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翁婿纷争
枪声招来了村民，茂源披衣提枪出门。丫丫在门前张望。赵大眼敲响了锣，预告着野兽下山。家禽们都乱纷纷叫喊。鸡在啼，鸭在跳，一向安静的母牛，也在牛栏里哞哞叫。
山下的人们也已醒来，他们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一支支火把点起来了。一开始，火把只是星星点点地几盏，后来连成一线，像一条长龙，蜿蜒而来。
玉米地的一边，传来一只野猪的嘶叫。原来那只野猪在逃离时，一只脚伸到钢索里，他被牢牢地套住了。他不停地挣扎，痛苦地在原地打圈，那只套住的脚撕扯得皮肉分离，鲜血直流。
姚孝成提枪奔去。
月色下，黑黑的野猪蜷缩在那儿瑟瑟发抖。眼前的人类象一团鬼影，端起枪瞄准他。野猪无力地拉扯钢索。每拉一下都一阵刺痛。
“住手呀！”茂源一声喝斥。
姚孝成回头，看见茂源松树一般虬实的身影。
来旺感知到真正的主人的威严气息，马上奔向茂源的身边。
“别再杀野猪了。我听到四声枪响，想必有三头野猪死在你的枪下了。其中一头猪你还补了一枪。”
“把野猪赶进森林里就行了，不要杀他们。”
“猪生来就是要被人杀的。”姚孝成不以为然，瞅了一眼茂源手里的枪。
“森林里的野猪不能被你猎杀。放了那头被套的野猪。”
姚孝成倔强地仰头。他慢慢地将枪抬起来，眯起一只眼，瞄准了蜷缩的野猪。
“放下枪！”茂源低吼。
姚孝成不由冷笑。
女婿不屑，没有回头，任性地扣动扳机，一声刺耳的枪响之后，那头野猪一头跌在地上，一动不动。吭都不吭一声。暗黑的血从猪的脑袋处迸射出来，溅了一地。
赵天伊在远处叫道：“又打死一头，有四头猪了。今晚真是痛快！”
茂源手里的枪抖动一下。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开枪结果了眼前这个人。一想到他是姚田田的爸爸，丫丫的丈夫，他闭起眼睛，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
“这样乱杀乱猎，一定会遭到报应！”
“报应？爸爸，你说什么鬼话。打死几头猪罢了，值得大惊小怪么。你老还是在家呆着吧。让我清理这里的野猪。不超过一周，我能把这一带清理干净。等到来年，在山里随便一个地方，也不会受一头野兽滋扰。”
来旺悄悄地来到捕兽夹的位置，冲着茂源那一边汪汪地叫。示意主人，那儿有陷井。
茂源上前探视，发现了草丛里的兽夹，正张开着钢齿，准备随时吞噬任何活物。
看来这一场战争了。人们不给野兽留活路啊。
茂源轻轻挑开那道兽夹，解除了这个陷井。
一会儿，来旺又找到另一处套索的位置，又开始吠叫，招呼主人茂源。这会儿赵天伊奔过来，冲着茂源就嚷：“这是我布下的套索，专门防野猪，你别拆了。还有，那个捕兽夹也是我布下的，就是为了防止野猪过来破坏庄稼，你为什么要拆除了。”
茂源不理会赵天伊。
“不许在布下这些东西。这里活动的不光有野猪，还有其它活物。人也在这儿活动。”
赵天伊忿忿不乐。他夺过茂源手里的捕兽夹。
“我布下的，不用你管。”
茂源胡子抖动起来。目光冷峻，赵天伊退缩了。
“我把兽夹布在我自已家里茶山和田地附近，您总管不了我吧！”
“你们这样残杀，会有报应！”茂源愤怒地说。
“我一头猪也没杀。”赵天伊鼓着嘴。“四头野猪，全是姚孝成，你的女婿开枪杀掉的。还有一头野猪，几天前被你亲自开枪杀掉了。我们老赵家可没做这种事情。如果有什么报应，也报应不到我家！”
茂源的脸火辣辣，如同被扇了一记耳光。
山民们都来了，火把四处乱窜，他们找寻着野猪的踪迹，却不敢深入丛林。只在林边的丘陵与河滩边找到了野猪的尸体。他们用一根木棒把野猪串起来，由两个壮汉抬了，运到山腰的空地上。
空地上集满了人，大家的火把把这一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四头野猪齐齐整整放在场子里。围上来的人啧啧称赞。此时，姚孝成提着枪出现在大家面前，神态倨傲。人们闪开了一条道，让他去检验被猎杀的猎物。四头野猪全都中枪而亡，其中两头死状惨烈，头部枪击穿，嘴巴张开，血肉模糊。丫丫拔开人群，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失声尖叫，侧身闭眼。
“这下你们家可发了财了，这几头猪足有一千斤重啊，肉能买几万块钱呢。”山民们咬头结耳，讨论的都是买卖。赵大眼也加入其中，清了清嗓子道：“这四头猪，是我儿子与茂源女婿一起出门捕获的，当然有一半归我们。我们家还带了一条狗，理由多拿一份才是。不过我们能分到一半就满足了，是不是呀，大侄子？”赵大眼试探地看一眼姚孝成。
姚孝成不置可否。他对自己的成就很满足，查看了那几头野猪的中枪伤口之后，他又用脚踢了踢野猪的尸体。
“听说这里野猪多，我专门来打猎。现在野猪泛滥，到了要整治的时候了。我建议成立一个打猎队，保护大家以后不会受野兽的侵害。这次，我总算为地方上的安宁尽了点力量。至于猎物，大家随意处治。”
人们一动不动。不知随意处治是什么意思。
“大侄子，是不是大家可以随意割一块肉回家？”赵大眼不敢相信。
“请便吧，请便吧。”姚孝成摊开双手，像一个殷勤的家长招待客人一般。人们激动地拥上来，眼睛时闪露出兴奋的光茫。
赵大眼不乐意了，大声呼喊：“这些猪肉有一半是我家的，不能动。大家不要动我家的猪肉。”
没有人理会他，每个人都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野猪的头与脚，肚子或是尾巴，无数双手，灵活极了，使劲拉扯着，争夺着......
呯地一声枪响，盖过了人们的喧嚣。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些人狰狞的面色还不曾褪去，夹着一丝吃惊，愣在那里。
“都别争了，你们和野兽一个样啊！”茂源阴沉着脸。火把的火光在他的黝黑的脸上一跳一跳。
“孝成，你过来，把这些人赶走。挖个坑，把这些野猪都埋葬了。”
“埋葬？那多浪费，你不想要，可以分给别人。”姚孝成大为不满。自从他来的那一刻，岳父就不高兴。在他取得这么多的猎物回来，岳父更不高兴。老家伙一直对自己抱在成见。
姚孝成知道，岳父一直不喜欢自己。他不了解岳父。一个长年呆在这个偏僻的大山里，从不挪窝，也不和外界交流，这个怪老头心里想什么，他不得而知。
他也不想知道。
埋葬野猪这种奇怪的举动，不光自己，就是周围的乡亲也不会同意的吧。
丫丫拉着孝成的手。
“这些野猪都是你杀的？”
“是呀，平时我的枪法可不白练。”
“你太过份了，一下子杀那么多，下得了手啊?”
丫丫小心地看着丈夫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僵硬。火把的火焰下，他的脸很陌生。
好一会姚孝成说：
“好啦，你看不了这种场面，回屋去吧。劝劝你爸，让他也回屋休息。我做了好事，你们不夸赞我，还要指责我。我受不了你的慈悲和你家老头的怪脾气。趁我现在还高兴，把你家老头领回屋去吧。”
丫丫只好拉住茂源。
“爸，咱们别管这些事情了，让他们胡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