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光者

有人借着光活着，记不清过去，看不清未来。

这是暗恋他的第六年，与他失去联系的第四年。

他是班里清奇的存在，也许是在当时那个浑浊的班级中，他恰到好处的礼貌，温柔的举动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特别。

可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最初令我心动的举动只是他的婉拒。

从前我说话很直，在班里得罪过不少人，因此在那段时间里，被80过很久，导致后来小心翼翼.敏感偏执的性子

以至我一度把那道透进黑暗的光当做永不坠落的太阳。

和我成绩常年垫底不同，他在班里的人缘很好，尤其是异性缘好，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在班里是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长期处在黑暗中的人总是忌恨光亮。

于是我总是私下打听关于他的消息，处处与他比较，但不知道在班里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我喜欢他的谣言。

在从没接触过的一年里，在他人的言语中磨去对对方最基本的印象。

而真正与他接触，是和他坐同桌，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年就突然分配到我们坐一块。

起初他听信班里的传言，居然真的以为我喜欢他，于是面无表情的拉开一道三八线，我一度以为他是个自恋狂。

最开始有人恶作剧总是把我们的课桌拼起来，但下一秒就会被他面无表情的拉回去。

可是，永远都不要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人，逐渐他和我接触下来以后，也许发现我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不堪。

他成绩很好，所以对于老师的任务爱答不理，等到课代表要收作业的时候，他的笔和作业不知就从哪里就飞到我的课桌上来。

留下一句“帮我抄完，谢谢。”

还没等我同意，就见不到他的人影了，我只好接过他手心的温度，笔腹还残余些许温热，为他写完。

后来逐渐的养成了习惯，也许是出于我不服软的心态，以至看到他的作业，甚至就想拿过来写的程度。

那次他不在，我就直接把他课桌上的本子拿过来写了，认真程度连我自己都惊叹，以至于他回到座位上，我都没能发觉。他愣了一下，然后说，以后作业都留给你写，作为回报，让我来教你题目吧，轻柔的声音像三月的低语。

抄的是作业，却觉得写的是情书。

我抬头看着这个骄傲的少年，在人群中自信爽朗的模样，那时候我就预感，我们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点了头，看着他应着说了声好。

自那以后，老师上他的大课堂，他就为我上他的小课堂。

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但我总是听不进去，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对他认真讲题的样子发呆，脑子里开始冒出奇怪的想法。

他不会生气，总是愿意一遍又一遍为我认真地讲题，但偶尔也会被我的笨拙气笑，说：“啊天呐我要被你气疯了！”如果我表现的够好，他也会表露出洋洋自得的满足，露出浅浅的微笑，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侧脸。

如果说天生真有笨鸟和聪明鸟的存在，那他应该是后者，可正因如此，他被家人寄予厚望。

虽然看他平时上课潇洒自如的样子，在所有人面前永远是那样明媚。

可只有我知道，他一晚上可以写光一只水笔里的墨汁，第二天递给我的总是一只崭新的笔，他背地里付诸千百倍努力，才回报给他的好成绩，却总是成为他人口中轻飘飘的谈资。

那次他通宵准备竞赛题，白天上课实在太困了，整个人直接趴倒在课桌上，我看着他的疲惫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一种默名的共情感，情不自禁的抬出手去接近他。

这时，他眼睛微微睁开，半梦半醒的把我的手轻轻挡回去，又闭上去，把脸埋下去睡，发出低语，别看我，听课。

轻触碰到的肌肤，让我呆住了，眼皮不停的跳动，也许察觉到我炙热的目光，发出微弱的两个字，听话，然后昏睡了过去。

那节课，不对，那天，我的呼吸频率声都在耳畔回响。

三八线的距离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再也没有分开过。

有次篮球赛结束以后，他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座位，我闺蜜自觉的从他座位挪到了我的前面我娴熟的为他递纸递水，

数落着他怎么又累成这样。

我拿出面包问他吃不吃，他说好，我就把一大块面包掰了一半递给他又掰了一块塞到我闺蜜口中，然后继续吃，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怎么不喂我。

我当时就震惊了，心快要跳到嗓子眼，我朋友一脸震惊的看戏似的看着我们两个说，你们怎么回事，我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后来，我成了他的“身边人”。

在他讲题口渴时为他接水，在他不听课时为他记笔记，找不到他人时替他收纸条，他也自然而然的把放不下的衣服塞进我课桌，送我他写过的本子和笔。

他还会给我开很多幼稚的玩笑，好像真把我当做三岁的小孩。

最初的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后来的我更多是刻意而为。

他身边不缺聪明漂亮的女孩，可我什么都没有，那我就做他身边那个特别的存在吧。

反复琢磨不透的题，其实是为了和他多相处一些时间而已。

看着他无奈的对我笑着说，你真傻啊那...就做你身边最傻的女孩也好啊。

我想，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暗恋开始了，这是我的秘密，14岁的秘密。

后来那一学期，我们果然没能再坐上同桌。而分离之后，他好像也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我看着他依旧重复着他的生活，可我，却彻底乱了。

初尝果实，让我不得浅尝辄止，我渐渐开始窥探他的生活。

那次他俯下身和别的女孩子探讨问题的模样，同样的温柔可亲，礼貌优雅。也许是那天的阳光太炽烈，暗暗刺痛了我的心。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太阳也同样会温暖别人，会温暖我，也会灼伤我，所以这一次，我只能牢牢抓住那一丝丝属于我的光。

为了了解到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冲着黄钻为了隐身访问他的空间，我只能为他一次次的增加着浏览量又偷偷擦除我来过的痕迹。

每当特别关心的提示音音响起的时候，我的心跟着颤抖了几秒，看到他在线的标记，我会跟着高兴一整天，但却不敢打扰，生怕我的消息提醒是一种麻烦。

我要默默守候着他，他那么优秀的人，应该会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这不值得，对他不公平。

我能做的，只有在屏幕前贪婪的等待着他的动态，我开始摸清了他上线的时间，通过他发说说的频率和内容，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和状态，甚至在脑海里构想了他的世界。

唯一没能想象到的，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那太遥远，也太不现实了。

我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中考的日子却不远了，我知道，他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可我真心期盼，只要再和他说上几句话就好。

我每天都在为和他的重新相遇而祈祷，上天好像听到了我的请愿，终于在期末考试将我们分到了一个候考室。

临近考试，我因我们在同一个考场而兴奋的来回踱步，而吸引了他的目光了，他似乎以为我是因为考试的压力，于是就像我走了过来。

我突然像被粘住了脚步，呆在原地，完全不能动弹，这是我日思夜想的他啊，我看着他，突然向我伸出了他的手。

那天下午，光的影子把他的身姿拉得笔直，还是那个熟悉的微笑。

发出低沉的嗓音说，把我的好运分给你一点吧，我颤抖的伸出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他轻轻一握，还是保持那样的绅士，从容不迫，不过多停留，就放回了口袋。

我预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集了吧。

中考过后，大家也没能有个像样的毕业典礼，就散了，那天，我没哭。

回到家，拿出笔袋，习惯性想要写点什么作业时，两行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眼泪越擦越多，像洪水冲击过，止不住的决堤。

后来，我偷偷鼓足了勇气，在凌晨三点，为他写上了几千字的小作文，打上了我们空白的聊天框。

那时候的自己真傻，可真能自我感动，以至于看一遍泪洗一遍的程度。

那时候的他，看到了以后，好像真的被我感动了那么一会，他说，你真的很好，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但留下的那句，其实我们以后还是有可能的，我真的以为我迎来了我的曙光。

毕业的那个暑假，他每天陪我打游戏，聊天，我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像身处幻境的我又回到了那年夏天，我真的真的以为，我们之前的壁垒在一点一点消逝。

可是后来，我得知了，他和我朋友已经在一起几个月了，我当时的反应，竟然是毫无波澜好像，那才是正确的一样。

我和他，到底在妄想什么，我的第一心愿，就是希望他幸福，他真的那么完美无缺吗，还是我的喜欢为他镀上了金身。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他喜欢的女孩的样子，我觉得世间不会有人能够配的上他的美好，我暗自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是，那都不重要了，我想。

我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做，我做了这沉沦两年以来最清醒的决定，我不喜欢你了，这六个字，挣扎操演了无数遍，终于打了过去，没有等到回到，我就按下了红色的删除键。

是真的不再喜欢了吗，谎话说给别人听的，只有内心才知道真相。

在那之后的四年，我们再也没有过一丝丝的联系，他的消息，出现在金榜题名的榜单他果然不负所望，考上了全国的名校。

可我的暗恋却并没有结束，我的暗恋，永远活在16年的冬至，迎来新的春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的一腔孤勇永远停留在那里，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我的回忆里闪耀。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是将来，太阳东升西落，爱意却不曾消减，伴随着岁月的磨痕，成长沉淀成一份永久的爱，藏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六年的时间，这份执念支撑着我不断加深这份爱，也许不舍得的是他，或是当时的自己，又或是那段最美好的存在。

后来好多次在梦里见过他，带着笑，第二天真真实实的留下满脸的泪水醒来，他有他的坚持与信仰，我有我的自尊和骄傲，那条壁垒打不破，隔不断。

可对我而言，没有结果，就是我们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