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幸得春风辞故人
诗会说近也不近说短也不短,晃了个几天后就到了,那个时候银月身上的伤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半个月以来顾禀叶都是有事没事的和他说话,弄得他都有些习惯了,再者自己初入江湖,许多的事情都是一片空白,顾禀叶刚好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先开始时他还有些反感顾禀叶,他不愿意去碰书画阁里的纸笔墨水,更不愿意去读那些书籍,可顾禀叶似乎是很喜欢,生拉硬拽的把他也拉了过去,先开始还感觉无聊,后来发现其实书籍里还是有有趣的东西的。
两人就这样不冷不热的相处着,渐渐的银月也习惯了顾禀叶在他耳边说话,偶尔会顺从他的意见。
姑苏的诗会没有蜀中的花灯节热闹,却也不输于花灯节的寓意,蜀中花灯节上猜灯谜,放河灯都是祝福彼此,姑苏的诗会则是友人之间的题诗作词,相互讨个好彩头,多结识一些新的朋友,因姑苏的文人墨客比其它地方的都要多,所以这次诗会无疑是文人墨客的节日。
诗会是在晚上举行,现在临近傍晚,离诗会的开始还有一会儿的时间,银月正腰杆挺直的坐在大厅里,一脸的不高兴。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他不太想见到的人,顾禀叶似乎是刚刚办完事情从外面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看到银月正傻愣愣的坐在位子上,调笑道:“这还没到晚上,你就不能找别的事情做吗?”
虽然见到顾禀叶已经没有初见时的那种感觉了,可银月还是冷哼一声,语气冷冷的道:“我坐在这里是我愿意,你管不着!”
顾禀叶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这还是我的地盘,你坐在我的地盘上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话音刚落,银月立马起身就要往外走,顾禀叶这才后悔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拦住要往外的人。
“你干什么去?”
银月冷着脸道:“离开这里,竟然坐在了你的地盘上你就要管,那我不坐在这里就不用了。”说完又要绕开顾禀叶往外走。
这半个月相处下来顾禀叶也是对他没脾气了,威胁道:“难道你忘了追杀你的人了?你要是敢走出去你试试,看看有没有人认出你。”
银月闻言猛地刹住了脚步,身形一瞬间变得僵硬了,他说的没错,现在他藏身于书画阁,之所以安全是因为顾禀叶这尊大佛震慑着,别人不敢把窥伺的眼光投进来,要是自己走了出去,说不定又要被追杀到底。
为了紫金册的他不得不躲躲藏藏,可这不也是个保护的办法吗?况且江湖上势力范围庞大,整个姑苏也找不到几个可以让他安全藏身的地方,除了顾禀叶的书画阁,难道还有其它的地方?
所以他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顾禀叶一碰冷水从头到尾的给他来了个落汤鸡,只听他冷冷道:“那些人还在不停的寻找你,并且在城门处也有人把手,大街上也有人巡逻,你觉得你大病初愈能扛得住他们几个揍?”
“你不是说不要我管吗?”顾禀叶负手道:“那你就走出去试试。”
银月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可就是无济于事,等于现在他走出去就会命丧黄泉,顾禀叶这是在保护他。
安静了一会儿,银月一口气闷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青着脸憋出一句:“我留下来可以,不过要约法三章!”
顾禀叶举止优雅的坐在了首位上,面不改色的道:“你说,我尽量。”
自己的地盘还是要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越界了就是对他的挑衅。
银月见他答应了,心里不上不下的那口气稍稍松了一些,开口道:“想让我待在书画阁就不能约束我在书画阁里的自由,第二就是你不能对紫金册有任何的欲望,第三让我伤完全好了后离开。”
顾禀叶轻轻的抚了抚花瓶里的花,风轻云淡的道:“只要你待在书画阁里我就不会约束你,你的紫金册我也不稀罕,你离开了我自然不会阻拦,你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个顺手救下来的路人。”
在他说出‘你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个顺手救下的路人’的一瞬间,银月感觉心里晃了一下,有些不舒服。
银月道:“可以。”
强压着不舒服,银月艰难的点了点头,僵硬着动作重新坐回了位子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正紧紧的握着,已经隐隐的有血冒出。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有一段时间才举行诗会,银月又看了一眼坐在首位上的顾禀叶,见他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再结合刚才那句话,银月心里开始隐隐的作痛起来。
起身道:“我回房间拿东西,到时间了叫我。”
还没等顾禀叶点头,银月就逃也似的上楼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禀叶只是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眼皮,垂眸间泛起了一层微不可觉的涟漪。
银月一回到房间就“哐当!”一声关上了门,背抵着门呆站着,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坐到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顾禀叶那句话伤到他了,让他在这一刻很是不舒服。
捂住心口,他不知道自己和顾禀叶这半个月以来算不算是朋友,从刚开始的不愿意浪费口到后来的开始交谈,两人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算不算朋友他根本不知道,他入世根本没有顾禀叶透彻,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了解。
曾经在北叶门他只是和不谙世事的人,那些东西和他就是隔岸观望,北叶门从来都是只有他是师兄弟陪着他,一旦到了出山的年龄,师兄们都会离开宗门踏入江湖,他也曾向往过山下的江湖,可他的年龄根本没有达到境界,就算是下山去入世也轮不到他,
北叶门覆灭后他是北叶门唯一的后裔了,宗门覆灭的他只能懵懵懂懂的踏入了江湖,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临江山庄庄主,认识不久的人他都会是带着防备的,可渐渐的相处下来他也发现顾禀叶其实也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样子,是他太过防人之心导致了顾禀叶和他说话就处处碰壁,其实他是可以放下一些防备心来和顾禀叶交朋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一线之间犹豫不决,连说话都是跟顾禀叶对着干,这样又怎么能成为朋友呢?
以前师兄们对他说过,所谓的朋友就是愿意不求回报帮助你的人,他不会欺骗你也不会伤害你,他对你很信任你对他也很信任,那才叫做真正的朋友,可他的师兄们忘记给他说另一个例外了,那就是不打不相识,不斗不服软的这种特殊朋友,要么就是靠武力打一架认识的,要么就是看似冤家实为朋友,显然他和顾禀叶完全属于第二种。
“我到底算不算是他的朋友?”银月嘀咕道。
夜晚来临,诗会渐渐开始,街上开始人多起来,买书画纸笔的淘货郎开始摆摊,好在晚上多赚点钱。
书画阁的阳台上,顾禀叶身长玉立的静立着,望着街上开始挂上各色各样的书画,灯笼明亮。
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了一会儿夜色暗淡下来,顾禀叶转身离开阳台上,去叫银月和自己一起出去。
叩叩!房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银月正在神游天外没有听见,叩叩!又是两声叩门,银月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叩叩!这次的叩门声略带了不耐烦的意思,比前两次的敲门声都要大声,而且其中银月还听见了房门被叩碎的声音,立即回神去开门,果不其然,他一开门就看见了顾禀叶黑着脸站在门前。
顾禀叶厉声道:“你怎么回事?我都敲了三次门了才听了?”
想开这也是银月自己神游天外造成的,要不是他一直纠结某件事也不会这个样子。
“抱歉,我没有听见。”银月毫无道歉表情的道。
顾禀叶也没奢望他会好好道歉,不耐烦的道:“诗会要开始了,跟我走。”说完也不管银月有没有跟上,直接抬脚下楼。
银月只能在耐着性子的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出了书画阁。
此时大街上研究室人来人往的,其中最多的就是文学高、品性高尚的文人墨客,也不少来讨个热闹的寻常人,四周都是摆着买文房四宝的商贩,有专门买画的的铺子里还挂出了不少的精美名画,山水画、花鸟鱼虫画、人物画都有,有的觉得挂着买的不满意,还可以自己亲自提笔画。
相比较于文人墨客的穿着打扮,和江湖上都是天差地别的,文人墨客大多数穿的都是广袖长袍素雅仙气,江湖上也是喜欢穿收袖口的武服,原因很简单,交手起来很方便,不用在乎形象气质,都是用实力说话,不过相对于银月来说,这些文人墨客一口一个之乎者也简直是犹如在念天书,文邹邹十分无聊,真不知道顾禀叶是哪根筋不对,他不觉得无聊的吗?
结果他一看四周,发现顾禀叶周围几乎是没有人愿意走的,十分的冷清。
银月刚想纳闷你不是说我一出来就会被人给追杀吗?怎么都走了一路了都没见个人影跟着我?
这时一个女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嗖的窜了出来,路也不看的就撞了银月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幸好顾禀叶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到是那个女人摔了个结实。
银月向顾禀叶道了声谢,这才把眼光投向了地上的女人,一看他就有些愣住了,这女人一身的血迹斑斑,头发散乱,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正在慢慢的往外冒血,把整件衣服都给侵染红了。
就在他正要问女人是怎么回事时,身后的街上传来了凶恶的吼声。
“快抓住她!别让她再跑了!”
银月心里一惊,这女人为何这般的狼狈不堪,原来是被仇家追杀才成这个样子的。
那女人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她根本找不到出路逃,她赶紧的往银月的后面躲,希望能借助银月让这些人看不见自己,可惜是徒劳,银月见他可怜兮兮的想出手救人,可自身的伤有还没有痊愈,贸然的出手只会加重伤势,他也不太奢望顾禀叶能出手相救,这人救自己都是把话说得绝情,又怎么会在乎这女人的生死?所以他也只能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女人前面,那女人见她不躲开,在他的后面瑟瑟发抖。
那群人很快就冲到了银月的面前,对银月做了个驱赶狗的手势,“快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小子你呈什么英雄?不要妨碍我们抓人!”
银月还是站着不动,犹如铜墙铁壁的挡在了女人前面,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我要是不让呢?”银月道。
那群人一下子恼羞成怒“兄弟们给我上,多管闲事也不要怪我们滥杀无辜!”
就在他们正要拔刀对准银月时,另一个人影挡在了银月的面前,银月本以为要负伤救人了,没想到顾禀叶尽然会突然挡在他的前面。
领头的人吼道:“你谁啊?怎么又出来个多管闲事的?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收拾!!”
面对这样的吼声顾禀叶丝毫不在意,依旧是直挺挺的挡在银月前面,脸色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顾禀叶危险的道:“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本座滚!”
那人被他的气势委实吓了一跳,但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道:“我管你是谁,今天谁要是想救这个女人,就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一瞬间周围的人生怕殃及池鱼的退开了一大片范围,结果顾禀叶还是不让开。
“给我上!”
身后人纷纷拔剑冲向顾禀叶和银月,银月现在重伤未愈,动手十分的不方便,身后的女人又是个累赘,所以顾禀叶对银月道:“带她到一边去!”
银月立马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带着女人跑到了一边的摊铺里躲着,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听了了一阵丁玲当啷的刀剑摩擦声,随即又是一阵哀嚎声,伸头出去看时发现躺了三四个人,只有顾禀叶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站在原地。
不仅是银月惊呆了,比他还夸我的就是周围的一堆围观的群众都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
还站着的人瑟瑟发抖的看着方尘不染的顾禀叶,领头的人心里有些打突,还是吼了一声:“上上上!傻站着干什么!”
说完自己也提着剑冲了过去,刚才的人只是被顾禀叶打到,算是给他们个警告,眼看这些人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德行,顾禀叶也没有心思和他们说话了,嗖的一声,他从腰间取下了一把白玉骨扇,铮!的打开了洁白无瑕的扇子,这把扇子做得极其的精致巧妙,比纸做的扇子要薄得多,但却是个杀人不沾血的利器,只见顾禀叶把扇子打开后伸手摸了摸,随即眼神一变,手上的扇子如同旋转的飞刀一般“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从那个人的脖子边飞过后了转一圈后飞回了顾禀叶的手上。
领头的那人见他只是甩了一把扇子,低头检查了身上,连一个伤口都没有,顿时大笑。他都没有攻击到他,觉得此人就是耍了个好看,抬头一看时他也看见顾禀叶也在笑,不过他的笑冰冷恐怖,让人后背发凉,再看他手上的动作,他正在伸手抹那把扇子边缘的殷红。
那人突然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笑不出来了,因为在他的脖子上渐渐浮现出一道伤口,正慢慢的冒血出来,他的声带被扇子边缘划破了,想尖叫也出不了声,“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血从他的脖颈上潺潺的流出来染红了一片地,而对面的男人举止优雅的抹赶紧扇子边缘的血迹,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冰冷的笑容,如同鬼魅般的看着剩下的人。
早就被他这副样子吓得魂魄离体的人,顷刻间那些人跑得不见踪影,顾禀叶收回了手上的扇子别在腰间,视若无物的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了银月躲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