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说客（三）
一天过去了，冯大巴掌没有露面，奇剑啸他们三个人无聊地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大嘎子和柱子两个人用石头子下棋，消磨时光。奇剑啸一直擦枪，反复地将那支手枪拆开，将所有的零件仔细擦拭着，然后组装起来，然后再拆开，再擦拭……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大嘎子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奇剑啸早已经起床，正站在窗户那儿向外望着。大嘎子急忙披了件衣服，走到奇剑啸身后，不安地望着外面说:“团长，这时候了冯大巴掌还不露面，情况不妙啊!”
这时柱子也睁开眼睛了，伸了个懒腰说:“已经过去两天了，咱们不赶紧回去，大姐没准儿以为咱们出事儿了，会让部队赶过来的！”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的队伍赶来，会对整个局面非常不利的。”奇剑啸说。
“那怎么办？要不，我回去通知他们？”大嘎子问。
“他们是不可能让你下山的！”奇剑啸说。
“那我们得想想办法啊?”柱子更是急得不行。
奇剑啸踱了几步停住，回身看着柱子：“柱子，你去把咱们带来的我的那匹大黑马给冯大巴掌送去，就说那是我送他的礼物，看他有什么反应。”
柱子急忙应声而去。
奇剑啸的思路是对的——如果冯大巴掌见了黑马，依然毫无动静，这就说明他已经铁了心要投靠伪蒙古军政府了。如果他见了黑马，过来找自己表示谢意，那么，就说明他依然在犹豫、在选择、在等待着机会。
让冯占魁感到意外的是，萧副官告诉他说:野马特遣队的团长奇剑啸给他送来了一件礼物，现在，警卫员带着礼物在门外等候着！冯大巴掌一时想不出是啥礼物，就问萧副官。当听副官说是一匹大黑马时，他的眼睛一下亮了：“是奇剑啸的那匹大洋马吗？”副官点头说是。冯占魁高兴地咧开大嘴乐了：“走，带我去瞧瞧！”
冯占魁走出之后，岳丽开始不安起来——她实在弄不清这个家伙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为什么迟迟不亮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昨天有一刻她几乎以为大功告成，冯占魁马上就要接收那张任命书了，可是，突然之间，他又好像梦游般改变了主意。
冯大巴掌从房间刚一出来就看见了他喜爱的那匹大黑马。这匹马躯体髙大健壮，毛色光滑，胸前的肌肉凸了出来。它肯定不是纯种的蒙古马，应该是与大洋马杂交的后裔。
“日他妈的，真是匹好马呀!”冯占魁抚马而感叹。
“司令，这匹马可是人家奇团长的心爱之物，人家既然连自己的心爱之物都能送给司令，这说明他们对司令的确是有诚意的。”萧副官在冯占魁耳朵边低声说。
冯大巴掌点头：“说得有理。奇剑啸上山，是诚心要交我这个朋友！”
“那司令还让人家坐冷板凳？”
冯大巴掌摸着脑袋嘿嘿一笑:“马上请奇团长到议事厅吧！萧副官，你让弟兄们准备一下，欢迎仪式得搞得隆重点，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实力。”
半个时辰后，乌拉山上的议事厅门外，铁蹄军的士兵们齐刷刷列队道路两旁，他们荷枪实弹，气氛森严地“迎候”着奇剑啸一行三人。不一会儿，奇剑啸和大嘎子、柱子大步走了进来。两队士兵雕塑般戳在道路两旁，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大嘎子低声对奇剑啸说:“团长，冯大巴掌真要给咱们摆鸿门宴啊!”
柱子说:“他不敢!”
奇剑啸没说话，脸色很严峻。
奇剑啸三人进来之后，外面传来吆喝声:“司令到——”
伴随着话音，冯大巴掌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他看见奇剑啸，马上装出十分亲热的样子迎上前来：“哎呀，奇团长，怎么连个招呼不打就来了？你搞得我措手不及，什么准备也没有，没法犒劳你啊！”
“冯司令，我们是老朋友了，不必客套……今天你这儿的保卫措施很严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奇剑啸问。
“不严不行啊，前几天，有个刺客想暗杀老子。”冯占魁愤愤地说。
“是嘛！冯司令没有大碍吧？”
“不等那刺客拔枪，早让老子一枪给崩了！”
“那我今天就算为冯司令压惊来了。柱子，去，把咱们的礼物拿出来。”
冯大巴掌咧大嘴乐了：“怎么还有礼物？那匹大黑马就是最好的礼物嘛，我可要谢谢你了，奇团长!”
“大黑马是我们八路军独立团送你的礼物！这个礼物是你家乡的百姓送给你的！”
柱子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冯大巴掌莫名其妙地看着，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去打开那纸包，看了一下傻了眼——纸包里，包着一撮泥土。
奇剑啸指着那纸包里的泥土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泥土，它可珍贵呢!这是我特意从冯司令家乡梨花镇狮子沟带来的泥土!”
冯大巴掌神情不悦，心想:屁，一把泥土有什么可珍贵的！
奇剑啸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又说：“这也不是普通的梨花镇的泥土，冯司令！这是你家老宅院地底下的泥土，得到这么一包泥土可不容易啊。”
“哦?”
“前几天，你家的老宅被日本鬼子放火给烧了！”
冯大巴掌瞪大眼睛：“什么？日本人把我家老宅给烧了？”
“对！烧得片瓦不剩。日本人在那片宅基地上盖起了炮楼，用来监控村子里的老百姓。”
冯占魁气极了——这世上最让人愤慨无外乎掘人祖坟，或者毁人老宅。妈的，小日本鬼子真不给我留面子！我要是与他们合伙，岂不让乡亲们骂一辈子啊！
奇剑啸等冯占魁平静了一些，告诉他说:前些天，八路军独立团留守在卓资山镇的部队，在海政委的带领下，突袭了狮子沟，火烧了鬼子的炮楼。海政委特意从冯占魁的老宅上取了一包土，为的是把这个“贵重礼物”带给冯占魁。奇剑啸还告诉冯占魁:为了铲除那个炮楼，我们牺牲了好几个战士。
这一番话将冯大巴掌说得呆愣住了。
奇剑啸开始语重心长地侃侃说了起来，冯司令啊，你家乡的百姓听说你打着抗日的旗帜，他们高兴啊！口口相传，把你说成神奇的人物，连那讨吃要饭的，就打着莲花落，把你跟着***将军收复多伦的故事编成了二人台，到处说唱呢!”
“这些我都知道。”冯占魁说。
“可你却不知道——你打算投靠伪蒙古军政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梨花镇，老百姓气得要把你铸成一尊跪在地上的铁人。”
“跪在地上的铁人？什么意思?”冯占魁吃惊地问。
“秦桧跪在岳飞墓前，想必你听说过吧？”
“他们要把我铸成一个秦桧?”
“冯司令，从千古留香的英雄，到遗臭万年的汉奸，中间只隔着那么一小步，就看你朝哪里走了。你是想当对国家、对民族、对乡亲们有功劳的抗日英雄，还是当秦桧那样的卖国贼，关键就看你自己的路怎么走了！”
一番话说得冯大巴掌哑然无语，默默呆坐。
苏克突然接到一个放羊的老汉送给他的一张纸条。老汉说，是一个穿铁蹄军军装的骑兵要他交到野马特遣队的，情况非常紧急。苏克打开那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十万火急，奇剑啸被扣押，有生命危险……”
苏克急忙把纸条交给姚参谋和娜仁大姐，让他们过目。姚参谋一看就急了：“糟了糟了，冯大巴掌要杀奇团长!”
“冯大巴掌真要狗急跳墙了。”苏克说。
娜仁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思忖着：“怎么会这样呢？即便冯占魁不同意归顺我们八路军，也不会扣押我们的人加以杀害啊!”
苏克说:“如果他决意投靠日本人，那这一切都能理解了——他要用咱们八路军的人头去向日本人邀功请赏啊！更何况，奇团长是位重量级的人物，日本人早想要他的人头呢!”
姚参谋说:“奇团长走之前，我们曾经有过约定——如果两天后，他还不回来，那一定是他出事儿了，我们就发兵，进攻乌拉山。”
苏克说:“奇团长他们走了，已经两天了啊。”
姚参谋说:“所以，这个情报，极有可能是真的！”
贾兰闻讯跑来，正好听到他们的这番谈话，她早急得站不住了，插嘴说:“团长在山上凶多吉少，得赶紧想办法去救他们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娜仁大姐却很冷静，说:“越是紧急时刻，越不能轻举妄动。我看这样，马上派两名侦察员去乌拉山。如果冯占魁让他们上山，他们见到奇团长安全无事，我们就按兵不动;如果不让他们上山，那就说明奇团长他们真的被铁蹄军给扣押了，那咱们再进攻乌拉山！”
这个意见大家都表示同意，便派了一名叫玉根的侦察员战士，还有杜大兴一起上乌拉山。二人得到命令，急忙骑着两匹快马朝着乌拉山飞奔而
去。
当杜大兴和玉根策马而来，走到山下的关卡口时，却被铁蹄军的哨兵给挡住了。杜大兴态度强硬地让他们快把路让开，说我们是来接我们团长的！铁蹄军的士兵并不让路，说这事儿得请示司令……杜大兴火了，硬要往里闯。被两个士兵挡住，杜大兴大怒，给了那士兵一拳。顿时，所有的兵都涌上前来，与杜大兴和玉根二人打起来。一片混乱中，杜大兴的帽子被打飞了，衣服被扯破了，鼻子出了血……
突然一声枪响。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看着杜大兴——杜大兴髙举着驳壳枪，对着天空开了几枪，然后把枪口对准众士兵。众士兵不敢上前。
杜大兴对身边玉根低声说:“看来，情报是准确的，团长果然被他们扣押了……咱们走!”
二人急忙上马，打马而去。铁蹄军的那些士兵们也并不追赶，任凭他们跑掉了……
娜仁大姐没想到两个侦察兵回来得这么快，再看他们——二人的样子十分狼狈，衣服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帮瘪犊子，不但不让我们上山去见团长，而且二话不说就动手，幸亏我们反应快，急忙撤退，不然的话，他们连我们俩也一起抓上山了！”杜大兴气愤地说着。
姚参谋沉思了一下说:“看来，团长在乌拉山上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苏克早沉不住气了，说:“我们不能再犹豫了，马上让队伍出发吧！”
“是啊，再不出发可就来不及了！”贾兰在一旁更是比谁都着急。
奇剑啸上山之前，把队伍的指挥权交给了姚参谋。姚参谋终于下定决心，下令:“马上集合队伍!”
娜仁急忙问：“真的要攻打乌拉山？”
“是啊！团长他们让冯大巴掌给扣下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必须得去救他们。”
娜仁摇头说:“我们突然攻打乌拉山，把冯占魁逼急了，万一他们要杀害奇团长怎么办?”
“他要敢杀害团长，咱们就平了他的乌拉山，杀他个片甲不留！”苏克气愤地说。
“别说气话！苏主任，姚参谋，咱们不能攻打乌拉山啊。盲目攻打乌拉山，只会送了奇团长他们的性命！我看这件事情，你得开会商量一下。”
苏克说.•“没这个必要了吧，救人要紧，还是赶紧出发吧！”
杜大兴插嘴说:“要是我们不打乌拉山，团长他们就更危险了。冯大巴
掌寻思八路军软弱可欺，他真敢杀了团长呢。”
就在这时，小花跑来告诉大家——不好了，贾兰一个人骑着马，独自奔
乌拉山去了！
大家一听，全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