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卡尔丶文斯
咚咚。
杜勒轻轻敲了敲门。
“进。”
院长的声音平稳有力,但又充满了温和的感觉,令人如沐春风。
杜勒推门进去,就立刻和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对视上了。
“你回来了?”卡尔·文斯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事情,看着杜勒的眼睛问道。
虽然杜勒明知院长大人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可被他的双眼盯住,却觉得有些窒息。
“回来了,老师,您的身体还好么?”杜勒颔首,放低了姿态。
院长的办公室里充满了纸张和油墨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心神宁静,打消了杜勒的一些紧张感。
说到底,他清楚自己是个冒牌货,自然是害怕露馅的。
“根据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来看,我还能活足足四十年,不必担心。”说起自己能活多久,卡尔·文斯的语气没有半点波动,就像是说今天早餐吃了什么一样。
听到这句,杜勒才反应过来卡尔·文斯院长已经有八十岁了,以这个世界长寿老人的平均水平来说,四十年确实是一个极限。
“回来就好,等下不要乱跑了,去好好上课,这才是你的本职。”与想象中的训斥不同,卡尔·文斯始终没有说杜勒昨天旷工的事情,语气反倒是越来越柔和了。
“好的。”
杜勒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老人,如若不是穿着绣着金丝的红色院长袍,卡尔·文斯看起来和杜勒那个小屋附近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看起来要更老一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杜勒看到这张脸,心里就升起敬仰和亲近。于是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说道:
“老师,这是我游学时从艾迪卡拉大图书馆誊抄的古代尤若普语,上面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小故事,您想看看么?”
边说着,杜勒就三两步走到卡尔·文斯身边,将誊抄的纸张递到了他手上。
这些誊抄本杜勒昨天就在挎包里发现了,想必原本就是要给老院长看得。
“嗯……确实是很冷门的小故事,我看看……”卡尔·文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魔法眼镜,开始认真看起来。
其实齐德刚才的说法有一些小错误。
整个帝都学院,除了杜勒外,精通古尤若普语的还有卡尔·文斯院长。
或者可以这么说,杜勒的古尤若普语,就是卡尔·文斯院长教的。
奥塔维亚大陆光是各种文字记载下的历史就已经超过了五千年,再往前,文字的痕迹就只剩下一些石碑和器具上的铭文。
古尤若普语就是卡尔·文斯从那些历史的残片里整理,破译出的一种新型古代语言。
由于书写方式和官方的罗维尼亚语有着近乎相反的方式,所以这门课程是整个知识学院最难懂的学科,现在也只让学生选修。
但古尤若普语并不是鸡肋。
通过卡尔·文斯院长的研究,这门古代语言对于学习魔法有着巨大的帮助!
奥塔维亚大陆的超凡力量已经沿袭了不知多少岁月,光是被称为魔法之源的艾迪卡拉,那里最古老的法术书就超过了五千年。
大路上的人都知道要想学习魔法,古艾迪卡拉语是必学的科目,因为要想调动空气中的原素力量,唯一的沟通媒介就是生涩难懂的古艾迪卡拉语。
通过卡尔·文斯大量的研究,古尤若普语极有可能就是古艾迪卡拉语的源头之一。
甚至他大胆推测出,超凡力量的真正源头就是那片埋葬在拉维尔雪山下的古代王国。
超凡力量的发展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以原素概念为分界,过去的超凡力量体系是比较杂乱,分裂的。
光是魔法就被分成了十几,乃至二十几种。
自从大法师艾迪卡拉提出了原素的概念,超凡力量就从阴冷,神秘的法师塔,走向了可以普及化的学院。
虽然要学习超凡力量,还是需要特殊的体质。不过相比过去小作坊式的口口相传,现在的超凡力量已经开始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
至少在奥古斯,几乎每家都用上了魔法长明灯。
杜勒瞧着卡尔·文斯看着那些誊抄本正痴迷,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教授的这门古代尤若普语的来历,以及一些超凡力量的常识。
但他的心里却开始感叹起命运的奇妙,这个世界上最精通古尤若普语的两个人,都是无法使用超凡力量的体质……
“嗯……确实很有意思,这上面描写了古尤若普人的祭祀和战争的小故事,可以佐证我的一些推测。”卡尔·文斯取掉了脸上的魔法眼镜,眯着眼睛看着杜勒问道:
“你是从艾迪卡拉大图书馆的哪里翻出来这些誊抄本的原件的?我记得那里都被我翻了好几个来回了。”
卡尔·文斯院长眯着眼睛的样子有些可爱,让杜勒不禁多看了两眼:“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是……应该是他们最近才整理出来,放到大图书馆的。”
其实杜勒完全想不起来这些誊抄本的来历,这句话只是随口编出来的。
“嗯……嗯……”卡尔·文斯轻轻地点着头,似乎相信了杜勒的说辞。
咚!咚!咚……
此时钟楼开始报时,卡尔·文斯侧着头数清楚现在是几点后,就对杜勒说道:“好了,你该去上课了。”
“好的,老师,我先离开了。”杜勒朝老院长微微一鞠躬,准备离开。
谁知他脚步还没迈开,手腕就被老院长给抓住了。
老人的手很温润,只是皮肉已经松弛,展示着岁月的无情。
“老师,还有什么吩咐么?”杜勒转头问道。
老院长的眼神很郑重:“好好在学院里工作,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我记住了,老师。”杜勒答道,他的心里有些错愕,能感觉到老院长的话里有很深的含义,而且警告的味道很重。
可如同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些纹身是怎么来的一样,他也无法理解老院长话里的深意。
再次朝老院长微微鞠躬后,杜勒走到院长室的门口,准备离开。
“对了,你昨天旷了一天工,游学假的补贴已经被我扣掉了。”老院长的声音很慈祥。
杜勒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微笑道:“这是应该的,是我破坏了校规。”
等重新坐上了齐德的魔法马车,杜勒还在为那十个离他远去的金币而暗自伤心,全然不顾在旁边絮絮叨叨的齐德。
马车夫似乎也感受到了杜勒的情绪,在前往教室的后半程中保持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