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不起
江岚摇了摇头，心说一定是自己幻听了。
“你是不是不相信，梦到的都是真的。”耳边再次想起这个声音，江岚有些惊慌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她才继续迈开步子去逛街。
“老板，来碗面。”江岚听见里头老板应了一声“好”，便随便找了位子坐下。
“姐姐，你是江岚？”
“嗯。”
“能请你给我签个名吗？”
江岚有一秒大脑真空，这次的音乐品鉴会结束，真的会在小店都有人要签名了？她看了看店里其他的人的反应，这才想过来：这是老板的小女儿。
江岚没有立刻接过小女孩手里的纸和笔，而是微笑着看着小女孩：“你为什么要我的签名？”
“我刚刚看了那个音乐会，你好漂亮，弹琴好好听。节目里还说你得过好多奖，导演还让你演女一号，你好厉害，我想以后变成像你一样厉害的人。”
厉害？江岚在心里冷笑一声，从小到大不是琴就是舞，再不就是书，她倒是更羡慕这家店老板的女儿，能写完作业就跟朋友一起去玩……
只是，保持微笑。
江岚不紧不慢地接过了小女孩的本子和笔，在上面认认真真地写下：“愿你天天开心。江岚”的字样，然后还给了她。
“老板，来碗面……”
“江岚？”
“李涛，好巧。”
李涛随意地坐到了江岚对面，半开玩笑地说：“当初老师还说，你成绩那么好，学艺术可惜了。我刚看了直播，你在舞台上真是光彩照人啊！”
“你这话我不爱听，难道我只在舞台上光彩照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等面上来更是吃着聊了不少。
“对了，我听说你和凌峰的哥哥……”
“没有的事，是不是戴萱嚼舌根？”
“你别这么聪明啊，我自然是信你的，管他什么萱呢？”
“她今天也在的。”
“看见报道了，还没进场就先去跟纪导套近乎，被人助理请出来了。”
“啊？有这事？”江岚不大相信，尽管她知道戴萱有些事操之过急，没想到能急成这样。
“几个人能比得上你江大小姐，谁不知道你家好几栋别墅都因为你老人家低调给空着了？”
“这跟房子有什么关系……”江岚正说着，看见门口进来一个人，便抬手打了个招呼，“凌岳？”
李涛一脸吃瓜样地转过去，想看看“凌岳”长什么样子，看完后心说：难怪凌峰这几年磨在江岚身上的功夫没一点用，他哥哥才是江岚的菜啊！
“你俩挺般配的。”
“不许乱嚼舌头！”
凌岳先是看向江岚这边点了点头，走进去跟老板点好了面之后才走了过来，正听见江岚后面这句话，不禁问道：“什么？”
“哦，这是李涛，凌峰跟我们都是一个班的。”
“你好。”
“岳哥好。”
江岚听着李涛这称呼，玩笑着接过话茬：“得亏凌岳没有个姐姐妹妹，不然你这叫的，人家怎么接？”
三人一笑而过，李涛三两下吃完面自然就先道了别，留下这两人继续慢慢地吃。
“正好在这碰上，等会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这么早回去。”
“嗯？”
“今天忙了一天，就吃这一顿……”
“体力透支更应该多吃点，然后早些回家休息。”凌岳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到了江岚的碗里。
“会长胖的！”
“你太瘦了。”
“礼服会穿不上的。”
“做新的。”
“不行，不好看了。”
“谁说的？”凌岳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像是要查清楚这话是谁说的，然后去找他拼命一般。
江岚终于不再推脱，低头继续吃起来。
“正好，你演出圆满成功，车上有你的礼物。”
“给我的礼物？”
凌岳不急着应答，而是环顾一圈：“难道还有第二个江岚？”
江岚轻笑了一声，这算是今天唯一一件能让她真正开心的事了吗，等她回过神才想起什么来似的：“等会你有空吗？”
“怎么了？”
“我想……”
“等等，让我算一卦。”
什么？凌峰没说过他哥哥会算命啊？江岚看着凌岳煞有介事的样子，真怕他下一秒会说自己有血光之灾。
“买束花，去公墓？”
凌岳的目光和语气都很温柔，一点都不像那一晚对猥琐大叔挥拳头的样子。江岚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面，一前一后地离开那家店，兜兜转转地买了花，凌岳开车来到路边接江岚。
“所以，原著小说的作者就是……”
“这是个秘密。”江岚开口如是说。
“为什么要隐瞒呢？”
江岚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谁会相信一个艺术生能写出好的作品，届时又该说是因为我爸妈才给我这样的机会。与其让作品因我遭人议论，不如让作者永远是个谜。”
凌岳面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感慨于江岚看得太透。
路上两人没有再说别的，凌岳照旧放起轻音乐。
公墓到了，两人一起来到孟冰的墓碑前。
江岚自不必多说，凌岳看到“孟冰”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耳边还回想着车祸发生那晚，前辈分析车祸时对他说的话——
“如果不是她误打误撞上了那辆车，恐怕尸骨无存的就是你！”
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那时候，凌岳被人用药迷晕后套在麻袋里，扔进了车的后备箱。听说，有人花大价钱要把他弄进研究室里去研究他。或许是因为一路太过颠簸，又或是药的纯度不够，总之车还没到目的地，他就醒了过来。
从小受专业训练的凌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想办法逃下了车，但司机很快就发现后备箱的门被打开，于是调转车头回去追。
而也就在那条路边的山上，孟冰刚在结束了一整天的取样采集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当然，她没有背任何东西，手上拿了个为装矿泉水瓶准备的空麻袋。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她倒在路边睡着了。
于是，司机理所当然地将孟冰认为是原本被套在麻袋里的凌岳。
后来的事没有人知道，只听说是遇上了山体滑坡。
凌岳在江岚身后沉默着，但当年研究这件事时做的模拟案发经过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看着那块冰冷的墓碑，看着伤心的江岚，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三个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