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在燕市破了个绑架案,
被救的姑娘说我是个大傻缺
虽然常去外地做调查,但我不太喜欢离开燕市。因为不管什么事,一旦涉及不熟悉的地区就会很麻烦,交通、住宿、时间、当地环境都需要考虑,而且也更累。
平时调查去趟东郊,我都嫌远。所以每次做调查或接受委托前,我都会先考虑下,这事儿在燕市能不能干得了,如果需要外出调查,是否能得到足够的回报。
我曾接过一个活,调查一起美国绑架案,但被我在燕市给解决了。
2016年5月10日下午,我正跟周庸在东城银厦的川菜馆吃鸡丝凉面,忽然接到一通锦市的电话,是“叫魂案”里帮我调查的那名锦市警察刘强打来的。
我俩只是短暂地合作了一次,并不太熟,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打给我。
接起来还没说话,他单刀直入:“徐浪,想找你帮忙,怎么收费?”
我说:“具体得分是什么事儿,先说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他说:“我堂叔家的妹妹,叫刘潇,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读研。平时隔三岔五就会跟她爸妈发个语音、视频聊天,这段时间忽然联系不上了。
“最开始家里没在意,以为是学校课业忙。昨天我堂叔突然接到两通电话,说我妹妹被他们绑架了,让我们交赎金,五天之内不交就撕票。第一通电话里要30万元,第二次不知道为什么涨价了,要100万元。”
我说:“这事儿我办不了,最多只能帮忙分析分析。我理解你们着急,但你这一竿子支到美国去了,我确实无能为力,还是找驻美大使馆更靠谱。”
他说:“我们已经联系了普林斯顿大学,但学校那边反馈说,从来没有收过这个学生。刘潇根本就没在那上过学。大使馆也联系了,还没收到回复。”
这事儿确实有点奇怪。
刘强说:“我想会不会是我叔他们记错学校了?美国有很多大学名字翻译成中文都差不多,他们可能搞混了。留学资料都在我堂妹那里,所以也没法确认。”
“申请留学时找的那家中介在燕市挺有名的,叫品睿留学。当时的中介老师,现在也联系不上了,电话是空号。我在燕市就认识你一个人,所以想让你帮忙去中介机构问问,她拿的到底是哪个大学的offer。”
我答应下来,让他把相关信息都发给我。挂了电话,刘强发来了刘潇的基本信息和两年前的中介短信,还有一张拿到offer后,他们请中介吃饭的合影。
我跟周庸说了大致情况,让他快点吃。然后顺着刘强发来的地址找了过去。到了地方,周庸下车看了一圈门牌号,坐回车里:“不对啊徐哥,57号是家东北菜馆。”
我又确认了一遍,还真是家饭馆。我四处看了看,在街对面发现一家门脸很新的品睿留学。
我叫上周庸往那边走,周庸感叹:“现在这租金涨得这么快吗?都给挤兑到对面的老楼去了。”
到了品睿留学,里面人很多,一个穿正装的姑娘见我和周庸进门,迎了上来:“您好,是咨询出国的业务吗?”
我说:“不是,有急事想找下你们负责人。”推托了一会儿,姑娘才去把负责人叫了出来。
品睿留学的负责人请我们去办公室,问我们的来意。
我说自己有一个朋友在美国失踪了,当时是在品睿申请的出国留学,现在学校那边说没这个人。怀疑是记错学校了,想让他帮忙查一查,她到底去的是哪个学校。
负责人点点头:“我们的内网确实有之前所有学生的资料,但也不能让你说查就查,我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理解。”然后打电话给刘强,告诉他让刘潇的父母写个委托证明,再盖上他们当地派出所的章,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一个多小时后,刘强把盖完章的委托证明拍照发给了我,品睿留学的负责人确认过后,打开电脑,问清刘潇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去内网查询。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提供的信息是不是错了?我没查到这个学生啊。”
我说:“不可能啊,她参加的是两年前你们搞的一个叫‘免费把你送出国’的特惠活动。”
他说:“那就更不对了,我们从来没搞过免费送人出国的活动。”
这事越来越蹊跷,我问他这家店是不是对面搬过来的。
负责人说他们最近才在这附近开分店,这家店刚开业半年 。
出了品睿留学,周庸问我怎么办。
我问他:“57号那家东北菜馆看着干净吗?”
他说:“还行。”
我点点头:“正好折腾一下午了,就跟这儿吃一顿吧。”
走进东北菜馆,坐下点了汆锅、溜双段和凉菜,我问服务员他们饭店开多久了,他说快一年了。
我点点头:“你知道开饭店之前,这地儿是干吗的吗?”
他说“不知道”,又问了其他几个服务员,都说不清楚。
谢过服务员,我转头看周庸,他正在研究酒单,我说:“别喝了,咱还得办正事呢。”
他说:“行吧,这该怎么找啊徐哥。”
我夹了段拉皮,说:“先吃饭,吃完再找。”
吃过饭,我俩坐回车里,我打开手机,用地图查这条路的街景。
周庸有点蒙:“徐哥,咱就跟这街上呢,你直接抬头看不行吗?还得用地图看街景?”
我说:“你不懂。街景地图都是图像采集车采集的,但成本太高,不会每天采集一遍,所以不是繁华地段的街景地图,更新频率特别慢,很可能都是一两年前采集的。
他点点头,我拿手机给他看,在地图上,我查到了一年前的街景,在东北菜馆的位置,是一家品睿留学。
周庸说:“徐哥你太牛了,怎么想到的?”
我说:“只不过是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
他点点头,看着手机:“确实是家品睿留学啊。”
我问他:“你仔细看了吗?”
他说:“仔细看了啊,牌子颜色,名字都一样,就是品睿留学的分公司。”
我把地图上的店面招牌放大给他看:“你以后能不能仔细点。”
周庸又看了看:“这都行。”
牌子上“品睿留学”四个字之前,多出了两个不显眼的小篆字——格物,一般人会以为是为了好看的装饰。
冒充同行业名牌的事情比较常见,尤其是食品和服装业。但假冒的留学中介公司,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我上网查了一下,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只不过因为之前很少接触留学行业,所以不太了解。
我在国家企业信息公示系统上,查到了这家留学中介的工商信息——他们还有其他店在营业中。我和周庸在网上检索这家格物品睿留学,发现微博上有人说被骗了,本来以为是品睿留学中介,结果却是格物品睿留学中介。我让周庸在微博上联系这个人,问他骗人的中介地址在哪儿,他刚好在线,很快就回了——在观平东路。
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开车去了观平东路。跟正牌品睿留学相比,这家山寨公司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店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0元帮你免费出国”。
周庸:“徐哥,他们怎么赚钱啊?”
我说:“不知道,噱头吧。”
格物品睿的大厅有块宣传板,一半展示了通过这家公司去了常春藤学校的留学生案例,另一半列出了这家留学中介的“名师”们。我站下面看了一会儿,发现一个熟面孔——那个帮助刘潇出国,并跟她一家合过影的贾老师。
走到前台,我让坐在那儿的小姑娘帮我叫一下贾老师,她说贾老师正在和学生及家长交流,让我稍等一会儿。”
半小时后,贾老师把一个男孩和他父亲送到门口,前台小姑娘和贾老师说了几句,他点点头,走向我们:“您好,是想咨询出国的问题吗?”
我点点头:“对,是咨询国外学校的事儿。”
他把我们带到一个小隔间,关上门,给我们倒了两杯水,看向周庸,问我:“这位是您弟弟吧,是想送他出国吗?”周庸摇摇头:“不是,是我们一个朋友,她通过您拿到的offer,已经去美国了,我们想知道她去的是哪所学校。”
贾老师的脸色没有刚才好了,但还是点了点头,问我们:“是谁?”
我说:“刘潇。”
他说:“不记得了,我们这儿学生太多,记不住。”
周庸从档案袋里掏出刘潇的资料、跟他的合影以及委托协议,递给贾老师:“她在美国被人绑架了,我们找到普林斯顿大学,人家说没有这个学生。所以我们来咨询一下,刘潇到底去的是哪所学校?”
贾老师说:“我想起来了,这小姑娘不是都出国两年了吗?我也忘了她去的是哪所学校了。”
我说:“哥们儿你要不要再想想?这可是起绑架案,这次我们是作为朋友来问的,你要是想不起来,下次就是警察来做调查。”
贾老师说:“那我再想想。”他翻了一会儿手机,“可能是普林塞顿大学。”
我说:“你帮我联系一下吧。”
贾老师说:“我们都是邮件联系,我可以把邮箱地址给你,这么大的事儿,还是由你们亲属直接联系比较好。”
从格物品睿出来,我给刘强打电话,说了一下我们调查的情况,刘潇去的是普林塞顿大学,不是普林斯顿大学。
他嗓子都哑了:“普林塞顿是哪儿呀?徐浪,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这个学校,我这边实在是空不出时间。”
我问他:“怎么了?听你状态不太好。”
我听到他抽了口烟后说这几天家里人都很担心,怕堂妹被撕票,一直在刷和普林斯顿大学有关的新闻,昨天晚上,微博上有人转发了一条新闻。
说美国警方在普林斯顿大学附近停着的一辆车的后备厢里,发现了一具亚裔女尸,目前正在调查当中。
刘潇的父母得知这个消息后吓坏了,正在跟美国驻锦市领事馆申请紧急签证,想去辨认尸体。
刘强这两天压力很大,因为他是家族里唯一从事警务工作的,所以家里人都指望着他多承担一些。他说:“我就是个普通民警,这美国的案子你说我能有什么招?徐浪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告诉他会继续查,让刘潇父母别太着急,现在看来尸体不一定是刘潇。如果再来勒索电话,记得录音。
中午在便利店买了两个三明治,当中饭凑合吃了一口,我和周庸开车去了CBD。我有一个记者朋友Theo,曾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回国后转了行,在CBD这边开了家高端留学咨询公司,我打算找他问问这事。
到了CBD,我给他打电话,约他在CBD酒店八十层的漫步吧一起喝杯咖啡。
点了三杯美式,我跟Theo说明来意,问他能不能联系到普林塞顿大学的人。他皱了下眉,说:“我都没听说过这所学校啊。这样吧,我让在东岸的朋友去打听下。”
我表示感谢,他说没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是你的什么朋友啊?怎么去了这么个学校?听名字就觉得是个野鸡大学。”
周庸说:“这都可以了,是通过一个零中介费的公司出去的,不花钱能上什么好学校?人家肯定不会认真做申请啊。”
Theo摇摇头,说:“不是这么回事。这种野鸡大学有很高的学费返点,中介每送去一名学生,学校的返现从2000美元到1万美元不等。所以有些中介才有底气不收中介费,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和野鸡大学串通好了。”
周庸说:“水好深啊。”
Theo说:“不止这样,有的留学中介收了钱后,仍然会因为返点而帮学生申请差学校。这种情况非常常见,甚至国内几家比较大的‘权威机构’都在这么干。”
送走Theo后,我们在楼下抽烟。
周庸说:“徐哥,我觉着有点不对。”
我问他:“哪儿不对?”
他说:“你想啊,刚才Theo说,这些‘0元留学’的骗局,都是提前跟国外的野鸡大学商量好了,拿固定返点。”
我点点头,周庸说:“对吧,那也就证明,中介和野鸡大学那边,应该非常熟啊!所以为什么那个贾老师,跟咱俩装作想不起来刘潇的学校,这人肯定有问题。”
我看了他一眼,“行啊,大有长进啊。”
他深吸了一口烟:“嗨,还成吧,也就只能说是维持。”
我说:“你可别跟我这儿装了!”
周庸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说“等天黑”。
十二点刚过,我们又开车来到了格物品睿,公司大门紧闭,前边还挡了一道上锁的拉门。
周庸问我:“这门能开吗?”
我说:“当然,十把破锁,还不如一把好锁,他们用破锁锁两道,一点用都没有。”
走近大门之前,我伸手拦了一下周庸。他问我怎么了,我指了指上面——门的左上方有一个全景监控摄像头。
周庸问:“那怎么办?”
我把背包摘下,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没事儿,我带了装备。”
他看着我从包里掏出的装备,说:“天啊,徐哥,这是什么玩意儿,大哥大吗?”
我让他滚:“这是监控屏蔽器,视频、音频监控都可以屏蔽。”
打开屏蔽器,我让周庸把帽子戴上,他奇怪:“你都屏蔽信号了我还戴什么帽子?”
我说:“你是不是傻,机器也有失灵的时候,万一没屏蔽成功,明天你就等着挨抓吧。”
他点了点头,把帽子戴上。我用铁丝打开锁,拉开铁门,又打开内门锁,两个人一起进了格物品睿。
穿过前厅,经过几间隔开的接待室,后面有一个大的办公区域,十几张办公桌并列排开,每张桌子上都有台式机。
我和周庸把所有电脑都打开,寻找贾老师的电脑。幸好贾老师人过中年,没让我们找太久——中年人总喜欢把家人照片设置为手机、电脑的桌面背景。
贾老师的电脑桌面背景,是他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大概是他女儿,看背景应该是在故宫拍的。
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我让周庸去翻桌上的其他东西,我打开了贾老师的电脑。
硬盘里没什么有用的内容,我打开他的浏览器。发现他的网页浏览记录没有删除,所有需要用户名、密码的网站都设置了自动登录。
我登录了他的社交平台和邮箱,在他的工作邮箱里,我检索到了他和普林塞顿大学的人的邮件往来。最后一封是昨天发的,问有没有一个叫Liu Xiao的学生失踪了,对方还没回复。
周庸凑过来看了两眼:“果然有肮脏的交易。”
我点点头,说:“这不是重点,这个贾老师既然能联系上普林塞顿大学,又向对方咨询刘潇的事儿,证明刘潇的失踪应该和他没太大关系。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卖咱个人情,或者要点钱呢?”
周庸摇摇头:“你别问我,你扪心自问!”
我让他别扯犊子,接着找线索。我继续检索贾老师的邮件,发现每隔一段时间,贾老师就会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说钱已经打到卡上,请查收。
看了看贾老师和这些人的来往邮件,每次都只发一个Excel文档,我下载了一个最近的文档到桌面,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留学生的个人信息,包括去了什么地区什么学校、家里大概情况、父母亲的联系方式,一应俱全。
贾老师在向别人出售留学生信息。
周庸凑过来翻看了几下:“这信息也太详细了,连家庭背景之类的都交代清楚了。”
我说:“是啊,留学申请本来就需要很详细的资料,这种资料被出售,可比被卖个手机号什么的可怕多了。”
把这些证据都拍下来,我招呼周庸离开了格物品睿,在附近的快捷酒店开了个标间,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上午,在酒店吃完早餐,我和周庸一早就在路边等着。九点多,截住了来上班的贾老师。
贾老师远远看见我俩,想绕道走。我拍了下周庸,他快步冲过去:“早啊,贾老师!”
贾老师没办法,跟着我俩走到路边,问我们想干什么。
我说:“就想问一下,你把刘潇的信息卖给谁了?”
他装傻:“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拿出手机打开表格给他看:“这是什么?”
贾老师不想多说,干脆不理我和周庸,甩开我俩向着格物品睿走去。我从后面追上他:“别冲动啊老师,出卖他人信息,情节严重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1]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
我接着说:“没别的意思,要不你就告诉我刘潇的信息卖给谁了,要不我就报警。”
考虑了一下,他跟我们在路边坐下,掏出烟点上:“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卖信息的?”
我说:“你别管了,直接说刘潇的事儿。”
他点点头,忽然问了我一句:“刘潇是不是真被绑架了。”
我说:“当然是真的,已经收到好几个勒索电话了。后天打钱,不然就要撕票。”
贾老师说:“那你们赶紧打吧,别在乎钱了,先把人救回来。”
我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点点头:“找我买信息的都是些搞电信诈骗的。有次我卖了一个叫李默的学生信息,他爸爸没几天就被骗了五十多万,还上了新闻。后来那个学生放假回国,找到我,说骗子掌握的那些信息,他从没向别人透露过,就我知道,要告我。
“我问李默能不能私了,他说可以,但要我把经手的留学生资料持续地发给他,尤其是离他学校近的学生资料。
“然后有一天,有个刚出国没多久的女孩她爸爸打电话给我,说女儿在美国被人绑架了,跟他要500万,问能不能帮忙联系些人。
“搞清楚状况后,我当时就有点哆嗦,这女孩的资料,我刚发给李默没多久。后来相似的事情也出过一次,也是女孩,而且还被撕票了。”
周庸:“你说的这个什么李默,他也有刘潇的资料吗?”
贾老师说:“有啊,早就发给他了。”
我这时想起了那具不知名的亚裔女尸,把刘潇和李默联系在一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给刘强打电话,和他说了这事儿,让他去查李默:“以防万一,要不就先打钱吧,别对方真撕票。”
他说:“我会跟领事馆反映李默的事。而且不是我们不打钱,又来了两通电话,一个说要100万元,一个说要30万元。还没告诉我们卡号呢。”
我问他:“这回录音没?”
他说:“录了,录音文件和来电截图我一会儿都发给你,你帮忙听听。
放下电话,我问周庸什么情况下,一伙绑架的人会要两个不同的价钱。
周庸说:“不太可能吧,确定是一伙的吗?”
我说:“我也不确定。”
十分钟后,刘强用微信给我发过来两段录音和两张图。我先打开录音听了一下,这两段勒索电话是由不同的人打的。要100万元的录音里是南方口音,普通话不太标准。要30万元的录音非常简短,还知道用变声器掩盖自己的声音。
听完录音,我点开了刘强发给我的图,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171开头的,一个是乱码,未知来电。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贾老师不仅把刘潇的个人信息给了李默,还卖给了电信诈骗的人。而171开头的电话,基本都是诈骗电话。
我给刘强打电话,问他171开头的号码对应的是哪一段录音。
他告诉我是那个要100万元的。
我说:“这个电话可能是电信诈骗,再来电时你就说已经联系上刘潇了,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说:“行。”
晚上我接到刘强的电话,他说:“171的号码应该就是诈骗电话,刚才又打过来了,我堂叔说女儿联系上了之后,对方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
而那个未知号码,有可能是绑架人用网络电话打过来的。
刘强说他查到李默在刘潇失踪之前,因为去年的绑架事件,已经在美国被捕,所以这次的绑架案不是李默干的。
我皱了皱眉,这其实不是件好事——如果真是李默做的,起码有迹可循,如果不是李默,完全无法判断是谁干的。
我顺便问他紧急签证申请得怎么样了,他说已经下来,明天晚上就飞美国。
第二天中午,Theo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约我再去CBD喝下午茶,我和周庸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点好了华夫饼。
我坐下,问他是不是有消息了。
他说:“对。去年我公司送出去一个小孩,也在东岸,我托他去那个叫普林塞顿的野鸡大学问了一下,对方说确实有刘潇这个学生,但她已经退学一年了。”
周庸说:“什么玩意儿?退学一年了,她家里都不知道?”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Theo:“刘潇是2015年年初出国的,她拿的应该是什么签证?”
他想了想,说:“应该是新B1,有效期最少两年的那种。”
我点点头,这个签证,可以在有效期内随便进出美国。如果刘潇已经退学了,那她现在还一定在美国吗?她有没有可能是在国内出的事?
我立刻打电话给刘强,让他查一下他堂妹的出入境记录。他拜托了一个当刑警的同事查到出入境记录显示,刘潇半年前在燕市入境,之后就没出过境。
我问刘强:“你堂妹是否有在国内使用的手机号?”
他说:“有,但我刚才打了,是停机的状态。”
我说:“要不你查一下她身份信息绑定的手机号码。”
他说:“行。”然后他回单位开了个证明,去电信、移动、联通调了自己妹妹的手机号,最后发现刘潇在半年前办过一个电信的新手机号,是燕市的。
通过基站定位,得知刘潇的位置在希望路附近的一个小区。我让刘强转告他堂叔堂婶把机票退掉别去美国了。
开车到了希望路的光明小区,我让周庸拨号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姑娘。
周庸说:“您好,我是送快递的,您的包裹到小区里了,我找不到是哪栋楼,您能下楼取一下吗?”
她说:“你再找找吧。问问保安十一栋怎么走。”
周庸说:“得嘞,我再找找。”
找到十一栋楼下,周庸又打了个电话:“真不好意思啊,我这儿车锁坏了,货太多,不敢离开,麻烦您下来一趟吧。”
姑娘挺不愿意的,说:“行吧。”
三分钟后,一个穿灰色帽衫的姑娘出了单元门,左右看了看,只有我和周庸站在门口抽烟,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是刘潇。
周庸上前一步:“姑娘,找快递呢?”
她看了我俩一眼,又看了看远处巡逻的保安,抬脚就往那边走。
我说:“你是刘潇吧,我们是刘强的朋友,他让我们过来找你。我们不是坏人,要不然我报个警成吗?咱去派出所谈。”
刘潇停下脚步,脸特别红,说:“旁边有一个咖啡馆,咱去那儿吧。”
坐在咖啡馆,我问刘潇:“你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吗?”
她说:“知道。你们是傻缺吗?为什么多管闲事?”
周庸说:“你知道,但是不明白,你把大使馆都惊动了,你爸你妈差点飞美国去验尸。”
我说:“你先别教训她了,让她说说怎么回事吧。”
刘潇点点头,说自己到美国之后,很快就发现普林塞顿大学是个野鸡大学,觉得不用努力学习也能毕业,就一直混日子,没想到第一年就挂了好几科,被普林塞顿大学劝退了。
她不敢告诉家里人,在美国又待了半年,回国后一直躲在燕市。
因为生性爱玩,不愿工作,她一直在向家里要钱。但两年毕业期快到了,她就想了个办法,用变声器假装自己被绑架,继续向家里要钱。
我问她:“你要到钱后打算怎么办。”
她说就顺利成章被释放,但自己错过了考试,只能延期毕业,这样又能在外边混一年,手里也不会缺钱。”
我联系了刘强,让他来燕市把他堂妹接回去。第二天上午,刘强就到了,见了刘潇之后当着我们的面不好骂,一直瞪着她。我打了个圆场,请他们去团结湖的大董烤鸭吃饭。刘强问我这次调查需要给多少钱。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帮你堂叔他们省了去美国的往返机票,你就付我两张往返机票钱就行。”
刘强端起酒杯说:“谢谢,知道你少收了,你平时都是很贵的。”
周庸笑了:“你这话有歧义啊。”
我瞪了他一眼,跟刘潇干了一杯:“你也是傻,在美国的留学生有四成不能顺利毕业,很多人都是买个假毕业证应付家里,就你演了出绑架戏。看把你哥给折腾的!”
周庸喝了口酒,问我有多少留学生买假毕业证,我说:“据说是个交易额过亿的产业链,等吃完饭,咱们回去可以好好研究下。”
想出国留学的朋友们,一定要挑个好中介。
注释:
[1] 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一规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井处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