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书屋闲话
江岚拉着凌岳走在街上，笑着蹦蹦跳跳的，比刚拿回驾照那会还高兴。
凌岳替江岚拿着包，任她这样恣意地宣扬自己的快乐与幸福。
“江岚？”
“陈泽！”江岚与陈泽打过招呼，便把凌岳拉上前来，“好久不见。”
陈泽看了一眼凌岳，目光又落在了江岚和凌岳的手上，再抬眼见着江岚的笑容，他才恍然：十指相扣，原来真的这么美好。
“我脸上……有东西吗？”江岚被陈泽这么盯着有些不习惯，直向凌岳要包里的镜子。
凌岳上前来看江岚，应道：“没有啊……”
没等他说下去，江岚已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了他的脸颊：“但你脸上有。”
这动作不仅让陈泽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嘴狗粮，就连凌岳也十分意外。
“江岚……过分了啊！”
江岚只是笑了笑，戏谑道：“我遵从阿芙洛狄忒女神的指引，向厄洛斯求来金箭，可不是为了错过机会和时间的。”
陈泽笑着晃了晃脑袋，手不自觉地挥动了一下：“你再这么说下去，凌岳就该去求月老了。”
江岚先是向陈泽得意地笑了笑，再转头看了凌岳一眼。
“我是无神论者，不过现在……我倒是希望神灵都能祝福我们。”
陈泽抬手借着捂眼的动作挡住自己失落又不甘的眼神，顺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秀过头了。”顿了顿，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双手奉上，“没想到在这碰到你，生日快乐。”
江岚微笑着松开了凌岳的手，郑重地用双手接过：“谢谢。”
道过谢，江岚打开了那个小盒子，一副珍珠耳环静静地躺在里面，像是深海里珠贝孕育的珍珠在等待着发现它的人。
在江岚打量那对耳环时，陈泽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我记得你手上不带东西的。”陈泽淡淡地开口，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聊一般，“戒指，还是孟冰给你的那个？”
江岚点着头“嗯”了一声，自己挪了两步来到凌岳身侧，将盒子收进包里：“手表和手链是凌岳送的。”
说着，江岚又与凌岳相视一笑。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仿佛在宣誓，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人的容身之处。
再寒暄了两句，三人便又分成了两路。
随意逛了两家店，凌岳便跟着江岚走进了一家书咖。
江岚熟络地与老板打过招呼，拉着凌岳往楼上去。
一楼主要是作书店用，没什么特别之处，二楼是咖啡厅，隔断的架子上有一些过塑后重新装订的书。
三楼被分成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上都挂着名字，看得出，这是VIP专属。
“我喜欢这里的氛围。”走进了挂着自己名字的房间，江岚说着，按下了桌上的服务按钮，“一到两个月给老板发一次书单，他会帮忙找到之后过塑重装，然后放在这里等客人来阅读。”
凌岳点了点头，继而眸子一闪，玩笑道：“听上去……像皇帝选秀。”
江岚闻言也是一笑，继而亦玩笑着应道：“朕已有中宫，至于三宫六院嘛……”
“嗯？”凌岳刚想开口说什么，服务生已敲了门。
“进。”江岚把目光挪向门口，等到服务生进来点头示意，“星期三和星期五。”
“好的。”服务生应着走了出去。
凌岳看向江岚的目光里带着疑惑。
“你猜猜？”
凌岳看着饶有兴趣的江岚，不觉皱了皱眉头，认真思索起来，见着江岚若无其事地从书柜里取出《Macbeth》，不觉深吸了一口气。
凌岳在江岚身侧坐着沉默了半晌，直到江岚侧目来看他，才开了口：“上帝在星期三创造陆地、海和各类植物，星期五创造动物……”
“嗯？”
“所以你是……吃饭来了？”
“说得不错。”江岚笑道。
凌岳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去拿了一本《King Lear》，刚拿到手上，就注意到了书中夹着许多回形针，别着写了笔记的纸片。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凌岳挑了挑眉。
江岚抬起头来看了看凌岳手上的书，扯了扯嘴角：“Have more than you show， speak less than you know.”
凌岳只是笑了笑，重新坐到江岚身侧，两人各自翻阅着手里的书，直到服务生再次叩响了房间的门。
“江岚小姐，都准备好了。”
江岚应了一声“知道了”，放下手里的书，拉着凌岳往外走：“吃饭去。”
江岚拉着凌岳，跟着服务生回到二楼，来到靠窗的餐桌旁。
凌岳看过桌上的水果沙拉，蔬菜汤，海参刺身和牛排，目光落在了两杯特调鸡尾酒上。
“这是星河，这是……”江岚顿了顿，她端起红色的那一杯鸡尾酒递给凌岳，见凌岳抿了一口之后，到嘴边的词却被偷换了，“蚊子血。”
“蚊子血？”
“得不到的是朱砂痣，得到了，就是蚊子血。”江岚如此解释道。
凌岳先是一怔，继而一笑，略作思索才开了口：“他们的一生再好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在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一枝桃花。但……你我不同。”
他垂下眼帘，深邃的目光停在那杯“蚊子血”上，过了一会才缓缓开了口：“你我……该是梅尘雪壤外的柳树边的故事。”
江岚闻言，不觉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仍觉有些不解：“你，梦到什么了？”
“你啊！”凌岳仿佛一瞬间从千百年之外回来了，眉梢眼角都是甜蜜的样子。
江岚笑着别过目光，只低下头拿起勺子吃东西。
再次回到三楼的房间里，两人仍各自看着书。
“李尔王的悲剧在于他砸碎了镜子？”凌岳看见了江岚的笔记——贴在最后一页的那张，却是江岚第一次读这本书时写下的。
“为什么说，是砸碎了镜子？”
“李世民的话。”江岚没有思考，连翻书的动作都没有停下，只是如此提示了一句。
凌岳闻言，不觉一笑：“你的意思是，考狄利娅是他的镜子？”
江岚这才把手上的书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转头来看向凌岳，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李世民的镜子是魏征，考狄利娅自然是李尔的镜子。不过……”
“嗯？”
“中学时候的感想，和现在还是有些不同的。”江岚漫不经心地说着，便伸手去拿起《Macbeth》，“你也知道，在学校时，无论看什么人什么事，总是学着那些圣人标准。而真正的世界与生活里，哪有那么多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