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就是杀人犯
林安然恍恍惚惚地打开家门，满脑子都是刚才失控的场面。
“是你害死了他！林安然，是你害死了王沭阳！”
裴敏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你要是昨天答应赴约，他就不会死了！”
林安然只觉得不可理喻，
“我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答应他！我没做错！”
裴敏怒吼出声，“但是他是因为爱你才死的！！”自嘲地笑道，
“我和你之间，他选择的是你！说不定他昨晚找你就是为了放弃我！”悲极而心死，心死笑苍天。裴敏就这样一直笑着，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林安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的，裴敏，虽然我不知道王沭阳为什么执着于来找我，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他根本不爱我啊！”
裴敏红着的双眼猛然瞪圆，“都不重要了！死无对证了不是吗？”
“他心里爱的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没有人会探究事物的本质，他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表面。”报复的快感使她的面容开始扭曲，
“所以林安然，你就慢慢承受着外界的流言蜚语带着对王沭阳的愧疚活完这一生吧。”
林安然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够了，安然没做错，她不需要对任何人愧疚！”秉承着不能打女人的观念江洵直接带着恍惚无神的林安然离开了，裴敏不死心地在身后继续大喊大叫着。
“林安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因为王沭阳的死痛苦！……”
后面的话林安然已经听不太清了，江洵捂住了她的双耳，用他温热的掌心替她驱逐了外界的喧闹。
林安然不知道最后她到底是怎么到的家，只记得江洵难掩担忧的神色，轻声对她说道，
“安然，不要自责，你没做错，你不需要对王沭阳愧疚，他的死不能怪罪到你身上。”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安然。”
裴敏那天说的话里唯有一句说对了，人们不会探究事物的本质，他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表面。
在校园里，总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女的，害死了她前男友。”
“我的个妈啊！就是她啊！我听说那事了！简直煞星！我们离她远一点坐，我怕哪天我也被她害死了！”
林安然坐在图书馆里低头翻着书页，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刺耳的语言显得异常清晰。麻木的表情下掩盖着用力捏紧了笔头的指尖。
王沭阳车祸死亡的事情传开得很快，没多久学校就衍生出很多匪夷所思的版本。
你永远不知道人的恶意有多大。
有人说林安然是害人精，有人说林安然是杀人凶手。
甚至还波及到了江洵，说江洵是林安然和王沭阳之间的插足者，说是林安然始乱终弃才害死了王沭阳。
但无论如何，那个记忆里鲜活的少年，就那么永远地停留在了20岁。
林安然以为她可以做到不在意的，但当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毫无例外全都开始落井下石时，终是歇斯底里的崩溃了。
“同学，你不能一个人占这么大位置，这是个六人桌。”
图书馆的保安向林安然这边走来道，因为没人愿意坐在林安然周围，她便将书本在桌面铺开，也算是苦中作乐。
“整个图书馆都满了，就你这桌还有位置，你整理一下你的书让这几位同学和你拼下桌可以吗？”
哪是她不愿意让他们坐，林安然看了一眼站在保安身后的几位同学里，男男女女的眼神无一不是如遇瘟疫。
“我才不要和害人精坐一起。”同学的小声嘟囔显然也传入了保安耳朵里，一时间保安大叔脸色也犯了难，林安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学完了，我收拾收拾就走了，让他们坐吧。”
保安大叔歉意地对林安然点头示意感谢体谅，林安然背上整理好的书包离开座位时还能听见那群人的窃窃私语。
“真讨厌一副清高的样子，一点知错的态度都没有。”
“是啊，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她居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她....到底有什么错？
林安然踏出图书馆大门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楚瑶打了个电话。
“喂，瑶瑶，你在哪里，我学完了。”
“不是说要学到11点半吗？怎么提前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都学完了就提前结束了。”
楚瑶一听觉得不对劲，“你告诉我，是不是图书馆里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图书馆里禁止喧闹的，他们怎么欺负我啊。”
楚瑶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在追问，
“那好吧，我没想到你这面能提前结束，我还在体育馆呢，我们食堂集合吧，我先去充个饭卡，你在取餐口等我。”
“好。”
因为不同班的缘故，江洵和林安然的课程时间安排几乎没有一致的时候，所以在学校都是楚瑶在照顾她。
每周例行的一次自由活动课，楚瑶和往常一样要陪林安然一起去图书馆。
林安然望着正垂眸往书包里塞着书本的楚瑶。
因为这次暴力事件楚瑶为了陪伴她已经很久没在自由活动课去体育馆打她爱的排球了。脑海里又涌现出每次图书馆楚瑶在她身旁昏昏欲睡的样子。
“瑶瑶，今天我自己去图书馆吧，你去打排球吧。”
“不行，我得陪你。”
浅笑，“我一个人没事的，那可是图书馆啊，他们要是在图书馆动手保安会把他们撵出去的。”
林安然见楚瑶些许动摇，便推搡着楚瑶去了体育馆，在体育馆门口楚瑶再三告知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她打电话，林安然淡笑着安抚她说好。
食堂
林安然来到和楚瑶相约的取餐口，她拿起空餐盘准备打饭，结果手里的餐盘被一双手拍掉在地，不锈钢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哐哐声。
“呦，这不是我们南中大名鼎鼎的名人吗？”
“啧，装什么清高呢，我听说她就是一边吊着死了的那位学长不放，还一边和同届那个江洵搞暧昧。”
某同学故意提高音量，“是啊，我要是她，我都没脸来学校。”
这世道变坏，就是从人人都觉得自己是正义者开始的。
开头的是个老熟人了，如果说其他人只是见风使舵，那她就是那阵风。
她们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林安然耳中，她却佯装没听见一脸淡然的样子拿起一个新餐盘继续在餐口打饭。
距离王沭阳去世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里的每一天无论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里都是今天这幅场景。
她已经.....麻木了
“喂，跟你说话没听见吗？杀人犯！”
说着拽住林安然的马尾把她仰摔在地上，手中餐盘的食物随着她的动作尽数洒在洁白的校服上。始作俑者嫌弃地甩了甩手，
“啧，你们看酸辣汤洒在她身上像不像惨死学长的血啊！”
他们所谓的正义其实从未想过替谁讨个公道，他们比谁都更不尊重死者，他们只是想为自己乏味的生活里讨个乐趣罢了。
楚瑶从不远处跑来紧忙将林安然从地上扶起，等林安然刚站稳，她回身就踹了那位女同学一脚。那一脚用足了力道，女同学被踹出老远，腰狠狠地磕在了桌角后摔倒在地。
“我就去充个饭卡的功夫，你们这些狗东西就管不住自己乱吠的嘴了吗？！”
“林安然不是杀人犯，这七个字你们是不识字还是听不懂人话？”
楚瑶双手环胸蔑视道，“哦，忘了，你们是畜生，畜生都听不懂人话的。”
楚瑶回到林安然身边搀扶着她准备离开，那位摔倒在地的女同学大概无法忍受自尊心受挫，趴在地上怪声怪气地说道。
“啧，整个学校现在也就你和江洵愿意陪在林安然身边，杀人犯的好朋友，谁知道会不会也是个杀人犯呢？”
“我听说啊你也有个男朋友是四中毕业学长？物以类聚啊～”
楚瑶并没有回头，冷冰冰地甩下一句，“如果我真是杀人犯，那第一个刀下魂就是你。”
那位女同学明显被唬住了，眼神闪躲着没再回话。
洗手间里楚瑶用清水努力将林安然校服上的污渍洗掉。
“你要反抗，你越不反抗他们越过分”
林安然有些自责，“当初反抗过的结局就是没救得了自己，还拉你们下了水。”
“那是你反抗得不够狠！”
“我和江洵都不在意，你不要为了我们委屈自己！”
“可是我在意！我在意你们！”
一开始这场无厘头的暴力事件只涉及到她自己的时候，她试图用语言解释这荒唐的一切。可结果并不如人意，不仅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他们还将江洵和楚瑶无缘无故牵扯进来。
从那以后林安然的顾及也就愈发多了起来，为了防止陈向南也被卷进来，她甚至开始单方面拒绝和陈向南接触。
与此同时林安然对楚瑶和江洵的愧疚也随即递增。如果她不反抗，那些人的关注点是不是就只会在她身上。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无辜的人陷入这场不应该由他们承受的舆论痛苦中。
时间久了，林安然甚至觉得那些“正义者“们嘴里说的话是真的。她确实是个…害人精
林安然平静了下来，“楚瑶，你知道吗，我是希望王沭阳永远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可我从来没希望他死。”她突然崩溃痛哭出声，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望着楚瑶手上那件校服外套。
红色的污渍淡了许多，但还是未能彻底洗掉。
像极了在林安然梦里出现的那蔓延在路上流不尽的血。
放学的时候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砸在地面上。
林安然撑着一把黑伞看着不远处停车棚下江洵愤怒地踹了一脚自行车后轮胎。他暴怒的叫嚣着，
“真够闲的，还扎车胎！就会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随即他冲入雨幕中向林安然跑来，林安然紧忙将伞朝着他的方向倾斜。
江洵温柔地对她说，“安然，后车胎没气了，今天我们坐公交回去。”
林安然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她没有拆穿江洵善意的谎言，她知道，是那群人干的。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2路公交车上林安然和江洵坐在了最后一排，林安然将头抵在沾满雨珠的玻璃上，用手轻轻描绘着雨珠的形状。江洵伸出手将她的手拉了回来，林安然这才将头转向他，麻木的表情微微撕开一个口子勉强撑起淡淡的笑容。
“柚子，我好久没看见你笑了。”江洵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林安然故作轻松说道，“我这不就在笑吗？”
“不是的。”江洵悲伤地望着她，手指微微用力试图给她传递温暖，“柚子，你眼里的光…”
“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