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产权制度改革

采访者：请您谈谈卫生院的产权制度改革。

项兆敏：1987年，全国改革开放不断深入，宏观经济和社会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卫生资源配置方式面临挑战。我们温州市人多地少，资源有限，作为20世纪50年代的“前线”、60年代的“火线”、70年代的“短线”，国有经济成分比重较低。改革开放给温州的发展带来了机遇。温州经济以专业市场为导向，在个体经济、民营经济迅速发展的情况下，诞生了联户经营的股份合作制企业，试图突破地缘、血缘关系，向着现代股份经济演进，形成了中国经济发展史上的“温州模式”，使温州广大农民、群众走上了致富之路。

温州的乡镇卫生院是20世纪50年代开始从联合诊所转化而来的集体所有制事业单位。20世纪80年代，乡镇卫生院经不住“内困外扰”的压力，一批一批地解体或濒临解体。据温州市卫生局1989年统计，全市488所乡镇卫生院，其中解体或濒临解体的有206所，占卫生院总数的42.21%。

采访者：请您谈谈其中的原因。

项兆敏：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温州的个体私营经济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大批农村劳动力涌向非农产业，1987年全市农村社会总产值达633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近800元，分别比1980年增长2.9倍和4倍。素来在农村有职业优越感的医生，眼看周围的农民生活蒸蒸日上，心态失衡。再说，那时候个体医生勃然崛起，势不可当，连当初没有学过多少医术的“赤脚医生”也纷纷走上了致富之路。我们邻县和周边的一些卫生院，因经不住“内困外扰”的压力而一批批地解体或濒临解体，形成了咄咄逼人的“解体风”。

解体的卫生院医务人员分医单干，自谋出路，医疗房屋、设备自然流失，防保、医疗化整为零，集体经济化公为私。我总结了其中的原因：一是农村医药市场的调控力度软弱，个体行医服务手段简单，容易牟利，诱惑力大；二是多数卫生院患有饥饿症，人浮于事，缺乏技术竞争力和内聚力；三是国家财政投入少，建设、吃饭靠自己，甚至负债经营。其根源就在于僵化的旧体制——集体所有制的压抑。1987年下半年，我们卫生院作为先进单位也出现了裂痕：有的医务人员上班迟到早退，出勤不出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的医务人员偷偷地在家里开私诊、搞业余服务或第二职业，寻找个人收入；有的医务人员要求停薪留职，另谋他业赚钱去……由于部分职工产生离心思想，卫生院整体功能受到损害，经济收入增幅减少，稳定和谐面临严重威胁，单位生存遇到了危机。

采访者：面对这样的危机，你们卫生院是怎么做的？

项兆敏：面对这样的燃眉之急，我们卫生院认为再也不能等待，要探索新路子求生存。紧接着，我们召开党员干部座谈会、职工群众座谈会，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详细摸清干部、职工的思想，反复研究，统一思想，达成了共识：一是乡镇卫生院承担着农村承上启下的预防保健、基本医疗、健康教育、计划生育技术指导等功能，行使基层卫生行政的重要任务，是农村卫生的基石，绝不可跟随他人“分医单干，经济化公为私，防保、医疗化整为零”的解体之路；二是农民生活普遍富裕起来，职工要求致富的思想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奇，但水涨才能船高，只有卫生院兴旺发达，职工生活才能得到改善；三是乡镇卫生院之所以解体，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是传统集体所有制的产权模糊，增量资产占有不公，作为劳动剩余价值没有人格化的所有者，不管你的技术高低、工作好坏、工龄长短、贡献大小，谁也不知道自己占有多少资产，除固定的工资和少量与卫生院效益挂钩的奖金外，卫生院的效益跟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关系，职工没有更大的利益，也不用承担相关责任。因此，要明晰产权利益关系，实施股份合作制度迫在眉睫。

我们在研究何去何从的决策时，认真学习了1986年5月温州市委、市政府召开温州试验区卫生改革研讨会上提出的允许卫生院试行“职工所有制”“企业化管理”的主张。我们还学习了时任浙江省卫生厅厅长戴迪在《中国卫生经济》1987年第5期上发表的题为《温州之路与卫生改革》的文章。文章指出：进一步对全民、集体所有制的卫生机构放权、搞活，同时加强宏观管理。卫生部部长崔月犁在温州视察时指出：“卫生方面的改革，现在实际上还没有伤筋动骨……这个估计是符合实际的。前一阶段的改革取得一定成绩，例如，实行经济技术责任制，开展横向联合、多方筹资办医、以工助医等。但是，还没有改革所有制结构，从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克服平均主义吃‘大锅饭’等这些根本性问题上进行改革。”这些重要讲话，为我们卫生院试行股份合作制改革提供了思想和理论启蒙，使我们进一步认识到在所有制结构上进行改革的重要性。沙城卫生院前一阶段的分配制度改革，已经为职工的思想观念转变奠定了基础。如：“推行医疗卫生技术经济责任制”；“分配制度改革”；“开展横向联合，同温州市三医建立医疗联合体”；“多方集资办医、购置设备仪器”；“以工助医，开办鼠药厂”；等等。但是还没有从改革所有制结构、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用这些根本性问题上进行改革。我们茅塞顿开，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萌发：既然医疗卫生机构可以实施企业化管理，那么也可以借鉴企业股份合作制改革的经验，试行股份合作制。于是我们在反复构思的基础上，形成了股份合作制改革方案初稿，并经院委会充分讨论酝酿，形成了文字材料。可惜当时的想法虽然很美好，但能不能实施又是另外一回事。当我们把股份合作制构思方案向县卫生局领导请示后，县卫生局领导非常惊诧，认为这个想法太大胆、太超前，不敢同意。后来又经过两次补充汇报，也都无果。这也难怪，在当时，工商企业大多数是个体私有经济，对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实施股份制改革，也仅仅是试点工作，没有现成的经验。更何况医疗卫生系统又是事业单位，涉及集体产权、政府医疗补助、职工集资资本等成分，如何使用、分配都是现实的问题，有太多的难点、太多的责任。但我们不甘心就这样罢休，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越级请示了温州市卫生局领导，得到了市卫生局领导的高度重视。在听取了我的汇报后，当时温州市卫生局局长林文星、副局长毛汉涛、办公室主任郑国荣等以敏锐的思维捕捉到了这一信息，认为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是挽救当时乡镇卫生院走向解体衰落的有效办法之一，同时也认为这是有风险、难操作的方案。三天后，温州市卫生局局长林文星、办公室主任郑国荣亲临我们卫生院调研，听取我们汇报产权制度改革——试行股份合作制的工作思路、组建方案、管理办法等情况，最后他们赞同并鼓励我们大胆试验、不断探索，允许在试行中不断总结、逐步完善，还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党支部、院委会吃了这颗定心丸，立即向沙城镇政府、瓯海县卫生局、温州市卫生局进行逐级汇报，经镇政府、县卫生局、市卫生局研究，同意我们卫生院先行试点，再经温州市体改委认可，才正式着手改革产权制度，探索试行股份合作制。我们马不停蹄，立即把原先的构思化为试验方案，召开干部职工会议，进行讨论。我们发动职工，清理账务，评估资产，准备筹集资金、组织入股，实行资金共筹、经营共管、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把职工个人和卫生院集体结成命运共同体，把职工个人利益的愿望引导到发展集体卫生事业上来。我们怀着敢为人先、制度创新、体制改革的决心，审时度势，探索冒险，踏上了前人未走过的卫生院产权制度改革和运行机制改革的新征程。

1988年3月，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号召下，在上级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我们沙城卫生院在全国率先试行产权制度改革，是中国第一个股份合作制的乡镇卫生院。我们试行股份合作制，历时21年。当时无论在理论上、政策上，还是操作上都没有可供借鉴的现成模式，我们依靠自己敢冒、敢闯、务实、敢干的精神，“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采访者：请您详细谈谈卫生院实行股份合作制的具体情况。

项兆敏：当时，我们弄不清股份合作制的实质含义，更不明确如何规范股份合作制的运行机制，所以初试的方案很简单，以致不得不明文申明：“我们卫生院的股份合作制属试验性质，今后如同政府政策发生抵触时，即行修正，直至废止。”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弘扬温州人敢为人先的精神，大胆跨越禁区的门槛，把历来权属不清的集体所有制卫生院改组为股份合作制卫生院，强化了职工对资产运营的关切度和监督热情。可以说，这既分了政府的忧，又谋了百姓的福，当时我们卫生院广大党员干部、职工群众在改革开放的历程上树起了一座里程碑。

我们卫生院试行股份合作制是“嫁接”企业股份合作制的经验，而不是“移植”企业股份合作制的做法。因为医疗卫生是政府实行一定福利政策的事业单位，不同于单纯追求经济利润的企业单位，所以我们粗线条地制定《温州市瓯海县沙城镇卫生院股份合作制管理办法》。（1）坚持公有制为主导，深化卫生改革，明晰产权，分清权责，转换运营机制，主动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把原来传统的集体所有制改组为股份合作制，巩固公有制经济，建设发展卫生院。（2）股权的设置：设国家股、卫生院集体股和职工的个人股。职工自愿入股，股权平等，利益共享，风险共担。（3）卫生院的机构性质不变，职工的身份不变，隶属关系不变，基本任务不变，政府财政补助不变。（4）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民主管理，权责分明，制定、落实岗位责任制。（5）坚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原则，收益分配实行按件计酬、按劳分配为主，按生产要素分配相结合。（6）贯彻卫生工作总方针，接受镇政府、县卫生局领导和监督，执行上级各项任务，发扬工作求实、技术求精、服务求优、效率求高的团体精神，一切为了人民的健康服务。

实践证明，乡镇卫生院股份合作制是一种新型的集体所有制实现形式，实行资金共筹、经营共管、利益共享、风险共担，责、权、利、险紧密结合，把职工个人利益和卫生院集体利益结合成命运共同体，具有旺盛的生机和活力。进入20世纪90年代，我们按照卫生行业的特点和本单位的实际，兼收并蓄，与时俱进，逐步修改与完善《温州市瓯海区^[2]沙城中心卫生院股份合作制章程》，认真执行，不断落实。我们的基本做法如下。

第一，树立宗旨：始终坚持以公有制为主导的办院方向，贯彻落实以预防为主的卫生工作总方针，严格执行国家规定的医、药收费标准，积极维护公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努力提高医疗质量、服务质量，改善医疗作风，稳健增长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实现上等级、创文明，更好地为人民健康服务。

第二，运行原则：“一二三四五”原则。我们提倡一个自愿：职工入股自愿，股权平等，人人持股，相对均衡。遵循两个原则：以劳动合作为主，资金股份为辅；接受国家宏观指导，按非营利性经营方向发展。突出三个重点：要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要民主管理，权责分明；要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坚持四个为主：卫生院内部参股为主，公有资产为主，按劳分配为主，社会效益为主。保持五个不变：卫生院公有制机构性质不变，职工身份不变，隶属关系不变，基本任务不变，上级经费补助不变。

采访者：请您谈谈股权设置。

项兆敏：关于股权设置，我们设国家股、集体股、个人股。

第一，设国家股、卫生院集体股、职工个人股。每股股金1000元。凡各级政府、卫生行政部门历年投入专项基金形成的资产，为国家股；凡卫生院历年经营积累形成的资产，为卫生院的集体股；凡职工投入形成的资产，为职工个人股。三方优化组合资产，由卫生院统一管理使用，由瓯海区卫生局监督指导。

第二，职工个人股，分为基本股和责任风险股。凡办妥招聘手续的职工，经试用一年考核合格，并承认股份合作制章程，可自愿认购基本股，成为股东。基本股每人限购10股。由股东公认的业务骨干和管理骨干，根据其责任轻重、技术高低、贡献大小，民主决定以3 ∶3 ∶4的比例，再认购不超过基本股5倍的责任风险股。

第三，股权纳入档案管理，记账入册，每个股东都持有股权证备查。股东不得随意抽股、退股，股权不得互相馈赠和转让，不许上市交易。如遇股东调动、退职、退休、亡故，经董事会批准可以退股。允许退休股东和亡故股东家属继续留股，称为保留股和继承股，对保留股和继承股只计息不分红，也不承担风险。对于擅自离院或因违法违纪而辞退除名的股东，只能退还原始股本，其记名增值股金作为卫生院集体股。

采访者：请您谈谈分配办法。

项兆敏：我来谈谈分配办法：总的原则是按劳分配为主，按资分配为辅。职工个人分配总额的增长幅度，控制在卫生院总收益的增长幅度之内，这是为了增加集体积累、扩大再生产的后劲。

在总的原则约束下，我们由董事会确定劳动计酬办法。多年来，我们实行的是“定额劳动、浮动计酬”。就是年初把各位职工的基本工资总额换算为劳动定额，按月结算。凡是完成劳动定额者，月工资总额照发；凡是超额完成者，按其超额部分净值的50%，加发上浮工资，其余留作集体再分配。凡是缺额完成者，按照缺额部分净值的50%，减发当月工资总额。

国家股、集体股不计息，也不分红，而是按照银行当年贷款利率，不论盈亏如何，一律提取公有资产占用费，列入成本支出，作为公共积累，起到公有资产的保值作用。

职工个人股按月支付利息，利率按照银行定期存款利率上浮30%，列入成本开支。年终决算分配，核实经济收入，扣除医疗和预防成本费用、公有资产占用费、职工工资总额、股金利息等费用后的净结余，提取35%法定盈余公益金作为集体积累，保障公有资产的增值；提取15%法定盈余公益金用于职工医疗费、保险费等集体福利；提取25%股利，按照股东股份分给股东；提取25%任意盈余公益金，按照股东的当年劳动报酬总额和股份金额各50%的比例分配，记在股东名下，作为股东的新增股本，私有公用，扩大卫生院再建设再发展基金。

采访者：请您谈谈卫生院的管理体制。

项兆敏：我们的管理体制是，由全体股东组成股东会，作为卫生院自主经营的权力机构，决定全院的重大事项，每季度举行一次会议。由股东会选举产生董事会和监事会，董事会行使经营管理的决策权，监事会行使经营管理的监督权，两者对股东会负责。董事会选举产生董事长（兼任院长），是卫生院法人代表，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董事、监事任期三年，可连选连任。党支部负责卫生院的党建、党务和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监督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法令的贯彻执行。工会参与民主管理，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所有组织的职责、任务和股东的权利、义务都在章程中一一做出明确规定并组织实施。

采访者：请您谈谈卫生院实行股份合作制后，取得了哪些具体的改革成效。

项兆敏：我先来谈谈改革之初的成效，我们在1988年9月，就筹集资金15万余元，拆除旧庙（七甲清溟庙）危房，建造卫生院二层门诊楼800多平方米，改换了卫生院的门庭，美化院容院貌。我们购置了心电图机、纤维胃镜机等医疗设备、仪器共76件；扩大医疗服务项目，开展X光摄片、造影、生化检验、心电图测定、胃镜检查等18个新医疗项目，便利了群众就医。12月，我们卫生院试行股份合作制改革还不到一年就大见成效，抵制了“解体风”，增强了凝聚力，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促进全院建设与发展。全院职工年出勤率上升到118.2%，比上年增长5个百分点，人均超勤65.7天，不再有人离岗搞业余服务或第二职业。预防保健各项指标名列全县前列。医疗业务大大增加，门诊41467人次，住院床日4754天，施行中小手术408例，X光、化验检查8537人次，比1987年分别增长10.1%、34.2%、27.49%和29.1%，社会效益大大提高。经济总收入239897元，收支结算，提取公共积累22478元，职工平均年收入2976元，比1987年分别增长79.1%、178%和70.9%，经济效益显著提高。我们卫生院被瓯海县委、县政府评为“全面先进单位”，被浙江省卫生厅授予“产科质量优胜单位”光荣称号。我被浙江省卫生厅评为省“卫生先进工作者”。

1989年5月，我们卫生院试行股份合作制改革的成效显著，被浙江省卫生厅作为全省卫生系统产权制度改革的典范，进行经验交流。应省卫生厅邀请，瓯海县卫生局局长王达华和我在省卫生厅召开的全省卫生局长工作会议上介绍经验，深受到会领导同志的肯定。

图2 沙城中心卫生院门诊楼（20世纪90年代）

我们卫生院的改革虽然分为两个阶段，但院长和骨干基本上是原班人马，所不同者，只是前一阶段的改革一直困守在老体制笼子里做分配机制的文章，做来做去还是做不出效应持久的文章；而后一阶段则是冲破老体制的桎梏，转为从产权制度上搞创新，结果给已经疲软了的分配机制注入新的生机，取得了一年更比一年好的效益。用职工的话来说，叫作“产权定人心，股份出干劲”。我们实行股份合作制以后，大大增强了职工的主人翁意识、民主管理意识、竞争风险意识、业务进取意识、文明服务意识。自改革以来，卫生院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一年比一年好。我来谈谈改革21年后，即2009年的情况。

第一，壮大公共积累，维护公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卫生院坚持以公有制为主导的办院方向，使公有资产连年增加。2009年卫生院累计资产1664.89万元，其中国家资产占30.5%，卫生院集体资产占45.5%，职工个人资产占24%，与改制前的1987年7.68万元相比，年均增长30.3%。

第二，加快基本建设，新建医疗用房。2009年，卫生院占地面积10.17亩，建造门诊大楼五层13间，医技楼两层10间，防保、药房综合楼三层12间，共3幢，计5018平方米。卫生院坐落在永强大道健康路1号，屹立在永强大地的南片中心。卫生院开设18个科室，50张病房床位，地理位置宽敞，服务半径集中，水陆交通便利，病员流向便捷。崭新的院容院貌是过去的旧庙所不可比拟的。

第三，增加职工人数，引进技术人才。2009年在职医务人员有56位，相继引进大中专毕业生45人，连续选送到上级医院专科进修、学习培训及专业函授129人次。经考核合格，晋升为初、中级技术职称者占卫技人员的87.5%，比改制前的1987年仅有职工19位，同比增长2倍多。

图3 沙城中心卫生院新院外景（2000年）

第四，增添医疗设备，扩大服务项目。2009年进口的医疗设备有：彩色B超机2台、黑白B超机1台、全身CT机1台（二手）、电子胃镜机1台、200MACRX光摄片机1台、全自动生化分析仪1台、5分类血球计数仪1台、钾钠氯分析仪1台、心电图机1台、心电监护仪2台、救护车1辆等。国产医疗设备有：200MAX光电透机1台、200MAX光摄片机2台、尿液分析仪1台、婴儿胎心监护仪1台、婴儿监听器1台、万能手术床2台、高频手术电刀1台、手术麻醉机1台、十二孔手术无影灯2台、妇科电灼器1台、高倍显微镜2台、病床（三折、二折）50张等300多件大小医疗设备与仪器。而改制前的1987年医疗设备仅有听诊器、体温计、血压计、50MAX光机、三大常规的手工检验器械。

第五，扩展医疗业务，提高医疗质量。2009年，卫生院能施行外科、下腹部手术和选择性胃、肠、胆囊切除手术；妇产科剖宫产、宫外孕、子宫肌瘤、卵巢囊肿、节育手术；骨科整骨、复位等手术。医生能熟练地处理内、儿、妇科急症病例和X线、CT、检验、B超、心电图等检测工作。全年完成门诊医疗人次141238次，入出院病员1490人次，住院床日5925天，施行中、小手术850例，医技项目检查71492人次，同改制前的1987年比较，年均分别增长12.4%、10.1%、18.3%、15.3%和26.7%。医疗质量明显提高，没有严重医疗差错，没有重大医疗纠纷，没有医疗事故发生。

第六，贯彻预防为主，加强公共卫生工作。2009年，卫生院积极开展社区卫生服务和公共卫生工作。一是健康教育：村村建立健康教育宣传栏，并按季度更换一次，发放健康宣传资料18000多份；开设社区孕妇和儿童健康教育、学校卫生课，提高人群卫生知识知晓率。二是健康管理：建立家庭健康档案7951份、村民个人健康档案33880份，建档率97.4%，组织村民健康体检21394人次，占村民总数的62.7%。三是慢性病查治：高血压1806人、糖尿病161人、肺结核69人、精神病25人、肿瘤病22人、脑卒中31人；60岁以上老人3849人、特困人群330人。卫生院工作人员按季走村入户，进行健康干预。四是合作医疗：村民参加合作医疗8021户34596人，参保率99%，协助统筹合作医疗资金116.65万元，全年医、药报销费204.6万元。以上四项工作改制前未有开展。五是儿童保健：计划免疫单苗接种率99%，12月龄五苗覆盖率98%，儿童系管率95%，同改制前的1987年比较，分别增长5.6个、4.8个和46.9个百分点。六是妇幼保健：孕产妇系管率92.1%，高危孕妇筛选率35.3%，住院接生率100%，比1987年分别增长14.1个、100个和22.3个百分点。七是疾病预防控制：传染病的发病率防控在286.5/10万，比改制前的1987年581/10万，降低了50.7%。

第七，调动职工积极性，增强集体凝聚力。2009年全院56位职工出勤率为128.5%，年人均超勤66天，而改制前的1987年，职工年出勤率113.2%，同比增长15.3个百分点。大家自愿放弃节假日、双休日，全院职工没有停薪留职的，也没有参与个人业余服务或第二职业的。

第八，促进经济建设，提高经济效益。2009年，全院全年经济总收入为1852.96万元。改制前的1987年全年经济总收入为13.39万元。

第九，深化卫生改革，推进创业创新。

卫生院在全国率先试行产权制度改革。实行股份合作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绩。卫生院由一个医疗技术无等的卫生院，经市卫生局医疗技术等级考核评审合格，连升三级：1992年6月16日，晋升为一级医疗技术级称卫生院；1994年10月25日再晋升为二级医疗技术级称卫生院；1996年12月2日，又晋升为三级医疗技术级称卫生院（部标一级甲等医院技术级称）；1996年12月23日，经市卫生局检查评审合格、省卫生厅批准，卫生院由乡镇卫生院升格为中心卫生院。卫生院的硬件、软件建设同各乡镇卫生院比较，属于全省一流。

采访者：沙城卫生院实行股份合作制取得一定成效以后，有哪些领导同志来卫生院考察、召开会议、学习改革经验？请您举一些例子。

项兆敏：早在1988年7月12日，瓯海县委书记徐国林就在沙城镇委书记金春善的陪同下，莅临我们卫生院考察股份合作制产权制度改革。听取我们卫生院汇报后，徐书记非常满意。他说：“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乡镇卫生院普遍不景气的环境中，你院的卫生改革脱颖而出，独木成林。股份合作制改革促进了医疗卫生事业的建设和发展，我们应该重视和支持。”他鼓励我们继续深化改革，取得更大的成绩，为瓯海卫生事业争光。他现场拍板，由县财政补助5万元，作为我们卫生院危房改建启动资金。全体职工在两位书记的鼓励和支持下，制订计划，筹资入股。在当年9月，我们动工改建危房800多平方米，年内落成乔迁试诊。

1992年5月20日，瓯海区卫生局在我们卫生院召开产权制度改革——股份合作制研讨会，会期为两天，区卫生局有关领导和乡镇卫生院院长共30多人参加。区卫生局王达华局长号召大家，认真学习沙城卫生院产权制度改革的成功经验。这对我们卫生院全体职工启发很深，鼓舞很大，大家纷纷提出：毋忘团结奋进，继续深化改革，做改革“促进派”。6月16日，我们卫生院经温州市卫生局医疗技术等级考核评审合格，晋升为一级医疗技术级称卫生院。9月22日，国家卫生部通知温州市卫生局领导和我参加在河北秦皇岛召开的全国沿海开放城市卫生改革与发展研讨会，会上市卫生局办公室主任郑国荣就我们卫生院的卫生改革做了题为“对乡镇卫生院产权制度再构造的思考”的发言。我们卫生院总结的《试行股份合作制，探索产权制度再构造》书面材料作为大会简报发放。会后，《健康报》记者李仁丰对郑国荣的发言和我们的材料很感兴趣，当即采访了我俩。

1992年，卫生部主办的《卫生工作通讯》连续刊登两篇文章，介绍我们卫生院实行股份合作制的情况和经验。1993年4月24日，卫生部政策法规司司长支峻波同志莅临我们卫生院考察并题词：沙城卫生院实行股份合作制是一种好形式。

温州虽然是全国股份合作制企业的主要发源地之一，但在非经济领域中我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所以引起了温州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1993年10月，时任温州市委书记张友余嘱咐市卫生局领导：股份合作制是巩固卫生院的好形式，要大胆探索。据此，温州市卫生局印发了《关于组建股份合作卫生院的试点意见》，决定扩大试点工作。11月1日，温州市市长陈文宪和副市长陈莲莲，专程来到我们卫生院考察，充分肯定了我们的改制方向和做法，并做了重要指示，比如公股不宜参加分红，应改为提取公有资产有偿使用占用费；限制股份个人分红；对集体福利应多加考虑；等等。其后，他们指定市卫生局在市政府全体成员扩大会议上介绍我们的经验，市府办于1994年2月27日印发了温政办〔1994〕19号文件——《转发市卫生局关于乡镇卫生院实行股份合作制改组试点意见的通知》。温州市体改委在1994年6月编印的《温州股份制的有益探索》一书中，也把我们卫生院的经验介绍收了进去。这一系列举措，不仅使我们的改制试验更上一层楼，而且为当年的全市推广工作提供了一个有启蒙意义的实例。自此，我们这个经历多年考验的股份合作制卫生院，日益广泛地受到省内外卫生界的关注。

据统计，产权制度改革21年（1988年至2009年）中，来自全国25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519个代表团、5037位领导来到沙城中心卫生院进行实地考察，《温州日报》《浙江卫生经济报》《健康报》等报道了沙城中心卫生院卫生改革的业绩，当时的温州市电视台、浙江省电视台播放了沙城中心卫生院实行卫生改革的先进事迹。

1994年7月，温州市副市长陈莲莲率全市各县（市、区）分管文教卫副县（市、区）长莅临我们卫生院考察。她听取我们卫生院卫生改革与发展情况汇报后，明确指出：“推行股份合作制是为了巩固提高乡镇卫生院发展水平。沙城镇卫生院是我市最早试行股份合作制的卫生院，实行股份合作制是发展农村卫生事业的客观要求，股份合作制可以加快发展农村卫生生产力。”她号召各县（市、区）加强政府领导的力度，加强宣传教育的力度，加强试点指导的力度，积极推广沙城制度改革的成功经验。陈副市长最后说：“如果各县乡镇卫生院都像沙城（中心）卫生院一样，我这个副市长就好当了。”参加会议的领导同志一致表示认同。

图4 温州市副市长陈莲莲（前排右二）率全市各县（市、区）分管文教卫副县（市、区）长莅临卫生院视察（1994年7月）

我曾非常荣幸地当选为中共温州市第九次代表大会代表。2003年4月23日，我在新建的温州市人民大会堂参加中共温州市第九次代表大会，聆听市委书记李强做报告。第二天下午，李强书记参加龙湾区代表团讨论，休会期间，我特意向他简要汇报了卫生院的“体制创新，效益日增”产权制度改革与卫生院发展的显著成效，得到李书记的肯定。

我们的经验也被推广到全国。1999年12月12日，浙江省卫生厅指定我在华东卫生经济研讨会年会上做“产权定人心，股份出干劲——试行股份合作制十一年回眸”专题介绍，受到省卫生厅厅长李兰娟和与会专家的好评。至此，我们院的股份合作制改革在理论界、新闻界乃至卫生行政决策层中已经留下深刻印象，并得到一致认同和赞扬。

图5 项兆敏在华东卫生经济研讨会年会上做专题介绍（1999年12月）

2000年1月20日，浙江省人民政府办公厅研究室向省委、省人大、省政府、省政协、省纪委、省政府办公厅、省直属单位以及各市（地）县（市、区）主要领导送阅2000年第1期《调查与思考》，其中特地转发我撰写的《体制创新，效益日增》一文。编者导读按语如下：“改革开放改变了单纯依靠国家举办卫生机构旧体制，开始转向运用计划和市场两种手段建立具有生机和活力的社会主义卫生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沙城中心卫生院试行股份合作制已有11年，取得了一定成效。《体制创新，效益日增》一文介绍了这一方面情况。刊发此文目的在于引起大家的深思：在非经济领域包括社会事业领域中，能否进一步尝试引入股份合作制的机制，以求获得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这引起了省委、省政府和各部门以及市、县主要领导对我们卫生院产权制度改革的重视和关注。

我再来举几个卫生部有关领导莅临考察与指导的例子。

1997年11月15～22日，卫生部卫生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李卫平为组长，率中国医科大学副教授宋文舸、青年教师朱佩慧、王盼等4位同志，先后两次来卫生院调研股份合作制的操作和实践情况。调研的主要内容：一是实行股份合作制前的背景；二是股份合作制的基本做法；三是股份合作制的实践效果；四是职工对股份合作制的认同情况；五是温州乡镇卫生院股份合作制的特点。他们以此为基础撰写《沙城镇卫生院股份合作制为什么能够成功》等文章，编印在《基层医院股份合作制研究》一书中。后来，该文章还分别在《中国卫生经济》《中国医院管理》《卫生经济研究》等全国性专业杂志上发表。调研组还把卫生院的改革纪实专题向国务委员彭珮云做了汇报，向国务院有关部门呈报卫生院改制案例调研送阅件。

1997年11月27日，卫生部副部长孙隆椿、计财司司长刘新民，省卫生厅副厅长傅颂恕、计财处处长刘钟民，在温州市卫生局局长夏爱华、办公室主任郑国荣，瓯海区副区长郑朴、卫生局局长林小云，沙城镇委书记周剑波陪同下莅临卫生院考察指导。孙隆椿听取卫生院卫生改革与发展情况的汇报后，连连称赞，在充分肯定卫生院卫生改革取得显著成绩的同时，还语重心长地鼓励我们继续深化改革，不断探索前进，为保障人民健康做出积极贡献，并兴致勃勃地为卫生院题词：“总结经验，深化改革，提高服务质量，保障人民身体健康。”

2001年10月16日，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基层妇幼司司长李长明、医政司司长吴明江、办公厅主任刘新民、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李卫平，浙江省卫生厅厅长李兰娟、副厅长杨敬、医政处处长高翔等，在温州市副市长陈莲莲、市卫生局局长夏爱华、副局长胡爱党、副局级调研员郑国荣，龙湾区卫生局局长季洪钻，沙城镇镇长郑国富等领导陪同下，莅临卫生院考察指导。张部长饶有兴致地听取我们卫生院产权制度改革、推行股份合作制和建设发展情况汇报，他高度赞扬我们卫生院卫生改革所取得的卓著成效。张部长说：“沙城中心卫生院的股份合作制改革，历时已有13年，不仅在温州、在浙江，就是在全国也颇有影响。国务院办公厅转发的《关于卫生改革与发展的指导意见》是很明确的，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为非营利性医疗单位。在乡镇卫生院的改革中，可以在以公有制为主导的基础上，对公有制的多种实现形式进行探索。我们要认识到农村公共卫生事业是政府的职责，不能完全交给市场去调节，在探索的过程中，不要急于取名，试行以后再给确切的名称。”张文康部长还对体制改革提出四点建议：一是通过实例，看准就推广。农村卫生产权制度改革也可试验，但不必急于定性，不必套用企业改革名称。二是卫生改革可借鉴企业改革精神，但不能完全照抄照搬，因为企业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而卫生事业是政府实行一定福利政策的社会公益事业，政府对卫生事业是有责任的。三是对多渠道集资应当肯定，关键要加强管理。四是重视人才的培养，同时要重视分配制度改革。张部长还提醒我们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积极进行有益探索，只要对老百姓健康保障有益的改革，就应冲破阻力，顶住压力。张部长的朴实调研作风以及他的一言一行，均饱含着国家卫生行政首长对我们沙城中心卫生院的关爱和期待。他为卫生院深化卫生改革提供宝贵的新思路、新经验，卫生院全体党员、干部、职工深受启发和鼓舞。

图6 国家卫生部领导莅临卫生院指导工作（2001年10月）