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无为在歧路
二十年前的一场秋雨一场寒,恩怨若是无道,缘聚红尘不由身,奈何缘浅尽眼前,此生不踏江湖门,若有来世定不在涉入,血雨腥风我只盼在永不相见。
银月大殿里,气氛犹如冻结了一般,陷入无边的寂静,无人率先开口打破这渗人的气氛。
“二十年了,过得还是真快啊!你当初非要违背我的意思,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我的生命,为我守住这紫金册,可曾想到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银月声音嘶哑,有种哽咽欲泪的感觉。
我当初若是愿意舍弃紫金册,陪你潇潇洒洒的浪迹江湖,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苦悲秋独画扇?若如初见,为谁而归?秋又去春又归,梦与醒怎悔?
余疏行在听完银月说完后就如同蜡塑一般立在了大殿中央,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当初师父离世时的样子如梦似幻的闪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顾禀叶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对他说了一句‘好好活着’,最后缓缓的闭上双眼,那张脸再无法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哭得撕心裂肺,却无法改变这一切的发生。
月如故道:“师父,我和疏行早在小时候就见过的对吗?那为什么我记不得他了?”
银月点头道:“是,你本事姑苏第一商贾之家沈家的庶子,母亲是三十年前梧桐阁的人,梧桐阁早在三十年前就消失在了江湖,你母亲的身份是梧桐阁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你若是想知道,恐怕需要自己去查找。”
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一串凤凰玉坠,玉坠洁白无瑕,雕工精美绝伦,一眼看去定不是什么凡品。
他小时候接二连三的问过银月自己母亲究竟是谁,可银月都是简单直接的说了自己不知道,自从自己涉入江湖后他也懂得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太过刨根问底的,到现在银月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恐怕不止是沈家弃子这般简单,真正的真相还要自己来找。
月如故伸手接过凤凰玉坠,拿在手里仔细的打量了一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银月道:“我带你远离了姑苏后就不远万里来到了洛州,那时你可能是水土不服病了一场,醒来后就不记得了许多事情,这次你下山遇见阿行我也是挺惊讶的。”
难怪他在看到余疏行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没想到两人小时候就是见过的,只是顾禀叶把余疏行送回了临江山庄,自己又和师父隐世多年,二十多年来记忆便被慢慢的冲淡了。
可为什么初见时自己问余疏行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为何余疏行每次都是笑笑却并不正面回答,说不来不好吗?还是余疏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这次出山真的只是为了查清楚师父的离世原因吗?
沉默了半天的余疏行声音发紧的道:“前辈,当初伤到我师父的人您知道是谁吗?”
临江仙君在江湖上武功了得,武功低下的江湖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么会被一些小门派给重伤,这其中肯定有人浑水摸鱼趁机伤了顾禀叶。
不过那些人也没有在顾禀叶手里讨到好处,死伤过半后只剩下一些杂碎,就不知道伤到顾禀叶的人有没有死在他的手里,或者那人根本没有死,而是和剩下的人一样幸存下来逃逸了。
银月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当初把我打昏后就失踪了半个月,后来听浮云玉说他曾见过他一面,过后就回了临江山庄,不久后就离世了,我当时也去寻找过伤他之人,却是毫无所踪,而我身上又还带着紫金册,贸然出现在江湖上就是辜负了他一心想要我脱离危险的心,所以就带着阿故隐世了,浮云玉让你来找我时没有告诉你们禀叶对他说了什么吗?”
月如故和余疏行同时摇头,浮云玉根本就没有提起顾禀叶对她说了什么,只是点名让他来找北君。
可能是不知道,可能是个银月一样,顾禀叶的死是两人心里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伤口,不愿意提起可能就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一些吧!
“浮云玉不愿意告诉你们也是个对的举动,毕竟这真的让我和他疼痛科二十多年,你们还很年轻,说给你们听只会让你们徒增烦恼罢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悲伤。”
可是余疏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现在说这话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知己既去,他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在江湖上逗留了,顾禀叶说得没错,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当初他低估了这一层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想见的人都见不到了,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吧,这样就会经过时间的流逝而告诉自己‘他不在了,不会回来了’来安慰自己,可二十年过去,他也无数次提醒过自己想见的人不在了,可刻入了心里的人又怎能轻易忘怀?反而经过时间的流逝让自己更加的怀念他,成了他这一辈子无法挽回的悲剧,无论如何也辄醉不了的遗憾。
余疏行道:“那二十年前师父要抓的那个人抓到了吗?”
银月摇头,道:“无处可查,那个人是的临江山庄暗影的后人,当初他在江湖上搅风搅雨,禀叶本想将他按照规矩斩杀,可查了两年都没有找到此人。”
一个人是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在江湖上的,除非他正盘踞在某个地方,计划着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禀叶说此人行踪不定,他抓了好几次都是扑空,此人留在江湖上日后定是一大害,需尽早除去,可禀叶却为了我离世了,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里?五册现在又重出江湖,现在的江湖恐怕是不太平静吧!”银月回忆道。
月如故道:“师父你可知道冥火宫宫主弈北宸?”
银月道:“一年前继位的宫主弈北宸?”
月如故道:“那师父是知道弈北宸收集五册的是对吧?”
搞得那么大的动静,银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然怎么会暗中三番四次的给几人施以援手?弈北宸刚开始暗中收集五册的事情可能早就开始了,银月之所以能及时的给他们传递消息,可能早就有所察觉,当初他决定下山入世时阻止可能也是料到了江湖最近不太平,不想让他下山就是为了防止他卷入江湖纷争。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可转折就在月如故遇到了出山查找顾禀叶离世原因的余疏行,余疏行又遇见了从乐山派带着流光卷逃命的杨晨,就算是余疏行不接下流光卷,一直这样查下去迟早是要查到顾禀叶的死跟五册有牵连,这一步是迟早要踏出去的,拿流光卷和不拿流光卷根本是阻止不了真相的解开,没想到防来防去还是没能防止月如故卷入江湖。
“知道,我虽然隐世多年,对江湖上的监察是没有停过的,弈北宸手上最先拿到的就是烈火册,后又想拿到流光卷,不过被你给捷足先登了,所以没有拿到。”
月如故道:“那师父你知道五册集齐起来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不然弈北宸为何要费尽心思的集齐五册?
他这话可难道银月了,虽说他是北叶门后裔,可五大宗门世世代代只是守护着紫金册,其中的玄机根本一无所知,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五册集结起来有什么特殊。
银月解释了一番,无非是不知其中玄机。
余疏行道:“当初我师父要找的那人是不是弈北宸?”
顾禀叶当初要找的那个人也是费尽心思的想要集齐五册,可都是吃了五大宗门的闭门羹,这才心存报复的搅起了三十年前的一场江湖纷争,矛头直指拒绝交出五册的五大宗门,导致了五大宗门损伤过重,苟延残喘后终是在十年后一朝覆灭。
银月想了想,摇头道:“不是,弈北宸我查过他的来历,跟三十年前那人根本没任何的牵连,而且那人如果还活着,这个时候差不多六十多岁了,而弈北宸登上冥火宫宫主位子时才二十多岁,开始收集五册也才这几年的事,时间和岁数都是对不上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弈北宸。”
若是那人真的这么好找,顾禀叶二十年前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四处调遣暗影追查,按照临江山庄的暗影覆盖范围,想抓住那人就是手到擒来,可就算是发动了临江山庄大部分的暗影终究还是没能抓住那人。
后来那人竟是销声匿迹于江湖,至今都是杳无音讯,可能是察觉到了顾禀叶凌厉爪牙太过锋锐,自己不是顾禀叶的对手,就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躲了起来,不可能像弈北宸这样明目张胆的收集五册。
“那弈北宸是如何知道五册的存在?”月如故狐疑道。
消失了整整二十多年的五册,在江湖上早就没多少的人念想了,毕竟当年的五大宗门弟子现在都差不多化作白骨了,五册想必早就是掀不起风浪了,可弈北宸为何会突然间就发现了五册的存在?
“想必是有人暗中推敲,他的手上又拿到了其中的一册,这才让他有了集结五册的心思。”余疏行冷声道。
“这个人是不是那个人我还不确定,不过五册的集结并不是什么好事,当初古淮上仙造出这五册只是纯粹的送给座下五个弟子,没想到百年后这五册竟能祸乱江湖,三十年前搅得江湖血腥不堪。”
月如故疑惑道:“古淮上仙?”这个人和五册有什么重大的牵连吗?为何师父要提起他?
余疏行也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低头默念了一声后,抬头道:“敢问前辈口中的古淮上仙是何人?”
他好像在临江山庄的一本记载江湖世事的书籍里读到过这个名字。
银月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古淮上仙多少事,大多数都是二十年前在师父那里听来的,毕竟这个古淮上仙是百年前的人,恐怕都入土化骨了。”
百年的岁月能使许许多多的事情改变,生老病死是人逃不过的命运,无人能够逃过他的手心,即使活得在久,最后还不是沉入黄土埋尸,化骨为土。
顿了顿,银月补充道:“若是你们想知道,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告诉你们。”
毕竟他知道的也不多,能有多少算多少,总比什么也没有好。
余疏行道:“请前辈赐教!”
银月斟酌了一下言语,娓娓道来:“百年前还没有五大宗门,五大宗门是后来才有的,而这五大宗门的开山祖师就是古淮上仙座下的弟子,古淮上仙百年前是江湖上的武艺独尊,武功以臻化境,更是精通各种的武功,大多数的绝学都是出自他的手下!”
两人心里一惊,没想到江湖上还有这等人物。
众所周知,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后就会寸步难行,要么一辈子都停留在原地,要么就是冲破屏障突破,几百年以来武功登峰造极的人简直就是萤火之光,以臻化境独尊江湖的人更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个古淮上仙能到达这种境界,他交出来你弟子定不是平庸的凡品!
说得有些口渴,银月接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这五个弟子资质得天独厚,自少时就拜古淮上仙为师习武学艺,当时在江湖上被称为五岳,他们各有擅长的武艺,有的擅长医术、剑术、音术,在五人学有所成即将出师时古淮上仙就按照五人所擅长的武艺各自为五人写了一册武功秘籍,后来就被人称为五册。”
“后来五人出师后都自立门派,五人各得的一册书册就成了五大宗门的至宝,且招摇过市的炫耀过五册的奇功异效,引得当时窥伺五册的江湖人不在少数,但察觉到了五册的锋锐后,五岳的后人世世代代都遵从祖师的意愿守护着宗门的五册,从不曾将其展露江湖,毕竟这五册可谓是诱惑极大,后来五岳归寂后五册就一直被五大宗门埋藏在宗门里,从未展露在世人眼前,这才避免了祸乱的早发生,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何况还是一团可焚尽五岳百年基业的烈火,直到三十年前一出来就让江湖大乱了一回,五大宗门也消失于江湖。”
余疏行问道:“他们将五册作为宗门的至宝难道古淮上仙没有出来阻止过吗?”
银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没有说过,古淮上仙曾说过‘五册是送给他们的修炼书籍,而不是他们开山立派用来炫耀的东西,劝他们最好收敛一点,以免造成不可评估的后果!’只是五人都没有将古淮上仙的话听进去,古淮上仙见劝解无效,失望至极,自此消失在了江湖上,在不管五个弟子的作为如何,如古淮上仙所料,百年后五册即使是不露山水,可终究还是动摇了五大宗门的百年基业,导致了最后的覆灭。”
果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古淮也许是对五个弟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也意识到自己当初造出五册是个不折不扣的错误,奈何木已成舟,何来后悔?眼看自己以不能劝诫弟子,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的甩手走人,任五个弟子自食其果。
他甩手一走了之倒是没有什么,却没有想到百年之后打造的五册竟被有心人用来报复,把江湖搅得风起云涌,丧命其中的人更是不在少数,而余疏行的师父为了抓住这个人让银月和浮云玉不在被追杀渡日,更是差点把整个江湖翻过来,却反被那人将了一军,负伤回去后就离世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想必就是这个道理。
百年前古淮上仙一时兴起铸造了五册,三十年前五册引起江湖纷争,五大宗门伤其根本,二十年前五大宗门覆灭,五册再次失落江湖,自此江湖平静了二十多年,而现在五册重现江湖,江湖上保不准还要再乱一次。
余疏行心里现下可谓是七上八下的难受至极,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本以为自己是可以承受得了事情揭开,没想到这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