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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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龙

这一天,时雨终究还是没能上成班,像是为了验证她三天以来的不详预感一样,白龙帮的人终于在晚饭时分杀了过来。

彼时夜幕刚刚拉开,夜游的人们才聚在一起,或是三三两两地入场,或是还在几家店之间徘徊。时雨坐在Akbar门内侧的窄桌旁吃晚饭,玻璃门映照夜色,天鹅绒窗帘阻隔视线,乐池的闪光灯闪耀夺目,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女。

但还是有人直冲她而来,先是叮铃咣当一阵铃铛狂响,靠窄桌这侧的玻璃门被狠狠地开了又关,最后整个拉开。接下来是她身侧两把高脚椅被踢翻,白龙帮一众人推开店里的客人,瞬间围住了吧台旁和门内这个狭小的角落,连见机不妙扑上来的陈东和谢闻远也都被拳打脚踢地赶到了一边。

“你们干什么?”时雨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变,抬腿一脚踹向白龙帮和她之间的最后一把高脚椅,看椅背砸到对方领头的关键部位,她才继续坐回自己位子上。

“啊啊啊!臭婊子!”白龙帮帮主白金龙大喝一声,拔枪对着时雨,然而还没等他开枪,斜刺里泼来一杯酒,瞬间将他拿枪的手到怒目圆睁的脸都浇了个透:“艹!谁啊?!”

“我。”

白金龙抹了把脸,循声转头,看到吧台里柯律一手摇晃着玻璃杯,一手支颐:“问你们话呢,来干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态度反而让白金龙拿不准了:“来给我兄弟报仇!今天一命抵一命,你们谁都别管!”

“这就很搞笑了,”柯律直起身撩了一把头发,顺手取下耳后夹的烟,划了一根长火柴点燃:“你不清楚这是哪儿?还是不知道我是谁?”

白金龙借着火柴仅剩的一点火焰又看了柯律一眼,忽而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知道啊,谁不知道整条街都是柯老板的啊!”又凑近一些道:“不过这是道上的事,柯老爷子应该不让你插手的吧?”说着说着就“嘿嘿”笑起来。

柯律也跟着笑,还笑着点点头,他吸了口烟往白金龙脸上喷去:“我当白龙帮是个什么狠角色,原来也是个不长眼的蠢货!”

白金龙脸一沉:“你说什么?”

柯律一手夹烟一手指指玻璃门:“没看到门口贴着么?”

“什么?”白金龙转头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事物,不由得厌烦起柯律来,一摆手又指向时雨:“别转移话题!我今天就是要了这小娘的命!”

“愚蠢呵,”柯律把没抽几口的烟摁灭,“呵呵”笑着转身拎来冰桶:“别怪我刚才没提醒过你。”在他身后,陈东早已让店里的客人从通往江滨的后门离开了,谢闻远则打着电话进了后厨。

他们说话的档口时雨终于吃完了盘中的意大利面,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金龙再次将视线移回来,忍不住嘲讽道:“看来白龙帮得改名叫疯狗帮了,不过死了个暗桩就到处乱吠。”

“暗桩?”白金龙收起湿漉漉的枪,把一样东西“啪”地拍在桌上:“派了个傻叉去赌场我认,现在,我兄弟这条命你也得认!”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时雨没在意白金龙的大小声,只垂眼看看他拍在桌上的东西:一只四四方方的金色打火机,和上礼拜在门外马路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认,”时雨叹了口气:“也挺难的。”

“你说什么?”白金龙手怒气冲冲地捏紧了打火机一锤桌子,另一只手向时雨抓来。

时雨在高脚椅上转了个圈,轻巧地避开,始终搭在桌边的手将一把餐刀滑向白金龙拿着打火机的手。

“嗯?”白金龙不明就里地低头看了一眼兀自骨碌碌滚动的餐刀,再抬起眼来,时雨的餐叉已经狠狠扎穿了自己伸过去的手:“啊!”

然而白金龙的大喝只喊了半声就戛然而止,时雨一跃坐上窄桌,一脚正好踩住白金龙的手。起身的时候又顺手操起那把餐刀,划开他的虎口手背之后直指向他,另一手则从他手底下捡起打火机。

“你·…”白金龙睁大了眼瞪着时雨将刀搁在颈侧,叉着餐叉的手胡乱挥动却无法伤到她半分,另一只手又被她在桌上碾着。

白金龙气不过来,脚在桌下几乎站不起来,只得抖着腮帮肉高喊:“都他娘的干嘛呢?!快把她给我拉下去!”

“是,老大!”帮众被一瞬间的变局看得目瞪口呆,又慌里慌张地冲上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靠近,吧台里的柯律已经把一冰桶的冰块与水泼了过来:“哗啦!”吧台和窄桌之间的地面立即变得湿滑无比,最前面的帮众还没跑起来已经摔了个脚朝天,后面不知道情况的又要往前冲,结果不是跟着摔倒在地就是又挤又踩压在自家人身上,狭小的角落里一时间吵闹混乱得如同菜市场。

“一群没用的东西!”白金龙色厉内荏地怒喝一声,其实他自己也踩到冰块滑了几步,关键时刻被时雨一脚摁在桌上的手臂反而成了支撑点。

白金龙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瞅着自己的手下,再收回来刚好对上柯律似笑非笑的看戏表情,不由得有气没出撒,只能服软:“柯老板,柯老大,手下留情。”这句话配上他摇晃着餐叉戳穿的手掌,不禁让柯律面上的笑意越发加深。

“你也说过我不管道上的事,”柯律跟着摇摇手:“不过,白帮主不如让他们先散了,还能避免更加丢脸。”

的确够丢脸了,白金龙在西区混迹了十余年,好容易将帮派做大做强。结果这个帮主竟然不到三分钟就让一个黄毛丫头踩在脚下动弹不得,这事要是说出去,他和西区前三的交椅将彻底无缘,没被赶出海市就已经很不错了。

白金龙这边厢还在给帮众下噤口令,那边厢又从后厨转出来三个人。

“诶呀,小雨你怎么这么快收工了?”时濛把肩上扛着的折叠椅“咣当”一声扔在大厅中央,扯下颇为滑稽的小围裙,夸张地甩了甩胳膊:“我还想活动活动筋骨呢!在南乡待得骨头都生锈了。”

乔和谢闻远分别站在他两边,意大利人高大的身材充分起到了威慑的作用,谢闻远则只是往吧台一靠,冲柯律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不还没走吗?”时雨终于打量完打火机揣进裤兜,脚踩着白金龙的手臂弯下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餐刀指指他的脸又圈了圈大部分帮众:“这个归我,他们归你好了。”竟然语气随意地划分好了人头,白金龙和帮众在他们眼里仿佛俎上鱼肉一般。

白金龙的腮帮肉又抖了起来,想双手合十求饶却做不到,只能抖着手求饶:“时小姐,时大姐,姑奶奶饶命啊!”

“叫我妹姑奶奶?”时濛弯腰拎起折叠椅,眼神锁定白金龙:“不怕喊老了么?”

“啊这,这,时大小姐!时大爷!”白金龙连腿都跟着抖了抖。

“不用了。”时濛冷笑了两声,扭了扭脖子,踏前一步,折叠椅的金属部分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乔也跟着他一起往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白龙帮帮众也像他们帮主一样抖了起来,互相对了个眼神,开始缓缓往门口撤退。一群人刚出了AKbar大门,皇后大道的转角就鸣起了警笛,几辆警用摩托车率先围住了店门口,警车紧跟其后,一帮人再想四散而逃就困难了,只能乖乖束手待毙。

AKbar内,时雨在警笛响起时就松了脚,从窄桌跃过满地水渍和混乱的桌椅,踏上吧台边缘,轻轻一跳进了吧台,还顺手拿了墙上挂的抹布擦掉脚印。吧台里,柯律看了一眼桌面,开始低头擦杯子。

时濛把折叠椅往谢闻远身边一靠,看他识相地坐下才捡起地上的围裙转身拍着乔的背:“收工了,老乔。”

“嗯?蛤?折就跑啦?”乔懵逼地挠挠后脑勺。

“对,没我们事了,走吧。”时濛拉着人往后厨走的时候刚好和拎着拖把出来的陈东擦肩而过:“诶?这就进去了?不顺便搭把手?”

“不了,您忙。”时濛随意地摆摆手。

陈东环顾店内一圈,发现剩下的人没一个叫得动,再仔细瞅瞅,才看到白舒俊正缩在钢琴和琴凳之间狭小的位置里:“原来你还没走啊?那正好,来来来!”他手还没招完,坐在一旁的谢闻远已经伸手过来一把拿走拖把:“你看给他吓得,还是算了吧。”说着开始拖地。

白舒俊的确被吓得不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帮派械斗,距离近到看得清那些小跟班腰上别的弹簧刀,慌张得他完全忽略了里面还眼熟的人以及其他人迅猛地反击。

“那行,你出来坐一会儿透透气吧,”陈东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抚受惊吓的少年,还是招手让他出来:“坐外面来吧,没事了。”

白舒俊好容易从钢琴旁爬出来,一步三摇地走到刚才谢闻远坐过的折叠椅旁,又小心翼翼往吧台另一侧探头看看:那里,白金龙无力地瘫坐在湿滑的地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舒俊松了口气,再次抬头时,警察已经冲进来拷走了白金龙,门外的帮众们则被塞进警车里。

白金龙垂头丧气地被押着出门,视线在不经意间瞥到了玻璃门上贴着的警示语:

禁止宠物

禁止械斗。

“呸!我去…”还没等他骂脏,押他的警察已经手下一按:“干什么?还不快走?!”

白舒俊呆呆地看着门口,心里五味杂成,耳边是陈东的吐槽:“好歹是个商业街,怎么每天不是乱开车的就是混子?唉,做生意难啊!”他感觉自己在钢琴旁受到挤压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这才缓缓地坐到折叠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