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耀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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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兵不厌诈狡兔三窟(四)

月如故看着地上嘶吼不止的孟昭,转头心有余悸的对余疏行,无奈道:“我只是让你给他留条命,你还真只是给他留了条命,一剑下来连带着把武功都废了。”

余疏行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地上用怨毒眼神自己的孟昭,不以为意的道:“我已经算是仁慈的了,要是在往日,恐怕就不是留条命这么简单了,所以没杀他就足够让他感恩戴德了。”

月如故被他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说,余疏行这说的还真是大实话,敢在煞神面前寻仇,就是自寻死路!偏偏孟昭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说什么也绕不开脸面最重要,凭借他这霸道跋扈的性子和冷面尊的称号,江湖中确实有不少人不敢得罪他,所以他才会横行得像只招摇过市的螃蟹。

不过螃蟹再怎么横,今个儿也算是流年不利,冤家路窄,他寻仇不要紧,但有眼无珠的寻到了月如故和余疏行头顶上,也算是踢到了铁板上,疼得连一身武功都被废了个干净!

看着地上满眼对余疏行恨之入骨的孟昭,月如故默默无言,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讥讽的说他有眼无珠好,心里暗道:往哪寻仇不好,你非要作死的寻到煞神头上,只能算你倒霉了。

心里默默无言的给这位孟昭仁兄点了一整座山的蜡烛,以表同情。

“我说你们事情解决完没啊?解决完了就别干坐在这儿了,赶紧的吃完饭休息,明天还有路要赶呢!”一旁坐着嗑了半天瓜子的孔淮甩了颗瓜子进嘴里,不耐烦的道。

余疏行一挑眉,道:“嗯?我觉得你看戏看得很投入,边看边嗑瓜子,我以为早就看饱了,原来还记得吃饭啊?”

孔淮瞪圆了眼睛看他,同样,余疏行也这么冷冷的看她,两人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似乎是能把彼此都盯出了洞来。

但也只是持续了瞬息,孔淮就禁不住和余疏行对视的那种冷飕飕且窒息压力,率先收起了怒意,敢怒不敢言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种‘你不让我吃饭我就不起来的意思’。

月如故急忙出来打圆场:“不是说要吃饭吗?都别干坐着了,我跟掌柜要了雅间,先进去休息一阵再吃饭也不迟,走吧。”

既然月如故都发话了,余疏行也不好抓着不放的冲孔淮传递杀人的眼神,在转过头看月如故时那冰冷的眼神就收敛得一丝不剩:“好,听你的。”

“哼!两面派!”孔淮瞥了一眼对月如故温和的余疏行,哼哼的道。

随之而来的是余疏行再次降回冰点的语气:“你要吃饭就自己上来,还需要我下了请你吗!?”

孔淮登时吓得不敢说话了,哼哼几声就抬脚跟上他们。

倒是她旁边的莫晨裘比她沉得住气,见两人都站着不动也没说些什么,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拿起酒葫芦,一口一口的慢慢细品着美酒。

进了雅间,四人分别席地而坐。

孔淮吵嚷着要吃饭,三人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叫来伙计。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菜?”孔淮冲伙计问道。

伙计笑呵呵的津津有味夸赞道:“我们店的生意虽然不比益州城里的好。但菜色绝对是能和城里的大触有一拼的……”

孔淮打断他继续夸赞下去,没耐心的道:“你就直接说哪些菜最受客人欢迎,不成就全部都给我端上来,姑娘我一道道的尝便是了,难不成还会吃白食欠你们账?少在这儿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听了让人烦!”

伙计一呆,讪讪的笑了两声,歉意的道:“姑娘说的是,是小的话多了,那小的就先下去给姑娘看菜了,有事再唤小的便是。”

说完忙不迭的退下,生怕再稍不留心惹怒这位看起来清秀,说起话来没耐性的姑娘。

等人退出了雅间,孔淮懒懒的斜倚在桌子边上,看起来像颗被霜打了没恢复生机的白菜,怪没精打采的。

月如故见她这副样子,颇为无语,推了盘摆在自己面前的杏仁酥到她面前,道:“喏,菜上来还需一段时间,你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免得菜没吃成先做了饿死鬼。”

孔淮也不跟他客气,至今把盘子端在手里,形象也不顾及就开吃,一块接一块地把杏仁酥往嘴巴里塞,三人都被她这吞咽如风的情景怔住,就连一旁沉浸在品酒的莫晨裘此刻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角抽搐的看着旁边的孔淮海口大开——那架势仿佛看到了一头饿得眼冒金星的饕餮在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

见此凭借,余疏行还不忘嘴闲的评价道:“亏你是个药师,这般狼吞虎咽的吃东西难道不知会消化不良吗?”

孔淮抓着一块杏仁酥,停下了往嘴里塞糕点的动作,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又没体会过我这种连赶了十多天路的饿法,怎么能理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那种饿法。”

余疏行只是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端起月如故推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没理会她。

“你要吗?”月如故递了块糕点给他。

余疏行摇头,道:“不要,我对这些甜腻腻的糕点没什么兴趣,往常点都是给阿筠吃,我自己则是从来不碰。”

在他眼里,这些糕点只有吃不了苦的人才会爱不释手,于他而言吃下去就是翻江倒海的难受,索性就不吃,也就不会难受。

就在四人准备谈正事时雅间内的那扇窗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嘎吱”作响的声音,听着像是有人在窗外使劲的推着窗户要从外面进来。

除余疏行一脸平静外,其余三人皆是警惕的盯着那扇被推得嘎吱作响的窗户,如同莅临大敌,来者不善!

然而就在三人不由自主摸上自己手里武器时,那扇嘎吱作响的窗子“嘭!”的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从窗外翻进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来到余疏行脚边跪下,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庄主。”

闻言,绷紧的三人都松了口气,把手又抽离了武器,看着来的黑衣人。

不用多说,这个黑衣人一定是临江山庄的暗影——月如故观察到这个黑衣人腰间的一柄短剑上刻了一个用小篆写的‘临江’二字,加之此人一进来就跪在余疏行面前单膝跪地称呼庄主,不用猜也知道来者何人,除了临江暗影能这么恭敬的称呼自己主子,好像也没第二个人能让他们低头跪下了。

他是个例外,但也是事出有因,事急从权。

余疏行轻微的仰了仰下巴,示意这个暗影有事快说,礼节先放到一边再论也不迟。

暗影也不委婉,道:“回禀庄主,有个女人送了封信到暗影阁,说是让我亲自转交给您。”说着将一封信递给余疏行。

余疏行接过信,问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可有留下只言片语?”

暗影道:“那女子一身紫衣,样貌因带着面具,属下并未看清,只知她走时说了句‘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兑现’就走了。”

余疏行也没继续多问下去,对暗影道:“你先退下吧。”

暗影起身躬身行礼,道:“是。”

随即便跳窗翻出了雅间,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人声吵杂的店里。

拆开信封,余疏行只是胡乱的扫了几眼,待扫到信上不知哪一行时,却突然间定住目光,脸上露出了几丝诧异!

“怎么了?”月如故很是不解的问道。

余疏行把信纸叠好,放在蜡烛的火苗上点燃,丢到地上后纸烧成了一小撮灰,他才不紧不慢的道:“没什么,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寄过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月如故脸上却不信,什么信能把余疏行这一向风平浪静的脸色看得起了一层波澜?

拂袖把飘到袖子上的纸灰掸掉,余疏行道:“别猜忌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好奇,不过此刻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余疏行狡黠一笑,道:“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你们自会知晓。”

顿了顿,他冷笑道:“毕竟这可是我送给穆轩的一份大礼,说出来可就没什么惊喜了。”

见他那副阴险狡诈的表情,三人都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替穆轩叹息,表达自己的一分同情之意——你当年杀谁不好,偏要杀了顾禀叶!你算计谁不好,偏偏要去算计这位斤斤计较的杀神!得了,这下可好,人家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准备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你了!

夜晚,余疏行房间的灯还亮着,月如故推门进去想找他问些事情,结果进去一看,灯是亮着的,而人却不在。

走近书案,毛笔的笔尖还滴着几滴墨,纸上的几个字也还未干,看来是刚刚才出去的。

大晚上的余疏行不睡觉,出去干什么?白天的时候不是说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养精蓄锐才可以一口气到达益州吗?

心中疑惑满满,月如故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书案前,等着余疏行回来,自己好问个清楚。

房间内,香炉中不知用了哪种提神醒脑的熏香,熏了半天把月如故给熏精神了,反而还把他熏得有些受不了,鼻子不透气,就差连连打喷嚏了,起身去准备打开窗子透透气。

“嘎吱”,面朝南的窗子被打开了,凉凉的风吹进房间里,把那提神醒脑的熏香吹散了不少,月如故的是鼻子也好受了些。

此时天地以暗,索性外面月光皎皎,镀照到大地上就像是蒙了层照明的白雾,以至于外面不是黑漆漆的一片,以习武之人的眼力,看清夜晚中的东西完全不在话下。

把房中的熏香吹淡了不少,同时也把他吹得脸上发冷,正准备关窗事,他不经意的往外面一看,顿时被施了定身咒般的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窗外的一个方向。

他看的就是这家店的后院,那院子也不算宽阔,院子墙角的空地上张了一颗参天大树,看起来好像是枫树。主要的是,在枫树下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蓝衣,一头白发披散,月光镀照到他的身上有种愿逐月华流照君的意思,端的一股清雅之气,此人就算是化成灰,月如故恐怕也看得出来是谁——余疏行。

另一个从上到下披了身黑漆麻漆的斗篷,宽大的斗篷完全罩住了此人的身形,以至于远远看去看不出是男是女。两人似乎是在交谈什么,本来月如故这个距离想听见他们说什么那是绰绰有余,可余疏行和这个神秘人交谈时,为防止说话内容泄露都用了传音入耳,说出来的话只有双方才能听见,月如故就算是想偷听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这样干站着看两人无声交流。

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那个神秘人似乎是和余疏行谈得到了分寸,转身跃上围墙,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