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血尸惊醒梦中人(一)
羡云院。
萧鸢回来后就看见月如故孤影孑立的坐在凉亭里,手里正捏着棋子,酝酿着该往那处下最好。
他本以为月如故是无聊得慌,结果走过去一看,月如故这哪里是闲得慌!?
棋盘上黑白两棋阵对立,走的路数不是围追堵截,而是杀伐果断的吞吃入腹,且下棋者在棋子里注入了少许内力,导致落子时棋盘都凹下去了一小块,可见此刻下棋者内心的怒意!
萧鸢道:“你这是又怎么了?咋三天两头的不是怅然若失就算是怒火中烧?唉!你下手轻点!那可是我最珍爱的棋盘!!”
见他又落子把棋盘按凹下去了一块,萧鸢连忙出声阻止。
“啪嗒”一声,月如故把手机捏的棋子丢回棋罐里。抬眼看着萧鸢。
萧鸢被他看得心里大石悬起,道:“啊……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月如故收回煞人的目光,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道:“抱歉,吓到你了。”
萧鸢不计前嫌的摇手,坐到了他的对面,道:“……没事,下次别用这么吓人的眼神看我就行了。”
看得他都有些心有余悸了。
他上下打量了月如故几眼,道:“那个,现在总能告诉我你……”
不等他说完,月如故粗糙打断道:“你去请旨的事顺利吗?”
萧鸢两眼放光的道:“很顺利,陛下已经下旨让我接受这案子了,并且沉诺若是我将这案子破了就答应我一件事!你说这算不算是不请自来的买卖?”
他还没高兴一阵,月如故就直接一碰冷水泼得他从头寒到尾。
月如故松开捏眉心的手指,暂且打散了萦绕在心里的怒意,凉凉的道:“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你不能破开这案子,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你老爹第一个拿你开刀!”
萧鸢的脸登时垮了,道:“咱能先别提这事儿吗?好歹让我先高兴一下呀!”
他好不容易才千言万语掰松了皇帝的铁齿铜牙,结果刚想高兴一下安慰自己这几个月来三尸蹦极的心,岂料做朋友的当头就来了一盆刺骨的冷水,他容易吗!?
月如故无视了他的不愉快,道:“既然已经把这件事拿到手了,那就尽快勘破这案子,免得越拖拉越不得人心,你打算先从哪里开始入手?”
萧鸢道:“当然先去镇府司,那里记录着死者的详细内容,不去那里去哪里?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去处?”
月如故皱眉,道:“确实是没有比镇府司更好的去处,既然你已经得到了特赦令,想必镇府司那帮人也不敢拦着你。”
萧鸢自豪的哼哼了两声,显摆道:“那是当然,不然我要这个特赦令来干什么?”
月如故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坐僵硬的腰杆,道:“行吧,明天我和你走一趟镇府司,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何蛛丝马迹。”
结果第二天。
“你大爷的!不是说好了和我一起去的吗!?月如故你死哪去了!?”
英俊潇洒的画骨千站在院子中央,不顾形象的仰天长啸!
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见萧鸢的脸色难看,小心翼翼的道:“大公子,月公子留了一张纸条在属下这里,说是等你找他的时候就让属下递给你。”
萧鸢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怒气冲冲的道:“你怎么不早说!?拿过来给我看看!”
侍卫伏低做小的把纸递给了萧鸢,完事后忙不迭的跑了。
“‘不必急着找我,日中时茶楼碰面即可’,感情跑那么快!原来是跑去茶楼喝茶去了!”萧鸢活生生被这句话气得三尸神蹦极,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冲去茶楼把那个喝闲茶的家伙揪着暴揍一顿!
不过此时此刻,月如故还没有急着去茶楼,而是顺道拐了个弯去了书画阁。
书画阁内,月如故危坐首位,一身白衣衬得他皎皎如月,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裴陵态度尊敬的躬身保持着一个拘礼的动作,道:“月庄主这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去办?”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明理人不说暗里话,更何况月如故也根本不是这种人,加之面对的是临江山庄暗影,也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直接就开门见山说明了这次前来的目的。
月如故道:“我需要你发动帝都的暗影,一部分暗里查剥皮案凶手的动向,并且把和镇府司有过牵连的所有帝都达官显贵名单以及动向都给理一份名单,我要逐一理清思路。”
裴陵道:“属下遵命!”
月如故点头,挥了挥手准本让他退下,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叫住了裴陵。
裴陵道:“月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属下的?”
月如故道:“你一边查剥皮案的凶手,另外留些人去帮我查一个叫司徒枫的人,此人声称自己刚从北漠回来不久,但言行举止皆是让我怀疑,去给我查他是何来历,到时候一并送到景玦侯府给我看。”
裴陵也不清楚他要查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只需要遵命即可,其余的他不会去多问,领命后就退下了。
出了书画阁,月如故径直的朝约定的茶楼而去。
等他走到平日里爱坐的那个位子时,罕见的发现司徒枫并未坐在那里。
往常不管月如故什么时候来坐这个位子,司徒枫都是无一空缺的坐在这里,像是算准了他何时会来专门坐在这里等着似的。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司徒枫居然缺席了!
他去向茶楼的伙计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今天司徒枫是有事没来茶楼。在询问司徒枫去办何事时,那伙计递给了他一张信纸,说是他也不知道,司徒枫留了这封信让他自己打开看。
‘昨天言行失礼,今日事物在身急前往洞庭,去时匆忙无法当面赔礼,望月公子见谅,来日定当赔礼道歉——枫’
看到这封简短的留言,月如故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昨天生的气也早就消了,回想起司徒枫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人家是担心自己才会说出那番话,错还是错在自己当时一气之下把话说的严重了,本想来先给司徒枫赔礼,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在,反倒是说回来给他赔礼道歉,这还真是让他无话可说了。
一个人干坐着等到了日中时,才见萧大少爷一脸怒气冲天的来和他汇合。
不等月如故先倒杯茶给他败败火,萧鸢就噼里啪啦的道:“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拿我消遣的?我好不容易把旨意给请了下来,你不忙着帮我查就算了,尽然还有心情来这茶楼喝茶看戏!?成心的吧你!?”
要不是应余疏行曾经留下来的一言只诺,他差点以为自己请来了一尊只会喝茶看戏享受天伦之乐的佛祖。
月如故不疾不徐的给他倒了杯茶,平平淡淡的道:“你急什么?没听说过皇帝不急太监急吗?”
萧鸢:“……”总感觉这不是一句好话。
月如故望了望下方的戏台,眼神缥缈的看着妆容艳丽的戏子,头也不回的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且等着消息便是了,至于其它的还是需要靠你自己动手。”
萧鸢心中的火气败下去了不少,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道:“走吧,还要去镇府司查看死者的信息呢。”
正值日中午时,镇府司门前正是换岗。
看到萧鸢前来镇府司,看门的侍卫只是恭敬的问候了两声就放人进去了。
萧鸢请旨的消息也早就在帝都里传了个遍,加之他面见皇帝时掺了镇府司一本,导致镇府司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动摇不止,如今镇府司里的人对他都是恨声一片,奈何萧鸢景玦侯嫡长子的身份就摆在那里,给他们这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上去触霉头!
仵作带着两人去了停尸房,还没靠近停尸房多远,萧鸢立刻就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被尸体的腐烂气息熏的失灵了,胃里也是一阵痉挛。
等到揭开尸体上蒙着的白布看清死者尸体时,萧鸢直接脸色一白,胃里翻腾得差点吐出来,幸亏闯了这么多年的江湖,让他城府深的把恶心咽了回去。
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加之尸体并不容易保存,被剥皮的尸体不像有层皮包裹着的,会慢慢的由内而外的发青出现尸斑,而是血肉间青红紫绿的交错,顺便散发出尸体腐烂的尸臭,稍微没见过厮杀世面的人看了这无皮腐烂尸体、闻了这芳香扑鼻的尸臭,恐怕要吐上三天三夜!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杀人的人不一定是江湖上的人。
月如故见他脸色发白,有些乐了,调侃道:“怎么,萧兄闯荡了这么久的江湖,连死人都很少见过吗?”
萧鸢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直接吐了出来,坦然道:“自然是见过不少,不过从来没有见过真么让人恶心的死法!”
江湖中人杀人一般都是要么一招制敌要么一招致命,从来不拖泥带水磨磨唧唧,说到底是一刀结束少点痛苦,很少会作出这种生剥人皮的痛残忍血腥手法,为的就是让这个人体验到被剥皮抽筋的痛苦,使其慢慢的死去。
月如故微微弯腰,盯着其中一具无皮尸体看了一阵后,神色顿时肃穆起来。
萧鸢见他脸色有变,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月如故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一连揭开了剩下十五具尸体上蒙的白布,并一具接一具的挨个查看,直到十六具尸体全部看完,他才才目光转向萧鸢。
萧鸢道:“你这……到底是在看什么?这十六具尸体全都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你就算是眼里精绝还能看出什么来?”
月如故答非所问的道:“有意思了,这杀人的人有两下子功夫,竟然能把剥皮的刀法掌握得如此精准。”
萧鸢疑惑的看着月如故,不了解他到底是在说些什么,自己有些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