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踏闯关:大玩家再进阶(《21世纪商业评论》2020年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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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Business Insider商业观察

拜登的科技方略

拜登新政府预计将着力增强美国的创新优势。

(撰文 邱月烨 编辑 陈晓平 )

过山车般的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终于尘埃落定——民主党候选人约瑟夫·拜登率先获得270张选举人票,战胜现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成功当选新一任美国总统。

因疫情影响,许多选民采用邮寄选票的方式投票,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开票期延宕数日,其间“剧情”跌宕起伏,拜登上演了一出翻盘大戏。相对特朗普“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其竞选口号“重建美好(Build Back Better)”的价值观截然不同,势必带来施政的调整。

特朗普执政4年,中美间的竞争气氛加剧,科技领域尤其成为焦点。在税率、国际贸易、能源及气候等诸多议题上,拜登的政策主张与之大异其趣,在科技创新等高精尖领域,其也呈现明显变化,将影响中美产业竞争格局以及众多巨头的走向。

监管巨头

11月3日是首个开票日,大选选情胶着,难分胜负,科技股则强势上涨。

其后5天的开票日中,以大型科技公司作为权重股的纳斯达克100指数期货,以及标普500指数期货,连涨四日。

海港环球证券投注市场部总经理托马斯·迪·加洛马分析:“最开始,人们都坚信今晚会有一股巨大的‘蓝色浪潮’(即民主党获胜)到来,而选举情况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外媒分析,面对巨大不确定性,交易员们回到最值得信赖的处理模式:押注科技股上涨,债券收益率回落。

加码制裁华为,威胁封杀TikTok、Wechat,特朗普对中国科技公司态度强硬,事实上,他与绝大多数美国科技巨头同样关系紧张,与推特、脸书等矛盾早已公开化。

在特朗普任期,美国政府针对科技巨头进行多次反垄断调查,例如持续调查谷歌搜索和广告业务的反垄断行为。《华盛顿邮报》透露,Facebook最早可能在11月面临美国的反垄断指控。

2020年7月底,苹果、亚马逊、谷歌及亚马逊四大科技巨头的CEO齐聚一堂,出席听证会接受美国国会质询。业界分析,若调查持续下去,这些科技公司可能将面临分拆的风险。

科技巨头们的政治倾向也显而易见。根据响应性政治中心(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资料,美国互联网企业达98%的政治献金,都捐给民主党的竞选活动或外围团体。

亚马逊公司CEO杰夫·贝佐斯公开称,民主党胜选,意味着“团结、有共鸣和体面”的时代重新回归。于硅谷精英们来说,拜登显然比特朗普更尊重规则。

然而,在某些立场上,拜登可能比特朗普更为激进。

对于科技公司的监管,拜登同样支持对反垄断审查,并删除使网络平台言论豁免的“第230条”。

第230条有“互联网巨头的免死金牌”之称,根据现有的规定,脸书和推特等互联网平台无需为平台用户发表的内容而承担法律责任。就是说,如果有人在推特上诽谤你,你可以起诉那个推特用户,但不能起诉平台。

特朗普主张废除的动机,是认为该法律被用来审查保守派言论,打压共和党及其支持者的声音。科技界意外的是,拜登也支持废除该法条,认为某些社交平台规范太少。他抨击脸书对政治言论相对放任,希望社交平台积极下架某些不当言论。

“拜登一向说最大的罪恶就是滥用权力。科技巨头及其高管不只滥用权力,还误导美国民众、伤害民主制度、逃避应担负的责任,拜登会结束这一切。”拜登发言人麦特·希尔说。

更有甚者,民主党内存在拆分科技巨头的声音。

新当选的女性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公开提出,应认真考虑拆分Facebook。10月初,一份由民主党议员领导制作的调查报告,指控科技巨头垄断之余,主张科技巨头应拆分业务,并禁止在相近业务中经营大型平台,如谷歌拥有YouTube、脸书旗下控制Instagram等。

拜登阵营对科技公司监管的要求,还包括社群媒体加强打击错误资讯、制定政策帮助受无人车等创新技术威胁的劳工等。

《华尔街日报》指出,即便拜登当选美国总统,科技领域的监管只会愈加严厉,限制谷歌、苹果、脸书等巨擘的市场权力,已成为两党共同目标。未来4年,科技巨头的日子恐怕未必好过。

瞄准未来

拜登高度重视研发投资的战略意义,已公开表示,将把对科技研发的投资作为总统任期的基础工作,以确保美国在创新上始终处于领先地位。

2011年,奥巴马提出要让美国研发总投入水平达到GDP的3%。无奈,特朗普在任时期,大幅削减联邦研发支出:除AI、量子科学和航天等领域外,多数领域研究资助减少,特别是基础研究资金遭到大幅度削减,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等机构的经费也都受到压缩。

特朗普任内的4个财年预算,均建议削减联邦研发预算,比如,2021财年的研发预算较2020财年实际支出下降9%;尽管扛起“制造业回归”大旗,特朗普也支持建立新的制造业创新研究所,然而,2021财年预算中,国防部所属8家制造业创新机构的经费支持同样减少63%。

特朗普更加重视功利性的产业短期发展,以税收抵免等方式,吸引海外企业回流,短期内迅速带动制造业就业机会回归,以缓解工薪阶层失业的困境与压力。

拜登将改弦易辙,在竞选计划中提出,将在未来4年内投入3000亿美元的创新资金,主要用于大幅增加联邦对于NSF、NIH、能源部(DOE)等部门以及大学的直接研发投入,设立新的突破性技术研发计划支持5G、人工智能等影响美国竞争力的关键技术创新,设立小企业创新研究计划(SBIR)的升级版“美国种子基金”,支持劳动力先进技能开发和技术培训以及建设新的科研基础设施五个方面。

在影响美国国家竞争力的关键技术判断上,拜登尤其关注清洁能源,其政策与特朗普完全背道而驰。

特朗普在任时,退出巴黎气候协定,提议大幅度削减联邦能源技术研发资金,提出废除DOE资助的国家制造业创新研究所,限制州政府在执行清洁电力标准、零排放车辆规定等方面的权力。同时,他积极支持页岩油气、煤炭发电等传统能源技术研究和发展。

拜登则全力推动清洁能源技术发展,计划在清洁能源和绿色基础设施领域总共投入2万亿美元,推动美国到2050年实现“百分百依赖清洁能源”和“净零排放”,呼吁增加清洁能源技术相关的研发资助,主张联邦政府主要部门和各州应制订减排目标,采用政府采购等鼓励政策,也提出到2030年实现全电动汽车的未来愿景,减碳相关的产业预计将明显获益。

拜登是一名癌症幸存者,其长子也因癌症去世,他个人尤其关注癌症领域的研究。2016年,时任副总统的他主导了美国“癌症登月计划”,誓言要像完成登月壮举一样,整合美国科技资源,用12年时间攻克癌症。可惜的是,特朗普上台后,这一计划被束之高阁。

拜登参选伊始,即得到广大医学专家的公开支持。9月底,美国81名诺贝尔物理学奖、化学奖及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发表联署信,支持拜登。他上任后,预计将优先为癌症等医学领域研究提供资助和支持。此外,哈里斯的母亲也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一名专门研究癌症的博士。

在制造业研发方面,拜登延续奥巴马时期的“再工业化”战略,呼吁制定全面的“制造和创新战略”,建议建立50个以上的“美国制造”技术中心,促进联邦投入建设的美国制造业创新研究所与地方的商业发展和就业联系起来;提出扩大“制造业创新伙伴关系”,加强科研机构、大学、企业和地方政府之间的联系,以强化美国国家实验室对于区域创新生态系统和经济体的支撑作用。

创新竞赛

2020年3/4月号的《外交》杂志上,拜登发表了一篇重量级的竞选文章《拯救特朗普之后的美国外交政策》,明确提出内政外交的基本政策框架。

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社科院地区安全研究中心主任钟飞腾分析称,根据此文的陈述,其对华关系的基本主张可概括为3条:

1)美国将与其他西方国家联合起来,凭借占据全球一半以上的GDP,塑造从环境到劳动力、贸易、技术以及透明度的规则;

2)美国对华将采取强硬措施,不让中国主导未来的技术和产业发展;

3)在气候变化、防核扩散和全球卫生安全等“利益交汇的问题”上,美国打算与中国合作。

显然,这一政策主张,预示美国新政府将恢复多边主义,以重塑西方的优势。相比特朗普频繁祭出关税和许可证大棒,拜登支持重返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等国际贸易组织。就中美关系而言,虽然保留一定的对抗性,但在若干关键问题上将和中国合作,且相对不支持对中国的惩罚性关税,承诺上任后会对这些关税重新进行评估。

然而,拜登仍然直指中国科创产业,阻止中国崛起为技术和产业强国。中美间科技领域的直接对抗可能会减少,长期竞争则会更激烈。

纽约城市大学巴鲁克学院公共与国际事务副教授戴维·霍夫曼认为,拜登和特朗普在中美关系大量关键议题上的立场,不会有根本性不同,“你可以期望,拜登通过与特朗普不同的策略来达到这些政策目标,至少措辞上更为礼貌”。

就华为、字节跳动等中国科技巨头在美国的发展前景,霍夫曼认为,较难预测拜登的举措,取决于是否真正存在国家安全隐患。

拜登已明确要将关键供应链重新回归美国本土,以应对国家安全的关切,这或许意味着,他至少会部分延续对中国企业和产品的相关禁令。

“在对外经贸方面,我认为特朗普对许多国家掀起的关税战,拜登可能不会继续进行,但是拜登政府还是会拿这个说事,逼中国开放市场准入。对中国高科技公司的封杀和一些关键高新技术的封锁会继续。”复旦大学教授、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吴心伯公开分析称。

值得注意的是,拜登刊登在《外交》中的文章写道:美国要想在未来与中国或其他任何国家的竞争中取胜,就必须增强其创新优势。回顾美国历史,美国的创新依赖于两种力量,一是政府,特别是安全领域的持续投入;二是市场竞争,这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主导力量。

此前,特朗普政府采取“孤立主义”政策,加强限制高技能移民,大幅提高H-1B签证申请标准,缩减专业范围,缩短签证期限。例如,以美国国家安全为由,宣布限制部分中国留学生及研究人员入境。

拜登则提出,将免除对于美国科技、工程和数学(STEM)领域博士毕业生签证的上限限制。他甚至认为,排斥高技能人才的移民制度,威胁美国的创新和竞争力,所有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的外国毕业生,都应获得美国绿卡,以避免智力资源流失。拜登承诺,将增加高技能签证的数量,并取消对签证的国别限制。

奉行多边政策的拜登政府,预计将全力支持高等教育和研究、吸纳全球高科技人才,在尽可能广的范围内动员力量,以保持美国在科技领域的领先,并企图在与中国的创新竞赛中占据优势。

就中国而言,决策层已明确,要将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且在科技创新等领域进行一系列部署。

“中国将来和美国竞赛,唯有提高教育,没有其他路。”华为集团创始人任正非这样判断,并建言中国要用更大的力度,吸引世界各国的科学家,“不拘一格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