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礼拜仪式的发展
拉丁化的西方礼拜仪式在此必须加以重点关注,因为几百年后从这里发展出了我们所能见到的西方音乐最古老的遗存。和在东方一样,四世纪出现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西方礼仪,它们各自不同的特性甚至在此以前就已经萌生了。和东部礼仪不同之处在于:西部所有圣事都采用拉丁语。尽管偶尔也会提倡采用方言做礼拜,但直到1962—1965年梵蒂冈公会议允许现代语言进入圣事之前,拉丁语一直是礼拜的正式用语。然而,正如我们之前所说,在罗马,拉丁语并非一开始就是仪式语言,拉丁语圣事似乎是二世纪晚期在北非最先出现的。确实,拉丁语弥撒的较晚进入罗马,至少部分是由于不谙希腊语的帝国北部和西部行省中拉丁礼仪的发展所致。
大致说来,西部礼仪分属两大系统:罗马-非洲系统和高卢系统,后者又进一步分化为安布罗斯、西班牙(莫萨拉比克)、凯尔特和高卢本土等支系。由于罗马礼仪最终被大多数西方教会所采用,其历史必须加以特别关注。但我们首先要来讨论一下高卢系统,因为后者对罗马弥撒的音乐与经文都有影响。
高卢系统的礼仪似乎并未发生在西部重要的中心城市的情形——就如同东部礼仪来自亚力山大里亚、安条克和君士坦丁堡那样——曾经使历史学家备感疑惑。不过,米兰也曾被认为是一个这样的都市,这里产生了安布罗斯礼仪,并影响了西班牙和高卢礼仪的形成。这一观点尽管未被证实(而且可能无法证实),却颇为动人,因为它能解释为何大量来自东部(尤其是叙利亚安条克教会)礼仪的用法出现在高卢礼仪系统之中,并将后者和罗马系统区别开来。因而,我们也就从米兰安布罗斯礼仪开始关于众多高卢系统礼仪的简述。
米兰在四世纪作为皇帝们喜爱的驻跸之所,是一个东西方习俗交融混杂的城市。它的一些主教也来自东部教会,例如圣安布罗斯的前任奥克森提乌斯(355—374)原来就任职于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一个叙利亚以北的小亚细亚地区)。因此米兰教区的礼仪很自然混合了东方和拉丁的因素。事实上,其中某些拉丁形式比现今罗马礼仪中的还要古老,至少与那些来自东方的因素同样年深月久。
而安布罗斯对于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礼仪的形成到底有多少实际贡献,这还是一个问题。对于一般的历史学家而言,安布罗斯首先是一位宗教背景的政治活动家,历事多位皇帝。他于340年出生于一个罗马高级官吏家庭,自幼便出仕服官。他曾在米兰担任过瓦伦提尼安一世的省督,当他在374年奥克森提乌斯死后被选为主教时甚至还未受洗。从此时直到397年去世,安布罗斯一直勤勉地为教会服务,他同时与异端和异教作斗争,强化了教会在宗教事务方面超过皇帝的至高权威。并且,根据圣奥古斯丁的证词,安布罗斯亲自将某些东部教会的实践引入到西部礼仪之中。奥克森提乌斯主教曾是一位阿里乌派,而皇后查士丁娜[Justina]也是阿里乌信徒,她在安布罗斯成为主教后迫害正统基督徒。为了在逆境中稳住他的追随者,按照奥古斯丁的说法,安布罗斯“依照东部教会的手法”引入了歌唱赞美诗和诗篇的习惯。很明显,歌唱诗篇的东部手法是交替形式的——即两个合唱队交替颂唱诗篇辞句——这一实践很快就遍及了西部基督教世界。
而更为重要的,是歌唱赞美诗[hymn]的实践,因为这些歌曲不仅意味着一种新的表演形式,而且将新的诗体文本引入到礼拜中(见第四章)。正如圣奥古斯丁的说法所暗示的那样,赞美诗长期以来就被东部教会所培植,并且在拜占庭礼仪的弥撒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安布罗斯很可能受到东部实践的启发,创作出新的拉丁语赞美诗来团结徒众赞美上帝。在西方,赞美诗从未成为官方规定的弥撒形式的基本组成部分,但却被用来替代日常圣课中的某些环节。在讨论拉丁礼仪诗学的发展时,我们还会不时回到安布罗斯赞美诗上面。而现在只需要注意,尽管众多赞美诗中只有四首被公认为出自安布罗斯手笔,但这已足以确立他为拉丁赞美诗歌的奠基者了。
圣安布罗斯,一座八世纪的泥塑圆雕(米兰圣安布罗斯博物馆[Museo at Sant'Ambrogio])
如果说我们还算知道一点安布罗斯对于以他名字命名的礼仪的贡献的话,那么有关他那个时代的音乐就更加渺茫了。保留下来的所谓安布罗斯圣咏的最早合集来自十二世纪,很难说这些圣歌曲调从安布罗斯辞世以后就没有变化。不过,这些较晚的安布罗斯圣咏毕竟代表着在基督纪元中一直持续着的传统。在所有的高卢系统礼仪中,只有安布罗斯礼仪作为一种官方礼仪在米兰大主教区得以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