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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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江上游查勘到三峡水利枢纽坝址选择[1]——回忆苏联专家与三峡规划设计工作

1 长江上游综合查勘

1955年6月中旬,我在苏联莫斯科水利工程学院完成了水工建筑物专业研究生学业,提前通过学位论文答辩,并于7月1日离开莫斯科回国。我被水利部分配到部科学研究院筹备处,先在南京水利实验处工作。10月下旬的一天上午,黄文熙先生面告我,部领导电话通知,派我明晨乘飞机去重庆加入李葆华、林一山率领的编制长江流域规划的中苏专家查勘团工作。我从未接触过江河流域规划,听说查勘关系坝址选择,预感太多新东西要从头学,于是跑到新街口买了《俄汉地质词典》等几本书随身携带。

在长江水利委员会重庆办事处的帮助下,我转火车赶到铜罐驿,与苏联农业专家马林洛夫斯基小组会合后,登上查勘团的专船,见到了李部长和林主任。简短谈话后,领导把我交代给杨贤溢副总工程师,由他安排我查勘期间的具体活动。杨总要求我,沿途和会上听苏联专家们意见并做好笔记、学习坝址选取知识;对苏联专家提到的问题要及时反映。同由部里调来参加查勘的还有朱志新等几位同志。

12位专家来自苏联不同部委,如马林洛夫斯基来自农业部,组长德米特里耶夫斯基、地质专家阿卡林和水文专家斯特尔马赫等多数专家来自电站部。组长曾负责西伯利亚安加拉等河流水电开发规划工作。阿卡林于1954年就到黄河流域工作,还查勘过三峡,学识丰富;沿途看到农村行走的妇女背篓里背一个怀里抱一个身边还跟一个孩子,他感叹“这里妇女太喜欢生孩子了!”

70多天的综合查勘中有多次技术讨论。苏联专家对各区段地形地质、气象水文自然资源、城乡人口、工农业交通运输等社会经济发展程度与历史变迁都详细过问。查勘团到过渠江达州,嘉陵江苍溪、阆中、南充,看过亭子口和温塘峡等坝址;长江干流最上到过金沙江南广河口;在灌县专门考察了有2000多年历史的都江堰,对李冰父子和古代中国人民兴建水利工程的智慧赞叹不已;还去过“千年盐都”自贡,对自流井井盐开发与天然气利用印象深刻。其中,南广河口、沙嘴、石棚、朱杨溪、猫儿峡等都属侏罗系砂岩坝址。我们还乘汽车到武隆,再换小轮船到涪陵,体会乌江通航水流条件。

苏联专家组组长德米特里耶夫斯基对中国西部“天府”四川省人口密集、水力资源丰富却未得到充分利用十分在意,而对长江中下游防洪的紧迫性最初缺乏认识;觉得三峡水利枢纽规模与技术超世界水平,巨大发电量非中国近期所能消受(当时全国的年发电量只有100余亿kW·h,约为苏联的1/16,美国的1/40,而一个三峡水电站的年发电量超过1000亿kW·h)。他曾倾向于在重庆上游修建猫儿峡枢纽加上嘉陵江温塘峡枢纽和金沙江南广河口枢纽(就这,都已超过了当时苏联计划建设的几座最大枢纽的规模)。中国同志则强调长江三峡枢纽是流域规划中的重点。后经过明确长江中下游防洪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而猫儿峡温塘峡等与三峡之间还有30万km2集水面积可能发生成灾暴雨。三峡地理位置紧靠中下游,巨大的库容“对上下可以调蓄,对下可以补偿”,对防洪有关键作用;改善航运和发电等综合效益也非猫儿峡等枢纽加起来所能替代。三峡工程从战略高度应是长江流域规划的主体。苏联专家组组长表示赞同。林主任、李总和苏联专家组组长随即商定增聘苏联设计科研专家指导三峡枢纽设计;还特聘苏联地质专家短期来华和中国地质专家一道对三峡两个坝区进行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