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哪里厉害
食堂人来人往，嘈杂声不断，只有靠近窗户边的区域因为人少而显得清静些。我和孟飞宇很喜欢在这个地方落座，每次边吃饭边聊天都能聊一个小时左右，从食堂放饭聊到食堂阿姨开始打扫卫生。
眼看人越来越少，大家吃完饭陆陆续续都散了去，我加快了干饭速度。
不过孟飞宇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正在我以为他即将光盘时，他拿起托盘跑去打饭窗口，又打了一勺饭。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你真能……”
“吃”字还没出口，他就分了一半米饭给我，同时悠悠道说：“幸好米饭便宜，咱可以多吃点，想当年我们家特别穷的时候，酱油盐拌饭，那个时候照样也吃得开心，要不然接下来的十天，我们买瓶……”
听到这，我立马打断了他，“下次你想天天吃酱油盐拌饭，不用非得把生活费都先花完，告诉我一声，我天天给你拌好送过来。”说完，我把那一半米饭还回了给他。
他讪讪一笑，嘴角边露出两个梨窝，“不用天天都吃，偶尔尝那么几回就好了，我是说，这个月接下来不是还有十天嘛，你饭卡就剩100了，要不然咱买瓶老干妈或者香菇牛肉酱啥的，这样就可以少打点菜，多吃点饭。”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一瓶老干妈也就十块钱左右，这样的话饭卡里大概还剩九十，两人一天可以花九块钱，早餐一人一元，吃两个馒头，晚上不吃或者回宿舍吃泡面，中午得吃好，两人打两份饭，也就是一块钱，剩下的六块钱，在食堂可以打一荤两素，这样刚刚好。
可是买老干妈的那十块钱如果加回到我们每日的就餐预算中的话，晚上就可以少挨点饿，毕竟宿舍的泡面也不多了，想到这，我当即提出了质疑，并转而建议道：“孟飞宇，我有个好点子，你不是想吃酱油盐拌饭么，老干妈咱不买了，以后每天中午打菜，你就让阿姨多给你打点菜汤，里面酱油盐都有，这不比买那老干妈实惠得多？”
孟飞宇沉默了，半晌没吱声。
而我依旧沉浸在自己宏伟的预想中，逐步发散思维，从一个方案想到了多个方案，仔细筹算着，如何规划那饭卡里剩下的100元，能让两人每天都尽量吃得开心些，比如隔一天吃一顿肉，比如今天晚上吃馒头，明天晚上就可以吃拌粉。
我们俩都没有说话，不知不觉，身边多了几个人，也没察觉。
直到坐在我们身边的人出声喊孟飞宇的名字。
“言哥！”孟飞宇抬起头惊喜地喊了声。
我的心一震，视线移至那人身上。
周松言，他待孟飞宇如何？这成了我眼下极度关心的问题，我默默地观察着他们俩之间的互动，试图从中找出些能够判别他们到底是何种关系的蛛丝马迹。
却见孟飞宇跟周松言打完招呼后，直接就转过了视线，依次跟其他人打招呼去了，这些“其他人”均是周松言的“狐朋狗友”，我暂且认为他们属于狐朋狗友一类。
狐兄狗弟们很是热情，看到孟飞宇盘中只剩了饭而不见菜，纷纷递过来一筷子肉，并调侃他这小身板得多吃点肉，不能光吃饭。
说实话，看见这一幕，我还是很感动的，当即决定不再把他们当狐朋狗友，可这想法刚一出现，就听旁边一大高个说，“飞宇，这你女朋友？怎么不早带出来给哥们瞧瞧？”
我的笑容应该是凝固在了脸上的，扭头看向旁边之人，和我隔了一个位置坐着的是一位留着寸头，圆脸左侧长着一小片红色痘痘的兄台，“瞧什么瞧，他女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略带杀气道。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良久，周松言开口道：“大家赶紧吃，吃完回库房把剩下的体育器材收拾完。”
听见他说话，我抬眸望了他一眼，却没想到他的视线正好转到我身上，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那一瞬间，两人似乎都有些愣神，几秒后，我们默契地收回了各自的视线。
这时，孟飞宇又开口了。
估计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再次讪笑起来，嘴角边依旧带着两个可爱的梨涡，“言哥，忠哥，兄弟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孟飞飞，平常看着很不好接近，实际怂得很。”
“孟飞宇，找死啊你。”我忍不住抬头骂道。
结果这小子瞥我一眼，非旦没改，反而继续笑着对着众人道：“虽然怂，但对我挺凶，我从小被她打到大。”
“看出来了。”有人笑出声。
我的眼神下意识朝出声的地方扫过去。
这时，旁边那位刚刚被我怼过一句的兄台却突然道：“挺……挺好的，说明……你们姐弟感情好。”
不知是哪个地方戳中了我的笑点，或许是因为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紧张，莫名的，我忍不住抿唇一笑。
本来打算不再说话，犹豫了两秒，我还是开了口，淡淡的，似倾诉般，“别听孟飞宇瞎说，我可从来没打过他，不过他这人有时候皮得很，得罪人了也不知道，我看你们挺厉害的，可能以后还得麻烦你们多罩着他点。”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人？”
“哪里厉害？”
孟飞宇和周松言同时出声。
不仅是我，旁边的几人似乎也愣住了。
随后，我直接将孟飞宇的话略过，只盯着周松言的眼睛，微微一笑，“你们个个人高马大的，打……球还是挺厉害的。”
我一边说，一边心想，夸你们两句厉害，已经算很给你们面子了，怎么还有人真去追究具体的前因后果呢？当然，其实我觉得他们真正的厉害之处是在另一个方面，就如前面所讲，这些人个个人高马大的，真要打起架来，应当是不输人的，若真有这么一群保镖朋友，那安全感……咳咳，不好意思，看言情小说的后遗症又上来了。
我正了正神色，将目光投向旁边几人，说：“你们打球是还行嚯，就是不会配合，你们下次打球可以把孟飞宇叫上，这人就爱给人传球，因为每次到他自己的时候，他都不敢投，就怕投不进又给对手送了机会。”
众人忍不住大笑。
孟飞宇却急了。
“孟飞飞，你还是我姐吗？”
我没管他的死活，此刻的我，嘴巴神奇地就好像上了发条，从一开始的不想说话，到变成话痨，实际上我自己也惊讶于这样的变化。只是，换个角度想，我又觉得反正多说几句也无妨，于是便说了。
笑声中，周松言轻轻用手蹭了蹭鼻子，随后清冽的嗓音响起：“上次和飞宇比赛打球的时候，我看你指挥他们挺厉害的，要不要来我们篮球队玩玩？”
“怎么玩？”我忍不住笑，压根没把他的话当真。
“当我们的助教。”
他盯着我，表情有点儿耐人寻味，使人看不透他到底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微凉的风夹杂着樟树的香味，轻轻飘了进来，我望了眼外面的天，太阳被几朵厚厚的白云挡住，略略收敛了几分盛气，只散出几缕柔柔的淡金色光芒来。
长桌边的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着我回答。
“我……可以吗？”酝酿半晌，本来想说还是算了吧，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句。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言哥都说让你过来玩，你就只管自己愿意与否就成啦。”坐在最边上的桃花眼小哥笑道。
他说完，另一个人马上接道：“对啊，校队里，基本上都是言哥说了算，他说可以就可以，反正教练平常也不怎么管我们，这届校队选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正缺人哩！”
听到这，孟飞宇突然激动起来，“我也去我也去，看你们还缺不缺人？”
“你小子，还是好好练习投篮上篮，争取进校队吧，言哥可说了，这回谁行谁上，连我们内部都得重新洗牌，如果有人不行，就得退出。”
“这么……激烈。”孟飞宇朝我看过来。
我抿了抿唇，说：“本该如此，否则校队形同虚设，还不如改名叫篮球社好了。”
“那你去不去嘛？”孟飞宇问。
我眨了眨眼睛，故作豪爽道：“当然去啊，我瞅着挺好玩的，只要周队不嫌弃，我是没问题的。”
大家笑了。
“行，为了我姐不被你们这些家伙欺负，这校队我进定了。”孟飞宇当众放话。
结果引来众人嘲笑。
“可得了吧，到时候也不知道你俩是谁护着谁，哎，孟姐姐，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呦！”
“孟飞宇，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确实还得再练练。”
“要我说，指不定到时候还是我们护着飞宇，哈哈……”
一顿饭，吃得热闹，也吃得久，等到食堂阿姨拖地都拖到我们跟前了，大家才收拾餐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