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对净土宗的迫害
一、源空的教化
当时,禅宗一般被称作达摩宗,净土宗经常被叫作念佛宗。以往的旧宗派宣扬现世主义精神,难以理解,而净土宗主要宣传来世,以平时称念佛名为主要修行方法。净土宗认为只要仰仗弥陀愿力,无须自力,即可往生于西方极乐净土。当时的信仰界厌烦旧宗教教义,念佛宗正好投其所好,受到众人追捧。九条兼实就是其中一人。他极度景仰源空,跟随源空学习佛法并受戒。建久九年(1198年)三月,源空将著作《选择本愿念佛集》送给九条兼实。源空起初在黑谷居住,后来迁至吉水,他舍弃名誉,潜心念佛教化。他曾被朝廷任命为东大寺大劝进却拒绝接受,反而推荐弟子重源就任。荣西为重源的胞弟,他跟随源空学习多年,自称南无阿弥陀佛,为其弟子也都取名为某阿弥陀佛,认为在以后面对阎魔苛责之时,便可以佛名回答。源空门下有像重源一样的得力弟子,这越发促进了净土宗的发展。
二、别时念佛与六时礼赞
源空晚年,弟子安乐房(中原师秀之子,曾跟随高阶泰经,出家后法号为遵西)与住莲房(兴福寺僧人实遍之子)等人开始修行别时念佛之法,昼夜六时礼赞佛德。二人唱诵的曲调哀婉,令人心生佛念。二人甚至宣扬,修行之人即使接近女色、食用鱼鸟,但只要专心念佛,就可免受佛祖责难,临终时佛祖也将偕菩萨前来接引。这种教义在城乡间大受欢迎,尤其是在女子中,当时抛弃丈夫遁入佛门的女子不计其数。《明月记》建保元年(1213年)七月十八日条中写道:“传闻左中将伊时之妻出家为尼是因近代念佛宗法师的宣传。天下不守妇道的女子变身尼姑追随狂僧之事,最近时有发生。”由此可以看出念佛宗带来的负面影响。
三、七条呈请文
源空的门徒在传布教义之时经常指责其他宗派,向世人鼓吹只有依靠念佛才能脱离俗世。此举引起其他旧宗派的反感。兴福寺僧徒提出控诉,要求朝廷处分源空门徒。元久元年(1204年)十一月,源空起草有名的《七条呈请文》,要求门人戒除偏执,禁止门人违反戒律或劝人接近女色、饮酒食肉。同时,源空将此文上呈朝廷,宣誓不再诽谤其他宗派。
四、兴福寺的抗议
源空的门人并未因此收敛。兴福寺僧徒认为源空违抗圣命,将他视为佛法之敌。他们再次向朝廷上奏,请求将源空及法本房、安乐房等人处以流刑,以断除佛法消亡的根源。建永元年(1206年)二月,朝廷下令,因法本房和安乐房用一念往生的教义诽谤其余宗派,命人将其逮捕。然而,兴福寺僧徒发现,朝廷在宣旨中将源空称作源空上人,写有“门徒才疏学浅,违背源空本意”, “不应对潜心念佛之人加以处罚”等内容,他们认为此种宣判违背了当初提出诉讼的本意,怀疑职事官藤原长兼修改圣旨,庇护源空。此后,兴福寺僧徒请求将他们的起诉文登载于朝廷宣旨中。
五、对源空的庇护
后鸟羽上皇认为此次宣旨的主要目的是兴隆佛法,而上次宣旨尚未执行,所以同意兴福寺的申请。后鸟羽上皇表示,源空专心劝诫念佛,并无罪责,应该主要处罚法本房和安乐房二人。他命令明法博士制定二人的罪责,认定二人在宣传念佛教义之时诽谤其他宗派,同时罢免了为二人提供住处的国司。兴福寺也服从此次处分。关于是否依据兴福寺的起诉文进行下旨,后鸟羽上皇咨询了朝臣的意见。众朝臣担忧民众误解旨意,担心民众或因此而停止念佛,他们认为即使只有一人对佛法丧失信心,也是极大的罪孽。由此看来,当时,念佛宗在朝廷贵胄间颇有影响力。
六、禁止专修念佛
然而,院中多位女官皈依念佛宗,坊门局(仁和寺道助入道亲王之母)也加入其中,宫中甚至出现了私自离宫剃发修行之人。后鸟羽上皇大发雷霆,承元元年(1207年)正月,他再次下旨禁止专修念佛。众多僧徒相继被捕,接受拷问。承元元年二月,主犯安乐房和住莲房被问斩,其他僧徒大多被关入牢狱,其中不乏女性信徒。源空也因此被流放到土佐国(出自《皇帝纪抄》、《皇代历》、《兴福寺略年代记》和《尘添埃囊抄》等。《黑谷源空上人传》、《元亨释书》等认为源空被流放到赞岐国,或之后迁移到赞岐国,或后来定居赞岐国)。根据本愿寺方面的记载,亲鸾(曾名范宴、绰空,后改名亲鸾)也是源空的弟子,当时被流放到越后国。
七、赦免源空
五年过后,建历元年(1211年),源空被赦免。他回到京都,居住在东山的大谷。据说亲鸾也被赦免,此后在关东诸国传播教义。建历二年(1212年)正月,源空圆寂,享年八十岁。元禄十年(1697年)正月,朝廷追封源空为圆光大师。
八、山门的迫害
源空门下人才辈出,其中有很多利用文字或口头宣传教义之人。因源空受罚而趾高气扬的旧宗派教徒对此十分愤慨。建保五年(1217年)三月,源空的弟子空阿弥陀佛与门下四十八人在九条油小路堂口称念佛之时,延历寺僧徒加以妨碍。此后,延历寺的迫害逐年加剧。元仁元年(1224年)八月,朝廷再次下令禁止专修念佛,恐怕也是源自延历寺的起诉。此后,源空的门人也持续开辟提倡念佛的新型宗派,排斥旧宗派,将其他宗派的修行视作杂行。延历寺对此极其不满,他们向朝廷提起公诉,朝廷未许,他们更加愤愤不平。安贞元年(1227年)六月,延历寺众僧挖掘位于大谷的源空坟墓,同时拥抬神舆威胁朝廷。安贞元年七月,朝廷终于下旨,将源空门徒隆宽流放到陆奥国,将空阿弥陀佛下放到萨摩国,将成觉流放到壹岐。安贞元年十月,延历寺三纲与日吉大社社司再次向朝廷请求废止专修念佛宗。
九、镰仓的念佛宗
念佛宗在镰仓也同样受到了迫害。正治二年(1200年)五月,幕府剥夺念佛宗僧人的袈裟并烧毁,但当时并未全面禁止念佛宗。根据《吾妻镜》的记载,建保元年(1213年)三月,源实朝召见净遍僧都和净莲房,请二人讲述法华宗和净土宗的宗旨。法华宗即天台宗。
十、武士的厌世观
自源平合战以来,领地更替,荣枯转瞬,思想单纯的武士极易产生悲观主义倾向,武士中动辄出现因世事无常而遁入佛门之人。建久六年(1195年),畠山重忠跟随源赖朝上京,他在栂尾拜访高辨,听取了净土宗的入门教义。这些教义正好满足了畠山重忠的精神渴望。此后也有很多像熊谷直实、佐佐木高纲等希冀念佛往生的热心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