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红豺
洞中第三天，达莱对甜妮说：“上次你说让我戴上什么？”
达莱在头顶上比划，用两只前肢放在头顶上，一边一个，像生有一对尖角的样子。
“你现在的样子也不错。”甜妮说。现在他的看法变了，感觉达莱的光光的脑袋并无不妥。
“我要找到牛角盔。”达莱说。
甜妮无所谓。
他和野猪到底不是一种动物。野外的生活让他难适应。血腥的争斗让他厌弃野外的野蛮世界。他还不知道，达莱是一头野兽。
“我们出门找牦牛吧，只有牦牛角会坚硬锋利，有杀伤力。”达莱说。
“牦牛生在哪里？”
甜妮问。
“西方的苦寒之地，离这儿很远。”
“我们要去西方么？”
达莱思虑半天说：“我们出了甜水谷，朝西的方向一路找。也许是路上就能找到牦牛了。”
“尖角生在牦牛的头顶，牦牛不给送给你。”
“对，所以，我们找到牦牛群，埋伏上去，找到其中最健壮的一头，将他的角从头顶上取下来。”
甜妮对这头猛兽的奇思妙想有些不明所以。他瞪大眼睛。
“怎么取？”
“杀死他，拔出他的一对角！”
甜妮吓得变了声音。
“为了一对牛角，杀死一头牦牛？”
达莱一起身，不再躺在洞中。他用嘴拱甜妮。
“我们出发吧。”
中午时分，甜水谷最安静。野猪们都在洞内休息。
达莱抖落到身上的败草。他望着沿河岸的一排洞口，长老们的长胜洞就在威风洞的一边。从里面传来了长老们的交谈。他们商议着不久的猪王争霸大会。轻风中传来他们之间的谈话。
“每个洞会出一个猪王的候选人。”黑眼长老的声音。
“野猪不多的小洞主不会反对。大洞穴的洞主会反对。”花斑长老的声音。
“谁反对？”疤子长老还是一副大嗓门。
“这是规矩，谁也别坏了规矩！”黑眼说。
达莱默默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
“威风洞，长胜洞，还有英雄洞，无畏洞，虎胆洞......这些洞名勇武的巢穴里住着野猪们互相勾心斗角，长老们也怀着鬼胎，而我，不能坐以待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达莱怀了忿恨的心情内心发誓。
他们走出甜水谷的山坳。这些卫士猪昏睡在自己岗位上。没有谁发现达莱与甜妮出谷。
西方在哪儿，只有太阳知道。
日落的方向。
丛林遮天蔽日，只看到点点阳光。树木与杂草互相缠绕。他们找不到一条可以行走的路。
甜妮穿棱在丛林里已来去自如了。荆棘挡不住他前行的路。他用藤甲包裹的身体冲开枝叶与藤蔓的缝隙，从尽是石子与败叶的地上打滚。
一条蛇在枯枝上悬挂着，吐出沾着致命毒液的信子。甜妮根本没发现，被他猛地咬了口。
幸亏毒蛇咬在腹部的藤甲上，甜妮没有受伤。
他吓得后退。
达莱上前猛一张嘴，把毒蛇含在嘴里。
“这东西有毒，可是我们不怕，可以吃了它。”达莱说。他真的咀嚼起那条还在蠕动的青蛇。达莱的嘴里溅出了蛇的汁液。
“一开始有点苦啊。仔细咀嚼，会有点甜味。”
达莱的行为怪异，甜妮想离开他，回到和甜水谷。但他忍住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朋友。就是达莱。他不能嫌弃他，让他伤心。
渐渐地，甜妮也看出来了。达莱脆弱的心灵比起他的彪悍外表，是最大的反差。野兽内心彷徨不安的模样，就是达莱这种样子。
他们一直走，直到天黑，漆黑的环境里，达莱更有精神。他一整夜都不眠不休。领着甜妮翻了一整座高山。
甜妮的脑袋昏沉。他不适应黑夜，苦苦支撑着疲倦得近于麻木的身体。他害怕跟丢了达莱，自己独自面对莽莽群山。
直到天明，天光从身后的树枝间传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显然达莱也累了。他们找到一处小溪，喝了水，一棵枯死的野桃树的树干结满了黑色的木耳。他们把树干上的所有木耳都吃个干净。
就在那棵树下，他们用四肢拔开了枯枝败叶，让泥土裸露出来。
他们喜欢躺在松软的泥土之中。
太阳出来了，他们躺下睡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达莱猛然挺起身，一头向树上撞去。
“我咬死你！我已经咬死了一个，会再咬死第二个，第三个......”
甜妮被惊醒了，抬头痴痴望达莱。
达莱分明是处于梦游状态，站直的身体又软了下去，没有感觉到脑袋撞到树干上有多痛。
他全身发抖，似梦非梦之中。
“杀死他，杀死他！”达莱在梦中喃喃自语，闭合的双眼涌出泪水。
甜妮被达莱疯狂的梦呓吓着了，使劲摇晃达莱，好让他清醒过来。
达莱猛地打个哆嗦。
“怎么啦？”他问。眼睛从无神状态恢复成常态，变得冷酷而机警。
“刚刚你梦游了，还撞了树。嘴里咕咕噜噜说了些什么。”
“哦，我说了什么？”达莱紧张地问。
甜妮明白，达莱害怕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达莱对杀死卫士长充满内疚。可是他表面并不承认。他用坚硬的外表包裹自己。甜妮不便明说，只好问答说没听清达莱的梦话。
“我中毒了。”达莱说。“我吃了那条毒蛇。蛇毒浸入我的脑子。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我不怕毒蛇，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
“你再睡会儿吧。”甜妮说。
已是黄昏，他们睡了快一整天。
“不睡了。我们还要找牦牛角呢。”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牛角？”甜妮对达莱的古怪想法无可奈何。达莱发了疯，他只能陪着他一起疯狂。
“戴上牛角盔，我会更强悍。想在野猪群中立足，必须更加强悍。”
“好吧。我们去找点儿吃的吧。”甜妮已经很饿了。
他们一起向一旁的黄杨树林进去。
一棵棵高大的黄杨树生长在山坡上。
从树木间跃出一个赤红色的身影。
非常迅速地在眼前一闪动，之后就消失不见了。野猪的眼神不好，可是甜妮看得真切。这是一种比猎狗一般大小的像狗一样的动物。
此时，达莱已经失去了嗅觉功能了。那条蛇的毒性太大，削弱了他的感觉神经。他看一切都是一片模糊。气味也一片模糊。
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与甜妮已处于红豺的围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