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奈之举
晚上，茂源老汉把小猪崽放在膝上，小心地喂猪崽喝奶。
来旺在屋外巡视了一番，回到屋里。他靠近茂源的脚边，匍匐在地。此时，他感觉头上一股热流袭来。后背刹那间淋湿了。
猪崽甜妮竟然在他的头顶撒尿！
来旺猛一起身，汪汪两声。
“对不起，对不起，淋你头上了，亲爱的大狗，对不起。”甜妮撞了大祸，急得团团转。
四只小腿在茂源身上深一脚浅一腿地踩踏，将茂源手里的满碟的牛奶也打翻了。
来旺的一阵低吼，显然是提醒主人注意自己被尿浇头。这可是奇耻大辱。在主人的眼皮底下，猪崽竟然在他头上淋尿，还将全家最精美的食物，牛奶，打翻在地。如果主人不斥责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那也太不象话了。
他郁怨的眼神凝视着他敬爱的主人。
茂源叹一口气。他将甜妮放在床上，抖动裤管，甩掉溅在衣服上的牛奶残滴。而来旺将甜妮叼了起来，抛在地上。
甜妮在地上打了个滚，在原地转圈。
“对不起大狗，抖你一头了。我喝得都是奶，所以憋不住尿。对不起对不起。”
来旺气得发抖，只待主人一个眼色，就要把猪崽甜妮扑倒在地。
“呆狗，把猪崽甜妮叼到床上来。我要去打洗澡水，给我们家的甜妮好好冲洗一下。”茂源毫不在意来旺的不满，喝斥道。
来旺抖动了一下身体。竭力把身上的尿液抖落个干净。
主人命令的口气他不敢怠慢。把小猪崽又含在嘴里，轻轻放在床上。
主人疯了，竟然将满是尿骚味儿的猪放在自己睡的床铺上。看着那只猪崽在床上兴奋地转着圈子，小蹄一下下踩踏整洁干净的被单，他心疼极了。
今晚必须行动，将这只小猪崽子除掉。他暗下定决心。
屋外的月色清净，野外的空气一片肃杀。他绕着茂源老汉的三间土屋转了好几圈。四周静悄悄，母鸡们进了鸡舍。牛在牛栏里安静地休息。赵大眼家的大门敞开，明亮的灯光照亮着两所房子之间的空地。灯光里，有他家的那只肥猫的身影。
“哎哟，被赶出来了？”黑暗里传来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用说，是肥猫阿西东冷嘲热讽的声音。
“住嘴，你这个贪吃的肥猫。”猎狗来旺愤怒地低吼。
“听我说，这一片空地上有一口枯井。那是很久之前村民们的贮水井。现在干涸太久了。我感觉只要天一下雨，那口井就会存满水。如果有一天，那位受宠的小猪崽仔一不小心落了井里，等到你的主人发现，他一定一命呜呼了。这对你来说，也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滚开，你这只恶毒的猫。”来旺向他叫道。“汪汪汪，恶毒猫，汪汪汪，恶毒猫。”
阿西东发出阴森的长号，向黑暗之中后退。
他很得意，为猎狗来旺想出了这条毒计。
场子里真的有一口枯井。
那口井在谷仓旁边，上面盖着一块石板，以免有动物和人类的孩子掉下去。
来旺用爪子抛开了上面的杂草，让整个石板都露出来。这块石块很沉。只有他和胡三娘家的那头牛才能挪动。
而且，这口井久未使用，人们都已忘记了它的存在。
来旺使动推动那块石板。终于挪开了一道隙缝。
井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一些吱吱的声响。井底有些什么生物？也许是四处啃咬的蚂蚁，或是嗜血的蝙蝠。
总之，落在井内的小动物，一定活不了，不会摔死，也会闷死，或是饿死。
夜晚，大家都入了梦。大山的夜，只有风声吹过树林，发出哗哗的声响，还有隐约的呼哧呼哧。那是山里的野兽在夜色之中出没的声响。
来旺静静地伫立在床铺前，主人茂源已深深入睡。主人的旁边，那只小猪崽放肆地伸开四条腿。横卧在床的另一头。
来旺凝视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悄悄地走上前，鼻子闻了闻这只洗了澡，周身发出好闻的香皂味的小猪崽。
他舔了舔他，以试探一下对方是否睡得深沉。这只小崽子发出欢快的鼾声。
他轻轻叼起猪崽。
来旺小心地收拢起爪子，用脚下的肉垫支撑身体行走，以免引起大的响动。他用腿拔开了木门，终于悄悄地来到了室外的空地。
土里传来一声蟾蜍的啼叫。
咕，咕......
显然他在夜里出来透口气。在土里呆久了，空外真是清新舒爽啊。蟾蜍看见那条狗的黑魆魆的身影，不由用两条前肢的蹼遮住自己的双眼。
“我现在可啥也看不见。”蟾蜍喃喃道。
那只猎狗一脚将蟾蜍踢开。来旺对这一带所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土里钻的动物都了如指掌。这些动物也全都认识他。
他就是这一片土地的霸主。
他此时的行动，无疑被黑暗之中无数的眼睛看到了。对他们来说，来旺是个惹不起的家伙。他做的事情，最好不要声张。如果哪一天，他们发现树上的雀儿的巢被爬到树上的来旺一把推掉，一定是鸟雀们没能守住来旺的秘密。
人类正呼呼大睡呢，他们也不知道来旺所做的勾当。
那口井的石头盖板已被来旺推开，对于这只猪崽来说，那口井深不见底，猪崽不可能会爬出来。
来旺在井口边伫立片刻，没有立即将猪崽甜妮抛入井中。
他内心正想：这样抛下去，甜妮会不会摔死？
也许把身体尽量向井内下探，嘴里叼的猪崽就离井底更近一些，猪崽就不会跌得那么重。
他就这么做了。当他一松口，猪崽甜妮落入井底。随后就传来啊地一声叫唤。猪崽一下子消失在黑暗的井里了。
猎狗来旺在井边转着圈子。他仔细倾听，井内最终传来小猪崽的呼哧声。他还活着。只是摔得有些痛，哼哼地叫唤。
“现在盖上石板，再把捞稻草盖在石板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了，至少，人类是察觉不到了。”来旺这样想。
来旺没有将石板盖严。他不想让这只猪崽活活闷死。也许明天，他会改变心意。谁知道呢，一只猎狗会咬死一头野猪，可是对主人豢养的家猪，他只能使点儿诡计来达成心愿，这对来旺这条英明神武的猎狗来说，也是无奈之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