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波罗的海到多瑙河

精彩看点

哥特人为何南迁——游牧的传统——奥斯特哥特——与罗马人最初的恩怨——克尼瓦首领的胜利——一支罗马军队的覆灭——罗马皇帝加卢斯破财消灾

一个部族放弃了居住数百年的家园并踏上迁徙的征程，这与诸如匈人和鞑靼人的游牧是完全不同的。虽然哥特人只是蛮族，但他们对自己故土的影响远不及对另外一个文明社会——罗马帝国的影响那么错综复杂又意义深远，且哥特人经常长途跋涉去抢夺战利品或者攻击周围其他部族。即便如此，当哥特人决定放弃古老的家园，去遥远未知的地方寻找新家园时，他们肯定也曾反复权衡思量过，而且肯定有某种极具诱惑力的原因使哥特人最终下定了决心。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也只能猜测而已。人们通常认为哥特人并不是因受到更强大的邻邦侵略驱逐而南迁，因为后来占据了波罗的海沿岸的部族在战斗力方面似乎比哥特人逊色很多。哥特人南迁最有可能的原因是：随着哥特人口的自然增长、农作物歉收或者瘟疫的爆发，哥特人逐渐意识到本土的贫瘠，继而将眼光投向了更加富饶且宜居的遥远南方。哥特人对南方早有耳闻，并且有一些哥特人曾经去过南方诸地。

关于哥特人的迁徙之路，我们了解的所有信息均来自约旦尼斯在6世纪撰写的关于哥特人的传说故事。然而，作为历史学家的约旦尼斯讲述的故事似乎大多是基于自己的猜测，或者是从盖塔人和斯基泰人的历史中剽窃来的。抛开这些不说，我们发现哥特人、格皮特人、赫鲁利人，以及其他一些部族的人共同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这支队伍起初是经现在的俄罗斯西部南下，继而到达黑海及亚速海海岸，之后再向西扩散到多瑙河北岸。在南迁途中，被这支队伍征服的斯拉夫人的加入使总人数增加了不少。当然也有斯拉夫人是自愿加入，而非因战败被迫加入。此外，史料曾提及，这支以哥特人为主组成的队伍在南迁途中曾征服过一个被称为斯帕利的部族。约旦尼斯曾讲述过两个关于这支早期迁徙队伍的故事。有证据显示，这两个故事都是根据哥特人的流行民谣演绎而来。其中一个故事讲道，在首领菲利默——冈萨里克之子的带领下，哥特人须跨越一条大河前往美丽富饶的欧维姆，亦称作欧克姆国。当首领菲利默及大部分民众安全渡河后，桥突然断裂，导致部族中的部分领头人被迫留在了一片如同被施了魔法的土地上。这片土地被沼泽带环绕，没有人从中走出去。成功渡河的人在多年以后依然能够在这片沼泽地附近听到牛的哞叫声及远远传来的哥特人的说话声。另外一个故事体现了哥特人对匈人的深仇大恨。据说首领菲利默将一些舞弄号称哈里鲁诺妖术的妇女从本族营地中驱逐了出去。当时，这些妇女号称手握如尼字母及地狱女神哈里亚的秘密。被放逐到荒漠后，这些妇女遇见了邪恶的荒蛮之灵。之后，这些妇女与荒原中游荡的一些恶灵结合，诞下了令人望而生厌的野人。在此后的岁月中，这些野人令哥特人谈之色变、毛骨悚然。

斯拉夫人

真正的哥特人的历史起源于约245年。当时，哥特人居住在多瑙河河口附近，被阿马林斯家族第一位叫奥斯特哥特的首领统治。奥斯特哥特在传说中一向以“耐心”著称，但我们无从考证奥斯特哥特的耐心是如何具体体现的，因为历史中流传的都是关于奥斯特哥特功成名就的记载。奥斯特哥特声名远扬，或许是基于耐心，或许是基于赫赫战功。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一首最古老的诗歌中，奥斯特哥特被称为“伊斯特哥塔”。伊斯特哥塔是尤文的父亲。约旦尼斯将尤文称为亨尼尔，但或许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命名方式更加恰当。

史料表明，约225年，哥特人曾与罗马人结盟。罗马人每年给哥特人一笔钱，让他们去镇守罗马帝国边境，抵御盘踞在后方的萨尔马提亚蛮族。但罗马帝国皇帝阿拉伯人腓力在执政期间停止发这笔钱。奥斯特哥特随即带领民众跨过了多瑙河，洗劫了罗马帝国的默西亚行省和色雷斯行省。时任罗马帝国将军，后来成为罗马帝国皇帝的德西乌斯挥军镇压哥特人，而哥特人却安然无恙地撤退到了多瑙河对岸。据说数量众多的罗马士兵也追随哥特人而去，并且准备协助哥特人再次发动攻击。哥特首领奥斯特哥特成立了一支由本族人和其他蛮族共同组成的共计三千名士兵的军队，然后派遣该军队在阿盖特将军和冈萨里克将军的指挥下横渡多瑙河。冈萨里克将军曾大肆洗劫过下默西亚行省，并且率军直逼下默西亚行省的首府——一座由图拉真大帝为了纪念姐姐尤皮亚·玛西亚而建，命名为玛西亚波利斯的城市。当时，玛西亚波利斯城的民众给哥特人许以重金以求撤兵。哥特人随即撤军。

罗马帝国皇帝阿拉伯人腓力

罗马帝国皇帝德西乌斯

图拉真大帝

之后，奥斯特哥特率领的部族受到了格皮特人的攻击。格皮特人当时已经宣告独立，并在首领法斯提达的带领下战胜了日耳曼人的勃艮第分支。格皮特人出言要求分割奥斯特哥特麾下的一些领土。虽然耐心的奥斯特哥特百般尝试劝阻格皮特人莫要手足相残，但按照格皮特人的要求划分领土是奥斯特哥特万万无法接受的。最终，双方在一个叫盖尔提斯的城镇兵戎相见。这场战役历时久远且惨烈无比。约旦尼斯写道：“然而，在战争的最后阶段，哥特人大获全胜，对已经溃不成军的格皮特人尽露鄙夷之色。”法斯提达不得不落荒而逃，返回本族的驻地。

克尼瓦进攻巴尔干半岛路线示意图

大约在250年，奥斯特哥特去世。首领之位并未由儿子尤文继承，而是由一个叫克尼瓦的首领继承。克尼瓦并非来自阿马林斯家族。克尼瓦成为首领后，立即开启了一次横渡多瑙河，直达默西亚行省与色雷斯行省的征程。克尼瓦令部分军队分头洗劫罗马帝国的不同地域。同时，克尼瓦本人则率军围攻尼科波利斯镇。尼科波利斯现称尼科皮，位于亚特拉。尼科波利斯是“胜利之城”的意思，用以纪念图拉真大帝大败荒蛮民族的一次战役。249年被军队推选为皇帝的德西乌斯是一个精力旺盛且品德高尚的人，得知尼科波利斯镇被困，他当即率军前去解救。哥特人听闻罗马军队将至，随即弃城而去，在巴尔干半岛的丛山之中游击，伺机进攻大城市菲利波波利。德西乌斯率军紧追不舍，但哥特人在此时对罗马军队发起了出其不意的主动攻击，并且大获全胜，继而占领了罗马军队的营地。这样一来，哥特人便可高枕无忧，继续围攻菲利波波利城。当地民众发起了勇猛的反击，杀死了数千名侵略者。然而，菲利波波利城民众最终战败了，城池被哥特人攻陷。据说共有十万民众被屠杀。哥特人缴获了数量庞大的战利品，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拥有贵族头衔的人沦为哥特人的阶下囚，其中包括盖尤斯·尤利乌斯·普利斯库斯——已故阿拉伯人腓力的哥哥，而且当年正是哥特人怂恿阿拉伯人腓力登上帝位并与哥特人签订了和平条约。

与此同时，罗马皇帝德西乌斯并未坐以待毙。德西乌斯将散落的军队重新整顿集结，同时在多瑙河流域及巴尔干半岛的要塞设立了驻防军。哥特人也明显感觉到长期战事的消耗严重削弱了自身力量，随即致信罗马人，祈求能够安然返回故土，并且承诺放弃所有战利品及俘虏。但德西乌斯坚信胜利在望，他命令哥特人无条件投降。哥特人随即决定为自由而战。双方军队对峙于默西亚行省的一个小镇附近。哥特人将此镇称为阿布里塔，而罗马人则称其为弗罗姆·特雷博尼。战争刚刚打响，与德西乌斯同掌帝位的长子赫伦尼乌斯便被一箭射倒在地。一群哥特人瞬间围过来，接连将长矛刺向赫伦尼乌斯。目睹赫伦尼乌斯被杀后，罗马士兵瞬间士气大减。痛失爱子的德西乌斯向士兵们喊话：“一个士兵的战死不会影响整个战局！”他激励士兵们重整士气。满腔悲愤的德西乌斯随即投入到了硝烟弥漫的战斗中，决心为儿子赫伦尼乌斯报此血海深仇，也做好准备追随儿子赫伦尼乌斯而去。战役惨烈无比，一时间血流成河。哥特人的两支军队按预定线路发起攻击，另一支军队则在一片沼泽地的掩护下负责埋伏罗马军队。反观罗马军队，因为对地势不熟悉，同时受累于沉重的盔甲，最终一败涂地。德西乌斯也不幸殒命，其尸身也不翼而飞。这是罗马帝国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一支伟大的军队殒没于此，荒蛮的哥特人杀死了罗马史上最有名的皇帝之一。

阿布里塔战役的浮雕

溃不成军、颓然败北的罗马军队已无力继续抵抗哥特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哥特人扫荡洗劫默西亚行省、色雷斯行省和伊利里亚行省。新继位的加卢斯发现用武力驱逐哥特人是不现实的，便允诺哥特人继续拥有俘虏及战利品，同时每年支付哥特人巨额佣金，条件是哥特人不再侵袭罗马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