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咏叹调

在潼关，你

折向东流的黄河呵

抬起巨大而温热的臂弯

吻抱了古老而年轻的渭水

你黄土色的巨额上

跳动着早晨鲜美的太阳

你曾徘徊于草地泥沼

画一个“S”的曲线而北去

投足于粗犷的鄂尔多斯草原

在北中国的版图上

挂一张将军的长弓

你曾有过含而不露的性格

因受阻于诸多的山脉

而显示暴戾的野性

挽巨澜于奔雷的壶口

挂云帆于历史的断层

此刻

你是这般匆匆会聚又匆匆离别

弯弓蓄足了力

射一支紫铜色的神箭

毕竟，东流而去了

你在深情回首黄土高原吗

黄河

它金子一样的土地

几乎赤裸裸地露着胸脯

虽是大自然巨匠的奇特雕塑

却曾怅望着暴风雨掠走它身上的泥土

而期待春天以爱情去缝合裂痕

你已带走它失落的生命

将积淤在河口而填海造陆

一个伟大的“精卫”呵

蕴含无限生机的三角洲

会繁衍美丽的花草

再现你黄河乳名：“孔雀河”

再现你那美丽的起飞

鹭鸶、天鹅与斑头雁一样

衔着扎陵湖和鄂陵湖的风景

亲爱的祖国母亲之河呵

我自古长安荡来的诗舟

正飞桨于你拍天的潮头

随你进入了

远旅中最后一段峡谷

在这雄浑的转折处

华山，新生代

黑云母花岗岩的帆船

似泊在你安详的渡口

却也有跃步起行的姿致

好一个“放于黄河一线行”

湍流的激浪

去叩问鬼门、神门、人门

去催绽菏泽牡丹的娇美

去拥抱大海日出的归宿

在潼关，你

折向东流的黄河呵

黄河

《长安》1982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