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有折中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到的,比你想象得快。”桃乐茜告诉胡安·迭戈。“我们最后会到马尼拉。”年轻女人神秘地说。
卢佩曾在歇斯底里中告诉胡安·迭戈,他们最终会住在流浪儿童之家,从结果上看,这件事有一半是真的。和所有人一样,修女们也把他们称作“垃圾场的孩子”,他们把自己的家当从格雷罗搬到了耶稣会的孤儿院。孤儿院的生活和垃圾场很不同,曾经只有里维拉和破坏神保护他们,而在这里,流浪儿童之家的修女们,以及佩佩神父和爱德华多先生,都可以更好地照顾卢佩和胡安·迭戈。
里维拉由于自己被替代感到很心碎,但他已经因为轧坏埃斯佩兰萨唯一的儿子上了她的黑名单,而且对于没有修好侧视镜这件事,卢佩也无法原谅。卢佩说她只会想念破坏神和破烂白,但她也会思念格雷罗以及垃圾场其他的狗,即使是已经死去的。不知是在里维拉还是胡安·迭戈的帮助下,卢佩养成了焚烧垃圾场里狗的尸体的习惯。(当然他们也会想念里维拉,胡安·迭戈和卢佩都会,只是卢佩不肯说出来。)
对于流浪儿童里的修女们,佩佩神父的猜想是正确的:她们能接受这两个孩子,尽管有些不情愿。让她们大吃一惊的是孩子们的母亲埃斯佩兰萨。不过埃斯佩兰萨足以让每个人大吃一惊,包括戈麦斯医生,那个耳鼻喉专家,她是个很好的女人。瓦格斯医生想和她做爱并不是她的错。
卢佩很喜欢戈麦斯医生。虽然当她检查卢佩的喉头时,瓦格斯不自在地在一旁晃来晃去。戈麦斯医生有一个和卢佩年龄相仿的女儿,所以她知道怎么和小女孩说话。
“你知道鸭子的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戈麦斯医生问卢佩,她的名字叫玛丽索尔。
“鸭子游得比走得快。”卢佩回答,“它们脚上长了一个扁平的东西,把脚趾连在了一起。”
当胡安·迭戈把卢佩的话翻译给戈麦斯医生后,她说:“鸭子是蹼足动物,它们的脚趾上有一层黏膜,那是它们的蹼。你也有蹼,卢佩,叫作先天性喉蹼。先天的意思是生下来就有。你的蹼也是一层黏膜,在你的喉头上。这种情况很少见,也就是说你很特别。”戈麦斯医生告诉卢佩,“一万个人里只有一个,卢佩,你就是这么特别。”
卢佩耸耸肩。“这不是我身上特别的地方。”她说,这层意思很难翻译,“我知道某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卢佩能感应到一些事情。对于过去她通常能说对。”胡安·迭戈试图向戈麦斯医生解释,“不过对于未来,她说得没有那么准。”
“胡安·迭戈说的是什么意思?”戈麦斯医生问瓦格斯。
“别问瓦格斯——他想和你做爱!”卢佩叫道。“他知道你结婚了,也知道你有孩子,而且你还比他大很多,但他还是想和你做爱。瓦格斯总是想着和你做爱的事!”卢佩说。
“告诉我她在说什么,胡安·迭戈。”戈麦斯医生问。真是见鬼,胡安·迭戈想。他把全部的话都告诉了她。
“这个女孩会读心。”胡安·迭戈一结束,瓦格斯便说道,“我正想找个办法告诉你,玛丽索尔,当然是比这更私密的方式,如果我能鼓起勇气和你说的话。”
“卢佩知道他的狗发生了什么!”佩佩神父指着爱德华·邦肖对玛丽索尔·戈麦斯说。(显然,佩佩在试图转移话题。)
“卢佩几乎知道所有人的事,以及每个人在想什么。”胡安·迭戈告诉戈麦斯医生。
“甚至她睡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瓦格斯说。“我觉得喉头蹼跟这个没什么关系。”他补充道。
“这个孩子说的话别人完全听不懂。”戈麦斯医生说。“喉头蹼会影响她的声音状态,她的嗓音非常嘶哑,声带也有一定的受损,但是这并不会导致没有人能听懂她说话,除了你。”戈麦斯医生对胡安·迭戈补充道。
“玛丽索尔是个好名字,和她讲讲我们的蠢妈妈。”卢佩对胡安·迭戈说。“让戈麦斯医生看看她的喉咙,我觉得她的问题比我的更严重!”卢佩说,“告诉戈麦斯医生啊!”于是,胡安·迭戈照做了。
“你并没有什么错,卢佩。”在胡安·迭戈把埃斯佩兰萨的事情告诉戈麦斯医生后,她对女孩说,“先天性喉头蹼也并不蠢,只是很特别。”
“我觉得自己知道的某些事是不该知道的。”卢佩说,但是胡安·迭戈并没有翻译这一句。
“10%有喉头蹼的孩子会有相关的先天性异常。”戈麦斯医生对瓦格斯说,但她说话时不再看着他的眼睛。
“解释一下‘异常’是什么意思。”卢佩说。
“卢佩想知道异常是什么意思。”胡安·迭戈翻译道。
“就是违背一般规则的、不寻常的。”戈麦斯医生说。
“就是不正常。”瓦格斯医生告诉卢佩。
“我才不像你一样不正常!”卢佩反驳道。
“我觉得我不会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瓦格斯对胡安·迭戈说。
“我会看看你们母亲的喉咙。”戈麦斯医生对佩佩神父而非瓦格斯医生说道,“无论如何,我需要和他们的母亲聊一聊。对于卢佩的喉头蹼,有几种办法——”
玛丽索尔·戈麦斯,这位美丽而很显年轻的母亲没再说下去,卢佩打断了她。“这是我的蹼!”卢佩叫道。“谁都不能碰我身上特殊的地方。”卢佩盯着瓦格斯说。
当胡安·迭戈把卢佩的话一字不差地翻译给戈麦斯医生后,她说:“这只是一种办法,我会看看你妈妈的喉咙。”她重复道。“我并不觉得她也有蹼。”戈麦斯医生补充说。
佩佩神父离开了瓦格斯医生的办公室,去找埃斯佩兰萨。瓦格斯说关于胡安·迭戈的情况,他也需要和这位母亲聊聊。X光的结果证明,胡安·迭戈的脚并没有什么可以治好的办法。瓦格斯认为,它可以这样自愈:无法长好,但能够保持充足的供血,并会一直朝一侧扭曲着。它会永远维持这个样子,而且无法承受一点重量。一开始他需要坐轮椅,之后是拄拐,最后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跛子的生活便是看着其他人做那些他不能做的事,这对于一个未来的小说家来说并不是最坏的选择。)
至于埃斯佩兰萨的喉咙,好吧,那是另一件事情了。埃斯佩兰萨并没有喉头蹼,但是她的喉咙检测出淋病阳性。戈麦斯医生告诉她90%的咽部淋病是无法察觉的,因为没有症状。
埃斯佩兰萨想知道她的咽是什么,长在哪里。“在你的嘴后方,你的鼻孔、食道和气管都连着那儿。”戈麦斯医生告诉她。
她们谈话的时候卢佩不在场,但佩佩神父允许胡安·迭戈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埃斯佩兰萨激动起来或是歇斯底里时,只有胡安·迭戈能听懂她的话。不过一开始,埃斯佩兰萨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她以前得过淋病,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喉咙里也有。“是克拉普传染的。”埃斯佩兰萨边说边耸了耸肩。卢佩的耸肩显然来自母亲,不过在她身上看不到埃斯佩兰萨的其他影子,或者佩佩神父希望如此。
“这和口交有关。”戈麦斯医生对埃斯佩兰萨说,“他的尿道尖端接触了你的咽部,你这是自找麻烦。”
“口交?尿道?”胡安·迭戈问戈麦斯医生,而她只是摇了摇头。
“就是吹啊,吹你阳物上那个洞。”埃斯佩兰萨不耐烦地对她的儿子解释。佩佩神父很庆幸卢佩不在这里,她和新教士一起等在另一个房间。佩佩也为爱德华·邦肖没有听到这段对话感到欣慰,哪怕他们讲的是西班牙语。不过佩佩神父和胡安·迭戈都会把关于埃斯佩兰萨喉咙的全部情况讲给爱德华多先生。
“我也想让他们在口交的时候戴避孕套。”埃斯佩兰萨对戈麦斯医生说。
“避孕套?”胡安·迭戈问。
“就是一块橡胶。”埃斯佩兰萨恼怒地说。“你们的修女可怎么教他?”她问佩佩,“这孩子什么都不懂!”
“他识字,埃斯佩兰萨。他很快就什么都懂了。”佩佩神父说。佩佩知道埃斯佩兰萨不识字。
“我可以给你开一剂抗生素。”戈麦斯医生告诉胡安·迭戈的母亲,“但你不一定什么时候还会感染。”
“给我来点抗生素吧。”埃斯佩兰萨说,“我肯定还会感染的!谁让我是个妓女。”
“卢佩会读你的心吗?”戈麦斯医生问埃斯佩兰萨。可她已经变得激动和歇斯底里起来,但是胡安·迭戈什么都没有说。他喜欢戈麦斯医生,所以不想告诉她自己的妈妈正在吐出些什么污秽不堪的话语。
“把我说的告诉那个烦人的医生!”埃斯佩兰萨对自己的儿子嚷道。
“对不起,”胡安·迭戈转向戈麦斯医生,“我听不懂我母亲的话——她就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告诉她,你这小浑蛋!”埃斯佩兰萨叫道。她开始打胡安·迭戈,但是佩佩神父拦在了中间。
“别碰我。”胡安·迭戈对他妈妈说。“不许靠近我——你有病。你有病!”男孩重复着。
或许是这句话让胡安·迭戈从自己破碎的梦中醒了过来,也许是“有病”这个词,也可能是飞机降落发出的声音,因为他乘坐的国泰航空航班已经在下降。他意识到自己将要在马尼拉着陆,他现实中的生活正等待着他,或许并不完全是现实,但至少这是他生命的现在时刻。
虽然胡安·迭戈很喜欢做梦,但在梦到他母亲时醒来,他并不觉得遗憾。即使贝他阻断剂不会打乱他的梦,她也会的。埃斯佩兰萨并不是一个适合以“希望”命名的母亲。修女们背后都叫她“德埃斯佩兰萨”。这在西班牙语里是没有希望的意思,有时候她们直接用“绝望”这个词称呼她,这样更贴切。虽然胡安·迭戈只有十四岁,但他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中的大人,还有卢佩,她才十三岁,但有着绝佳的洞察力。在两个孩子的眼里,埃斯佩兰萨除了在性的领域是大人,其他方面都是个小孩。哪个母亲会像埃斯佩兰萨一样,不介意在自己孩子面前展现关于性的一面呢?
埃斯佩兰萨从不穿清洁女工的服装,而是按照自己另一份工作的需要打扮。即使在打扫的时候。她也穿着萨拉戈萨大街和萨梅加宾馆的衣服。里维拉把那家宾馆称作“妓女宾馆”。埃斯佩兰萨的穿着很幼稚,很像小孩,但又显然很色情。
在钱的方面,埃斯佩兰萨也像个孩子。流浪儿童之家并不允许孩子们带钱,但胡安·迭戈和卢佩还是会攒钱。(你没法让两个拾荒者停止拾荒。他们虽然已经很久不再收集铝、铜和玻璃,但还是搬来了自己捡的所有东西,并整理分类。)他们很擅长把钱藏在自己房间里,从不会被修女们发现。
但是埃斯佩兰萨会找到他们的钱,并在需要的时候偷走。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还给孩子们。有时候在一个大赚的夜晚后,她会把钱放在卢佩或胡安·迭戈的枕头下。孩子们总能很幸运地在修女发现之前嗅到母亲给他们的钱的味道。是埃斯佩兰萨的香水暴露了她自己(以及她给的钱)。
“对不起,妈妈。”胡安·迭戈轻声自语道,此时他的飞机正在马尼拉着陆。十四岁的他还太小,不懂得对母亲抱有同情心。无论是她作为孩子的那一部分,还是作为大人的那一部分。
对于耶稣会来说,慈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对阿方索神父和奥克塔维奥神父而言尤其如此。但雇用一个妓女为他们做打扫已经超出了慈善的范畴,牧师们认为这是一种善行,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有一天佩佩神父和爱德华·邦肖睡得很晚,他们在讨论埃斯佩兰萨获得的第一次机会是什么。当时她还不是妓女,也不是耶稣会的清洁女工。)
耶稣会认为,是他们的慈善帮助垃圾场的孩子们获得了孤儿的地位,毕竟他们还有母亲。如果不考虑埃斯佩兰萨(作为母亲)是否称职的话。无疑,阿方索神父和奥克塔维奥神父还觉得,他们允许胡安·迭戈和卢佩拥有自己的卧室和浴室是更大的慈善,如果不考虑这个女孩有多么依赖她的哥哥的话。(又有一天佩佩神父和爱德华·邦肖睡得很晚,他们在讨论阿方索神父和奥克塔维奥神父的看法,两个神父不知道如果没有胡安·迭戈的翻译,卢佩要怎么生活下去。)
其他的孤儿和他们的兄弟姐妹都是按性别划分房间的。男孩们住在流浪儿童之家的一层,女孩们住在另一层。男孩有一间公共浴室,女孩也是一样(但里面的镜子更好些)。如果孩子们有父母或其他亲属,他们是不可以到宿舍里看这些孩子的,但是埃斯佩兰萨可以到卧室里去看胡安·迭戈和卢佩。那里曾是一间小图书馆,也被称为访问学者的阅读室。(大部分的书依然摆在架子上,埃斯佩兰萨会定期清理。正如大家反复提及的,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很出色的清洁女工。)
当然,不让埃斯佩兰萨接触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她在流浪儿童之家也有一间卧室,但是在仆人区。只有女性仆人可以住在孤儿院里,或许这是出于对孩子们的保护。虽然她们自己坚持认为,孩子们最需要防范的其实是那些牧师(埃斯佩兰萨称他们为“独身变态”)。对于包括这件事在内的种种传闻,埃斯佩兰萨总是呼声最高。
但包括埃斯佩兰萨在内,并没有人指控阿方索神父和奥克塔维奥神父犯下这种在牧师中间广泛传言的变态罪行,也没人认为流浪儿童之家的孤儿们正面临被侵犯的危险。虽然女仆之间常常提起,孩子们遭遇独身牧师性侵的情况是非常普遍的,但她们的重点在于男子独身“很不正常”。在修女眼中情况就有所不同。她们更能接受独身,虽然没有人说起这是“正常的”,但很多女仆认为修女们宁愿不发生性行为。
只有埃斯佩兰萨会说:“看看那些修女,谁会愿意和她们做爱呢?”但这和她说的很多话一样,只是恶意嘲讽,而非完全真实。(关于独身是否正常的话题,你可以想象这为佩佩神父和爱德华·邦肖带来了又一场深夜讨论。)
由于爱德华多先生会用鞭子抽打自己,他曾和胡安·迭戈开玩笑说,在孤儿院里拥有属于自己的浴室是一件很好的事。胡安·迭戈知道,他和佩佩神父共用一间浴室,他还想象过可怜的佩佩是否曾在浴缸或毛巾上发现爱德华·邦肖的血迹。佩佩看不惯这种自残行为,让他感到好笑的是,阿方索神父和奥克塔维奥神父明明认为他们自己在很多方面优于这个爱荷华人,却对他的自虐表示赞赏。
“这多么符合12世纪的风格啊!”阿方索神父钦佩地赞叹道。
“这种仪式值得坚持下去。”奥克塔维奥神父说。(无论他们对于爱德华·邦肖有什么其他的看法,两人都认为他用鞭子抽打自己的行为很勇敢。)这两个12世纪的拥护者依然会批判爱德华多先生的夏威夷风衬衫,佩佩神父觉得好笑的另一点是,两个老牧师从未把爱德华·邦肖那过大的衬衫上的鹦鹉和雨林和他用鞭子抽打自己的行为联系在一起。佩佩知道,因为过度地鞭打,爱德华多先生的身上总是在流血,他的夏威夷衬衫上纷杂的颜色和混乱的图案可以遮挡血迹。
由于共享浴室,两人的卧室又离得很近,佩佩和爱荷华人成了不太登对的室友,而他们的房间又和孩子们所在的前阅读室位于孤儿院的同一层。佩佩和爱荷华人无疑会注意到埃斯佩兰萨——她会在深夜或是凌晨经过,仿佛自己是垃圾场的孩子们母亲的鬼魂,而非真正的母亲。然而她毕竟是一个真实的女人,所以她的出现会让这两个独身男子感到不安。她有时也会听到爱德华·邦肖鞭打自己的声音。
埃斯佩兰萨知道流浪儿童之家的地板有多干净,毕竟这是她清扫的。她来看两个孩子的时候总是光着脚,这样可以更安静些,而且她的作息时间并不是一个清洁女工的正常时间。当她偷偷溜进来的时候,这里其他所有人几乎都在睡觉。对,她是来亲吻自己睡梦中的孩子的,在这个方面,埃斯佩兰萨和其他母亲没有什么区别,但她却会从孩子们那里偷钱,或是在他们的枕头下塞一些带有香水味的钱币。最重要的是,埃斯佩兰萨悄悄来到这里,是为了借用胡安·迭戈和卢佩的浴室。她希望能拥有一些隐私空间。无论是在萨梅加宾馆还是孤儿院的仆人区,埃斯佩兰萨都没有什么隐私。她肯定希望自己至少每天能有一次独自洗澡的机会。谁知道流浪儿童之家的其他女仆会怎么对待埃斯佩兰萨呢?她们会愿意和一个妓女共用浴室吗?
由于里维拉把变速杆放在了倒车挡,他轧到了胡安·迭戈的脚。由于一面坏掉的侧视镜,垃圾场的孩子们住进了耶稣会孤儿院的一间曾是阅读室的小图书馆里。由于他们的母亲埃斯佩兰萨是耶稣会的清洁女工(同时也是一个妓女),她会在新教士所住的楼层游荡。
这难道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安排吗?他们达成的协定不是很妥当,完全可以进展下去吗?难道相比格雷罗的棚屋,孩子们最终不会更喜欢在流浪儿童之家的生活吗?而那个堕落的美人埃斯佩兰萨,以及总是不停地用鞭子抽自己,身上永远在流血的爱德华·邦肖,如果说他们能从彼此身上学到些什么,会不会很荒唐?
爱德华·邦肖会从埃斯佩兰萨关于独身和自残的想法中获益。而且对于牺牲自己的生命,来阻止一个妓女一晚上犯下的罪恶这样的誓言,她也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表达。
反过来,爱德华多先生会问埃斯佩兰萨,她为什么还要当一个妓女。她不是已经有工作,也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睡觉吗?或许是出于虚荣?由于虚荣,她会觉得被需要比被爱更好吗?
爱德华·邦肖和埃斯佩兰萨是不是都很极端?难道两者中间没有什么折中的状态?
在其中某一晚的深夜聊天中,佩佩神父对爱德华多先生提起了这个话题:“慈悲的主,肯定有某种折中的状态,让你不用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能阻止一个妓女在一夜犯下的罪行!”但是他们没有找到,爱德华·邦肖并不想寻找折中的状态。
他们,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最初提起“马戏团”这个词的是瓦格斯,这个挥之不去的想法是他带来的。
都是这个无神论者的错。而一个世俗意义上的人文主义者(人文主义是天主教永远的敌人)将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负责。对于孩子们来说,生活在流浪儿童之家,不像真正的孤儿那么无助,同时又拥有一些特殊的权利是个不坏的选择。可能一切都会很好。
但是瓦格斯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马戏团的种子。哪有不喜欢马戏团,或者不幻想自己会喜欢那里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