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原作者缘何化名“石头”
——关于“石头”引发的若干问题的思考
石不能言我代言。
——白居易诗《青石》
他时须虑石能言。
——李商隐诗《明神》
石能言语果为灾。
——赵翼《闻心余京邸病风却寄》
纵使能言也枉然。
——富察明义题《红楼梦》第十九首
《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中,有脂砚斋的一则评注:
若云雪芹披阅增删,然而开卷至此,这篇楔子又系谁撰?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后文如此处者不少,这正是作者用画家烟云模糊处,观者万不可被作者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这段文字,在手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卷一的第八页,是在脂砚斋称之为“楔子”的文字页眉处评注的。脂砚斋的这段评注应该怎么解释呢?有的“红学家”认为,脂砚斋这段评注是在说明,《红楼梦》的原作者曹雪芹,狡狯地选用了“石头”这个笔名,并在撰写《红楼梦》时用笔也“狡猾之甚”,以“满纸荒唐言”诉说真情,把观者“瞒蔽了去”,这还有异议吗?笔者却认为,对此说法不但有异议,而且认为这是没有事实证据的瞎猜。
其一,如果说整部《红楼梦》都是曹雪芹撰写的,那“这篇楔子”肯定也是曹雪芹所撰,这是毫无异议的。既然毫无异议,那脂砚斋为什么还要向读者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呢?
其二,如果这篇“楔子”不是曹雪芹所写,那脂砚斋评注中“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的作者,肯定就不是曹雪芹了。无疑,脂砚斋所提到的这个“作者”不是曹雪芹,应该是那个化名“石头”的原作者。
这里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红楼梦》的原作者“石头”是曹雪芹吗?笔者认为,要弄清楚这“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的原作者究竟是何人,有下列情况:
第一,这段“楔子”是曹雪芹写的,脂砚斋是在提醒读者,万不可被作者曹雪芹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第二,这段“楔子”不是曹雪芹所写,是另有其人(或畸笏叟,或圈儿内人)写的,脂砚斋是在提醒读者,万不可被作者畸笏叟或圈儿内人等人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第三,这段“楔子”不是曹雪芹所写,也不是其他人(或畸笏叟,或圈儿内的人)所写,而是“石头”本人写的,脂砚斋是在提醒读者,万不可被作者“石头”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这三种解释哪一种比较靠谱呢?我们分析如下:
第一,这《石头记》的整部文字,是空空道人由大石上“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的,不但空空道人自己易名“情僧”,而且还“改《石头记》为《情僧录》”。那么,这时的《石头记》有没有这篇“楔子”呢?应该是有的,因为书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此《石头记》是“石头”所写、所记,“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才起名叫《金陵十二钗》。空空道人“从头到尾”抄回了《石头记》,把《石头记》初稿交给了曹雪芹,曹雪芹得到《石头记》的初稿后,才能够对“石头”撰写的初稿进行增删修改。如果事实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石头记》的初稿就不大可能是曹雪芹写的。因此可以认定,这“狡猾之笔”指的不是曹雪芹,而指的是原作者“石头”。
第二,如果《石头记》的初稿,全部文字都是曹雪芹所写,包括五次“披阅增删”,那么毫无疑问这篇“楔子”也是曹雪芹所写。可是,既然《石头记》从头至尾是曹雪芹写的,那脂砚斋又何必在“楔子”处提出这样一个明知故问,而且问得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呢?
第三,《石头记》的初稿是“石头”所撰写,后来是曹雪芹下功夫把“石头”撰写的初稿“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而成书的。如果事实是这样,那脂砚斋是在婉转地告诉读者,《石头记》初稿的作者不是曹雪芹,应该是记录自己亲历亲闻的作者“石头”。
第四,在那文字狱十分猖狂的年代,如果说曹雪芹写《石头记》用的是“狡猾之笔”,那他就是怕惹出事端,不得不采用这样一种“狡猾”的手法。可是,为什么在书中别人都是用假名情况下,他怎么会傻傻地留下自己的真名实姓呢?这还算是“狡猾之笔”吗?这显然是矛盾的,是不可理喻的,更是不能用“狡猾之笔”解释的。
细品脂砚斋这一评注,这段文字的意思应该这样理解:如果说此书的文字是曹雪芹披阅增删修改,那么这篇“楔子”又是谁撰写的呢?可见作者的笔墨文字更是狡猾。后面的文字中像这样的地方不少,这正是作者像画家运用“烟云模糊”的技法的地方,读者千万不要被作者瞒蔽了,这才是好眼力。
这说明,曹雪芹只是对《红楼梦》原书稿的一些章节进行了增删修改,篡成目录,分出章回,而这增删修改是在他人书稿的基础上进行的。
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五回“开生面梦演红楼梦,立新场情传幻境情”中,有第一支红楼梦引子:
开辟鸿濛,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寞时,试遣愚衷。
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在“谁为情种”处,脂砚斋评注:“非作者为谁?余又曰:亦非作者,乃石头耳。”这“情种”谐音就是“清种”,即清朝的“种子”,清朝的皇位继承者。“非作者为谁”,就是说这“清种”不是作者还能是谁呢,毫无疑问就是作者。这“亦非作者,乃石头耳”,分明是说这“清种”不应直接称作者,而应该是化名的“石头”。这使我们不禁又想起了“楔子”中的那块“补天”剩下的“石头”。
“楔子”中写众石皆去“补天”时,只单单剩下了一块“石头”未用。这里所说的就是这块“无材补天”的“石头”,而“无材补天”的根本原因就是堕落“清根”(书中的所谓“情根”),就是失去了皇位的继承权。所以,扬言要“开辟鸿濛”的“清种”就是作者。脂砚斋又说,也不是作者,而是“石头”。这就清楚地表明,“情种”(清种)是作者,而作者是“石头”。
这里的关键问题是,脂砚斋这两处评注中所讲的“作者”——“石头”,究竟指的是不是曹雪芹呢?从这一让人困惑的“作者”,笔者又想到了“楔子”中的那首“都云作者痴”的诗句,曹雪芹所题的这首诗里也有个让人困惑的“痴作者”。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里“都云作者痴”诗句中的这个“痴作者”到底是谁呢?这同脂砚斋评注中所提到的那个“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的“作者”一样,是曹雪芹,还是书中的“石头”?还有,这个“解其中味”的人究竟是谁呢?是“无材补天”的“石头”,还是曹雪芹?
在究竟谁是“痴作者”和谁是“解其中味”之人的问题上,脂砚斋有一评注:
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意觅青埂峰再问石兄,余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
按照脂砚斋的解释,毫无疑问曹雪芹是那“解其中味”的人,“石头”就是那“痴作者”无疑。
人们不禁要问,《石头记》的作者为什么化名“石头”呢?有人说,南京古时称“金陵”,又名“石头城”。“石头城”是曹雪芹的故乡,曹雪芹撰写了《石头记》,可能是为了纪念他的故乡。
这样理解对吗?笔者认为,这只是一种猜想,没有事实根据。其实很简单,所谓《石头记》,就是化名“石头”的人所写、所记,留下的记录。可能有人还要问:那为什么非要化名“石头”来记录呢?这里有一个典故可供参考。
《左传·昭公八年传》中,有“石言于晋魏榆”的一则典故,讲述了这样一则有趣的故事:
有一天,晋国有人听说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儿。什么事呢?没嘴的石头会讲话了!这事儿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人们当作一件稀罕事儿相传着。
这事儿传到了晋侯的耳朵里,于是他就问身旁的师旷:“这真是奇怪的事儿呀,怎么石头没嘴也能开口讲话呢?”
师旷肯定地回答说:“本来这石头是不会讲话的,恐怕是有人假借不会讲话的石头来讲话吧。”
师旷沉思片刻又接着说:“不过呀,我也听说过,如果哪个国家政治昏乱,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又没有个说话的地方去理论,那就会谣言四起,没嘴的石头跳出来讲话,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其实,用“石能言”的典故入诗、入文的人很多,这些诗文都带有极其强烈的政治内容。例如:
李商隐的《明神》:
明神司过岂令冤,
暗室由来有祸门。
莫为无人欺一物,
他时须虑石能言。
白居易的《青石》:
青石出自蓝田山,
兼车运载来长安。
工人磨琢何所用,
石不能言我代言。
赵翼的《闻心余京邸病风却寄》:
本有文章原是病,
石能言语果为灾。
陈维崧之文:
石何言于晋国,鹤无语于尧年。
富察明义题《红楼梦》诗中的第十九首:
莫问金姻与玉缘,
聚如春梦散如烟。
石归山下无灵气,
纵使能言也枉然。
曹雪芹把《红楼梦》交给富察明义看,富察明义看后写下了题《红楼梦》二十首。我们从这题《红楼梦》第十九首所写的内容分析,好像富察明义已经读出了《红楼梦》原作者化名“石头”的用意。这“石归山下无灵气,纵使能言也枉然”的诗句,透露出“石头”的希望和无奈。
富察明义认为,就是写出《红楼梦》来,向世人揭示了事实的真相,诉说自己的冤情,表示自己的愤怒,即使大家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再想翻此冤案,再想继承皇位,这都是枉然的。
在《红楼梦》中,“石头”着急的时候,也“不得已便口吐人言”。“石头”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对远远而来的一僧一道说:“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可能有些人对“石头”的举动不大理解,就问既然这“石头”能口吐人言,那“石头”的嘴长在哪儿?
脂砚斋对这些人以这样的口气质问“石头”口生何处,很是生气。他在此处的评注中,非常愤慨地写道:“竟有人问石头口生于何处,其无心肝,可笑可恨之极!”脂砚斋是在笑话他们没有知识,没有学问,连“石能言”的典故都不知道;脂砚斋又是在怨恨他们没有同情之心,对“石头”一生的悲惨遭遇竟无动于衷!
笔者认为,这“石能言”的典故,这“石能言”的诗词和文章,所讲的就是《石头记》的作者为什么要化名“石头”的真正原因。
为了寻找《石头记》的原作者,辨明曹雪芹是不是“石头”,我们必须首先弄清“石头”的身份,而要弄清“石头”的身份,现在必须思考并弄清书中有关“石头”的一些问题:
第一,女娲氏补天时,所炼石头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为什么那么巧“补天”时就单单只剩下了一块?这三万六千五百块(除去了剩下的那一块)究竟合什么“周天之数”(脂砚斋语)呢?
第二,“石头”当年所在地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是个地方名?是个人名?还是另有什么隐意?
第三,既然一块粗蠢的“石头”能口吐人言,为什么有人提出“石头”口生何处时,评注者脂砚斋急赤白脸地、非常愤怒地评注“竟有人问石头口生何处,其无心肝,可笑可恨之极”呢?
第四,“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这诗句中所说的“无材可去补苍天”的“补天之材”(请注意,此“材”不是“才能”的“才”——笔者注),究竟是什么“材”呢?
第五,“补天”被弃用的这块“石头”,为什么偏偏被弃之在青埂峰下?这块“石头”“无材补天”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幻形入世”,为什么“无材补天,幻形入世”是作者一生的惭恨呢?
第六,既然是这“石头”苦苦哀求那一僧一道送自己到温柔富贵之乡去“享受荣华富贵”的,可是“石头”为什么却遗憾地说是“枉入红尘”呢?
第七,在温柔富贵之乡安身乐业是多好的事儿呀,可是“石头”为什么有福不会享,还一个劲儿地“惭愧之言呜咽如闻”呢?
第八,评注《石头记》的脂砚斋与作者“石头”是什么关系?《石头记》跟他有什么特殊的情结?
第九,曹雪芹、脂砚斋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披阅增删《石头记》的曹雪芹,要让脂砚斋对此书加以评注?而脂砚斋怎么会熟知《石头记》里的大小事件,对书里的人物和情节这么门儿清呢?
当然,关于“石头”的问题还不只这些,但就是光弄清楚这些问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有许多问题要用历史事实和书中的记载来讲话,而缺乏必要的事实依据是很难讲清问题的。同时,有些问题已经争论很久了,“红学家”们各有一说,各执一理,都有自己的一套讲法,都有自己的一番推理和考证,大家争论来争论去,尽管争论激烈,互不相让,但是对《红楼梦》的研究很难再前进一步。
既然此书是“石头”撰写的,让我们继续去寻找原作者“石头”吧!
结论:化名“石头”的人,没有被女娲氏选去“补天”,是因为在“补天”时失去了“补天”的“材”,在“补天”时翻了筋斗。由于“无材可去补苍天”,处境非常危险,才被迫“幻形入世”。作者化名“石头”,就是因为书中写的是“补天”的大事儿,不能用真名实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