夫人就用事实证明了此言太过偏颇。
……
最近叶清染的计划行程被严重干扰,因为卫锦悠整日拉着她讲临安权贵之事。
叶清染知她好意,可临安贵人虽多,但可称得上权贵的也只手可数,本用半日便可讲完,奈何卫锦悠话说三句便开始跑题。
“林右相虽原是幽国尚书,但他学识渊源,陛下很是信任他,右相府在临安的地位不比王公贵胄差上半分。”
卫锦悠觉得口干,抿了口茶,眼睛忽然亮起,叶清染眉头一跳,心道不妙,可未等来得阻止,卫锦悠便再度跑题,“你可曾听过林修之名?”
叶清染淡笑摇头,“不曾听过。”
卫锦悠一副“你太孤陋寡闻”的模样,兴冲冲的道:“林大公子可是咱们临安第一公子,你竟是连他都未曾听闻?”
叶清染歪歪头,“我以为第一公子应是皇太孙殿下。”
卫锦悠摆摆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用神与人比的。”
苏御自出生起人物设定便与他们不同,甚至他们一度怀疑老天创造苏御的时候是不是打了瞌睡,一不留神把好东西都添给他了。
“林修公子仪表堂堂,才高八斗,不知偷了多少闺秀的芳心。”卫锦悠坐得离叶清染更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但是这位林公子心里装着一个人,且一藏便是八年,至今未曾改变。”
叶清染颤了颤眼帘,随口问道:“不知是何人。”
卫锦悠叹了一声,语气满是遗憾,“林公子心中之人是那幽国的九瑶公主,只可惜那九瑶公主早已死在了八年前的动乱中。”
这等凄美的情爱纠葛最合暖儿心意,她忍不住插话道:“便是那位五岁方能言,一开口便可说锦绣文章的九瑶公主?”
见有同道之人,卫锦悠兴致更高,连连点头,“这位九瑶公主可不得了,听说当年有敌侵犯幽国边境,幽国朝臣为是战是和争论不休,幽国国君亦苦恼不已。
这位九瑶公主说了一句话,不但震惊了朝野,更被史官载入了幽国史册。”
暖儿向来只打听花边消息,对这等事情并不知晓,就连锦绣都不禁好奇,侧眸望了过来。
看着她们一脸期待的模样,卫锦悠兴致大涨,清了清嗓,一拍桌案,拿出说书先生的腔调道:“当时那九瑶公主只有五岁稚龄,生得貌美俏丽,犹如仙子。
那小公主身娇肉嫩,却吐字如冰,一开口便叫百官瞠目,叫求和者无地自容。
她只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战沙场,女儿殉江山,幽国可灭不可欺!”
“真是个奇女子!”暖儿拍手叫好,满眼崇拜。
锦绣闻后亦是动容,又不禁感慨,“只可惜九瑶公主终应了这番话,幽国君后还有九瑶公主皆在国破之日自裁而亡,否则又该是何等潋滟风华的人物。”
几人感慨不已,却见叶清染用正杯盖轻轻拨着碗中的茶叶梗,似是那沉沉浮浮的茶叶梗倒更有趣些。
卫锦悠忍不住问道:“阿染不觉得这九瑶公主颇有气概吗?”
叶清染放下杯盏,轻轻一笑,“五岁稚儿,何懂天下,无知者方才无畏,倒也无关气魄。”
毕竟是多年之事,几人很快放下,又聊起了其他的趣事。
……
右相府中,琴声悠悠,一身着月色长衫的男子端坐于琴案之前,他相貌俊逸,气度清华,犹如山巅雪兰。
琴曲终落,身着同样月色长裙的少女迈步而来,望着林修启唇道:“哥哥可是又在怀念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