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你相信我吗
江岚甚至都不需要转身，就知道来的人是戴萱，遂加快了继续往前的脚步。
凌岳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戴萱姐。”
扔下了这句敷衍的寒暄，凌岳便立马转头毫不拖泥带水地向江岚那边追了过去。
戴萱见凌岳如此，不自觉锁紧了眉心，投向凌岳背影的目光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焚毁才罢休。
“岚岚？”凌岳追上了江岚，索性多走两步挡住江岚继续往前走的路。
“你们聊就是了……”
不等江岚那句“追我干嘛”说出来，凌岳已明白许多，只煞有介事地说：“我怕你迷路。”
江岚眉心仍未展开，只冷冷地回应他道：“我相信GPS。”
凌岳抬手搭上江岚的肩，微微用力，令江岚与自己四目相对，看着江岚的眸子里只有自己的样子，凌岳似乎得到了某种信心与力量：“那……你相信我吗？”
江岚不置可否，只是有意错开与凌岳相对的目光，先向后退了半步示意凌岳收手，便准备转身迈步离开。
正在江岚试图溜走时，凌岳一拉一抱，将她搂在了怀里。
江岚意外之余，只觉七情六欲都被打翻，连她自己都不知究竟是忘了挣扎还是不想反抗。
凌岳手掌摩挲着江岚的发丝，月光与灯光下像极了一对爱侣在互诉衷肠。
不知是不是凌岳的怀抱力量与温柔都恰到好处，江岚竟有些舍不得离开，甚至抬起手臂想要给他一些回应，但她最终，还是轻轻推了一下凌岳。
“抱歉……如果……冒犯的话……”凌岳感受到江岚并不用力的动作，变得慌乱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松开江岚并顺势向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地支吾着，好像自己刚才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不是那样……”江岚不假思索地将这四个字脱口而出，见凌岳不那么慌乱，她才有空隙组织语言，若有所思地开了口，“抱歉……是我的问题……”
“抱歉，刚刚在家话说得太急，我……怕你多心。”
江岚微笑着去拉了拉凌岳的袖口，像是在跟他说“放心”一般。
整顿思绪，江岚收回手才开了口：“这些天我总梦到孟冰……那个我们去公墓送花的女生……她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可我总听不清她的话……”
在听见江岚提及“孟冰”这个名字时，凌岳只感觉到在心底里生根发芽的寒意。他不敢再看江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让她窥探出孟冰实是做了自己的替死鬼的事实，而他同时也知道若江岚有心深究，这件事早晚会水落石出。
孟冰的离开所带来的伤痛，对江岚来说甚至不亚于她自己与死神相见，这些凌岳都多少了解。
尽管凌岳自问若非那场意外，他与孟冰完全是两条平行线——他们甚至都不曾见过面；但一想到那个无辜的女孩某种意义上是为自己而死，他依然无法平静。
数学上说两条平行线相交于无穷远处，或许就是指的凌岳和孟冰。那么他和孟冰的交点到底是被死神的镰刀划破的生命乐章，还是江岚？凌岳不敢往下想，他怕自己开始纠结江岚究竟知道了什么，或者说她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江岚将凌岳若有所思的模样一点点刻画进脑海，生怕遗漏了哪个细节——此时此刻，她像是企图从凌岳的神色变化之间寻找哪怕一点点关于孟冰的死的证据，任何蛛丝马迹她都不敢大意——而她心底里却史无前例地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明天……你什么时候出门？”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岳终于从嗓子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江岚也回了神：“妈妈会跟我一起去，就不麻烦你专门跑一趟了。”
凌岳“哦”了一声，木讷地点了点头，想起什么来又问她：“那今晚你……”
“博世庄园，我打车就好。”江岚话音未落，便有要离开的意思。
凌岳想了想，终是把那句“我送你”吞回了肚子里，说出口的是：“抱歉……”
江岚摇了摇头，恢复了微笑：“好好的道什么歉。”顿了顿，便说了道别的话。
凌岳也只是说了“再见”，看着江岚离开的背影又觉不放心，便拿出手机给她打了电话。
江岚拿起手机一看是凌岳，不明所以地接通后转过头来看着他：“喂？”
“到家之前……别挂电话。”
江岚听过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又觉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只应道：“好。”
回到家，江岚知道父母都休息了，便尽量轻地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到了。”
“好。”
“凌岳……”
“怎么了？”
“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凌岳听见江岚的话，情不自禁地舒展了眉心，放松地靠在车的座椅上：“当然可以。”
“晚安。”
“好梦。”凌岳挂了电话，这才操纵起方向盘，从博世庄园对面那条路上一路回到家。
江岚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眼前一遍遍浮现凌岳追上来后又抱住自己的画面，她总觉得这是一个沙滩上堆起来的梦，只要风一来浪一起便会烟消云散。
“那……你相信我吗？”
凌岳小心翼翼的认真模样在江岚的脑海里久久不肯被淹没，这让她不得不坐起身子来思考这些天发生的事。
思来想去，江岚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成年人的交情，从欠人情开始？”
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凌岳之间，已无关“相不相信”这样难以界定答案的问题，而是“他有那么多次可以扔下我这个麻烦，但他没有这么做”。
她从来知道：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哪怕一点点麻烦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都会有很多人选择扔掉。
凌岳从没有对江岚置之不理，这或许不够证明江岚对凌岳的吸引力，至少可以证明凌岳觉得江岚值得他站出来面对一次次的麻烦。至于究竟为什么凌岳会如此，江岚不愿深究，也不想瞎猜。
“如果他真有所图，早就可以实施了，不用放这么长的线。”江岚心里这么想着，便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